我抱著奈亞,穿過死寂的人群。
沒有人敢攔我。
文翰還跪在地上,像一灘爛泥。
我走到他面前。
“從今天起,”我看著他,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個避難所,我說了算。”
文翰抬起頭,眼神里是純粹的恐懼。
他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
“是……是……程先生……不,程爺!您說了算!您說了算!”
我沒再理他。
我抱著奈亞,回到了那個已經(jīng)被轟掉半邊的儲物間。
我把她輕輕地,放在那張還算完好的床上。
她睡得很沉。
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夢。
我坐在床邊,看著她。
心里,五味雜陳。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徹底打敗了我的認知。
我親眼見證了,神的憤怒。
也親眼見證了,一個神,如何因為我,而重新變回“人”。
我是她的坐標。
這句話,我以前只是理解了字面意思。
現(xiàn)在,我才明白它真正的分量。
我的存在,就是束縛她的枷鎖。
也是……保護她的鎧甲。
我看著她沉睡的臉,伸出手,想撫平她緊皺的眉頭。
我的指尖,剛碰到她的皮膚。
她的手,就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睜開了眼睛。
那雙紫色的眼睛里,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程野?”
當她看清是我之后,眼中的警惕才慢慢褪去。
“是我。”我拍了拍她的手。
她松開我,坐了起來。
“我……”她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茫然,“我剛才……”
“你累了,睡著了?!蔽掖驍嗨?。
我不想讓她回憶起剛才失控的樣子。
那對她來說,可能也是一種創(chuàng)傷。
她看著我,沒再追問。
房間里,一片狼藉。
墻上一個大洞,冷風正從外面灌進來。
奈亞看著那個大洞,皺了皺眉。
她抬起手,似乎想修復它。
“別?!蔽野醋∷氖?,“先別用你的力量。你剛醒,需要休息?!?/p>
她看著我,順從地點了點頭。
“餓?!彼f。
“好,我給你弄吃的。”
我從廢墟里,翻出一些還能用的東西。
點起一堆火。
把一塊從墻上掉下來的石頭,放在火上烤。
很快,石頭就變成了一塊滋滋冒油的烤肉。
我撕下一塊,吹了吹,遞給她。
她小口地吃著。
像一只受傷后,正在舔舐傷口的貓。
我們兩個,就在這個破爛的,四處漏風的“家”里,分食著一塊烤肉。
周圍,是末日般的廢墟。
但我的心里,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以后,怎么辦?”她問。
“什么怎么辦?”
“這里,壞了。”她指了指周圍。
“壞了,就修?!蔽艺f,“我們建一個新的家?!?/p>
“新的家?”
“嗯。一個……更大的,更舒服的家。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看著她,一個計劃,在我心里慢慢成型。
這個避難所,太小了。
也太脆弱了。
容不下她,也容不下我。
或許,我們該離開這里。
去地面上。
去那個更廣闊,也更危險的世界。
“你愿意嗎?”我問,“跟我一起,去地面上,建一個新的家?”
她看著我,沒有立刻回答。
她把最后一口烤肉吃完。
然后,用她那雙深紫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我。
“有床嗎?”她問。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有。很大,很軟的床?!?/p>
“有收音機嗎?”
“有。要多少有多少。讓你拆個夠。”
“有你嗎?”她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我一直在?!蔽椅兆∷氖?。
她的手,很暖。
“好?!彼c了點頭,笑了。
這一次,她的笑,不再是模仿,不再是練習。
是發(fā)自內心的,真正的笑。
像冰雪初融,萬物復蘇。
很好看。
就在我們規(guī)劃著未來的時候。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許薇。
她看著我們這片廢墟,又看看那尊還立在走廊里的冰雕,表情復雜。
“你們……還好吧?”
“死不了。”我說。
“以后,你打算怎么辦?”她問了一個和奈亞一樣的問題。
“離開這里。”
許薇愣了一下,隨即了然。
“去哪?”
“地面?!?/p>
“地面很危險?!?/p>
“這里也一樣。”我看著她,“你呢?有什么打算?”
許薇沉默了。
“我不知道?!彼f,“我在這里,生活了三年。這里有我的工坊,有我的……一切?!?/p>
“那就留下來?!蔽艺f,“幫我看著這里。”
“幫你?”
“對。”我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我要你,代替文翰,成為這個避難所新的管理者。”
許薇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我?不行,我做不來?!?/p>
“你做得來?!蔽铱粗?,“你需要權力,來保護你的工坊。而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幫我管理這個地方。我們,是合作關系?!?/p>
“我……”
“別急著拒絕?!蔽掖驍嗨斑@是一個機會。讓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規(guī)矩’,來改造這個地方的機會?!?/p>
許薇看著我,眼神閃爍。
我知道,她心動了。
“我需要一個保證?!彼f。
“什么保證?”
“保證她……”許薇看了一眼奈亞,“不會再失控?!?/p>
我回頭,看了看奈亞。
奈亞也正看著我。
我笑了笑,轉回頭,對許薇說:
“我用我這條命,跟你保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