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月住進了街道辦分配的小屋子。
說是屋子，其實就是一間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水缸，什么都沒有。但對她來說，這已經(jīng)足夠了。
至少在這里，沒有人會指著她的鼻子讓她交錢，沒有人會把她當(dāng)成免費的保姆使喚。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紡織廠上班了。
剛進車間，同事們就圍了上來。
"曉月，聽說你和方團長鬧離婚了？"車間主任劉大姐關(guān)心地問道。
消息傳得真快。林曉月苦笑一下："是有這個打算。"
"哎呀，那可不行??！"劉大姐急了，"方團長多好的人啊，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你們小夫妻有什么矛盾，關(guān)起門來說清楚不就行了嗎？"
"就是啊，曉月。"另一個同事也勸道，"你可得想清楚，現(xiàn)在像方團長這樣的好男人可不多見。"
林曉月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開始工作。
她知道在別人眼里，她這是在作妖。一個軍官的妻子，有吃有穿有地位，還要什么？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種被人當(dāng)成提款機的滋味有多難受。
"曉月姐。"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林曉月回頭一看，是車間里新來的小姑娘王小花。
"什么事，小花？"
"有人找你。"王小花指了指車間門口，"看著像是...方團長家的人。"
林曉月往門口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方志軍。
方志強的弟弟，那個前世拿了她五萬塊錢就消失的男人。
林曉月放下手中的活，走了過去。
"嫂子！"方志軍看到她，立馬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你怎么住到這種地方來了？家里人都擔(dān)心死了。"
"有什么事嗎？"林曉月冷淡地問道。
方志軍搓了搓手，有些尷尬："嫂子，我知道媽那天說話可能重了點。但是你也知道，老人家嘛，說話直接了些。她心里其實是為了咱們家好。"
"為了家好？"林曉月冷笑，"怎么個好法？"
"嫂子，你聽我說。"方志軍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那五萬塊錢，確實是急用。我...我在生意上出了點問題，如果不趕緊解決，可能會出大事的。"
"什么生意？"
"就是...就是倒騰一些緊俏貨。"方志軍有些心虛，"現(xiàn)在被人盯上了，要求賠償。如果不給錢，他們可能會去告發(fā)，到時候哥哥的前途就毀了。"
林曉月看著他，心中冷笑。
前世方志軍也是這么說的，她當(dāng)時還真以為是為了保護方志強，才咬牙交出了錢。結(jié)果錢給了，方志軍還是被抓了，方志強的名譽還是受到了影響。
到最后她才知道，根本就沒有什么生意，方志軍純粹是在堵伯，欠了一屁股債。
"志軍，我再問你一遍。"林曉月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五萬塊錢，到底是要干什么用的？"
方志軍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生意上的事情..."
"是賭債，對吧？"林曉月直接戳穿了他。
方志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嫂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林曉月冷冷地說道，"你在華光街的那個地下**輸了多少錢？五萬夠還嗎？還是說你打算拿了這五萬再去賭一把，想翻本？"
方志軍徹底慌了："嫂子，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林曉月轉(zhuǎn)身就走，"告訴你哥，如果他還想挽回這個婚姻，就讓他親自來跟我說實話。如果他還想著幫你隱瞞，那我們就沒什么好談的了。"
方志軍在身后急得直跺腳："嫂子，你不能不管我啊！我真的是沒辦法了！那些人說了，如果我還不上錢，就要砍斷我的手！"
林曉月頭也不回。
前世的她就是太善良，總以為可以感化這些人。結(jié)果呢？她的善良換來的只是變本加厲的貪婪。
方志軍見她不理自己，便開始在車間門口大哭大鬧：
"嫂子，你不能見死不救??！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能不互相幫助呢？"
這一鬧，整個車間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劉大姐走過來勸道："曉月，這是怎么了？志軍這孩子平時多聽話啊，怎么哭成這樣？"
"劉姐，你不知道。"有人在旁邊說道，"聽說是方家要曉月拿錢出來給志軍買房子，曉月不同意，所以才鬧離婚的。"
"買房子？"劉大姐皺了皺眉，"現(xiàn)在房子這么緊張，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啊。"
"哎呀，你不懂。"另一個人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聽說志軍在外面做生意，賺了不少錢。這次是想在城里買個好點的房子結(jié)婚用。"
林曉月聽著這些議論，心中五味雜陳。
謠言總是比真相傳播得更快?，F(xiàn)在在別人眼里，她就是一個自私刻薄的嫂子，連小叔子買房結(jié)婚都不愿意幫助。
但她不想解釋。
解釋有什么用？那些人只會聽自己想聽的。
"志軍。"她走到方志軍面前，聲音很輕但足夠清晰，"我最后說一次。那五萬塊錢我是不會給的。你如果真的有困難，去找你哥，讓他想辦法。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回了車間，留下方志軍一個人在門口哭天抹淚。
下午下班的時候，車間里的氛圍明顯有些異樣。
以前總是熱情打招呼的同事們，現(xiàn)在都只是點點頭就過去了。
林曉月心中清楚，她現(xiàn)在在大家眼里已經(jīng)成了那個"不近人情的嫂子"。
但她不后悔。
前世她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總想做一個完美的妻子、完美的嫂子、完美的兒媳，結(jié)果把自己累得半死，最后還是被人說三道四。
這一世，她只想做自己。
回到小屋子里，她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一個紙包。
打開一看，里面是一些吃的——兩個白面饅頭，一小包咸菜，還有幾塊肉。
紙包底下壓著一張紙條："曉月，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這些天你一個人住著，我很擔(dān)心。等我處理完事情，我們好好談?wù)??！緩?
看著這張字條，林曉月的眼眶有些濕潤。
不得不承認，方志強還是關(guān)心她的。只是他的關(guān)心總是這樣默默無聞，從來不懂得在關(guān)鍵時刻站出來保護她。
她把饅頭咬了一口，味道很好，是她最喜歡的那家鋪子買的。
看來方志強還記得她的喜好。
可是，這就夠了嗎？
第四天的時候，林曉月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曉月，你快回家看看吧！"同事王芳急急忙忙跑來告訴她，"聽說你婆婆病倒了，現(xiàn)在正在家里躺著呢！"
林曉月放下手中的活，皺起了眉頭。
前世這個時候，方大娘確實得過一場病，但那是因為方志軍堵伯的事情暴露了，她氣急攻心才病倒的?，F(xiàn)在方志軍的事情還沒暴露，她怎么會突然病倒？
"什么?。繃乐貑?？"林曉月問道。
"聽說是急火攻心，昨天晚上就開始發(fā)燒，今天早上還吐血了。"王芳一臉擔(dān)憂，"方團長一直在家里守著，你作為兒媳婦，怎么也應(yīng)該回去看看啊。"
林曉月心中冷笑。
這是想用親情綁架她呢。
但不管怎么說，她還是得回去看看。不為別的，就為了看清楚方志強到底想玩什么把戲。
來到熟悉的四合院，林曉月發(fā)現(xiàn)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有鄰居，有方志強的同事，還有一些不認識的面孔。
看到她出現(xiàn)，眾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了。
"曉月來了。"鄰居李大娘迎了上來，"你可總算回來了。你媽這幾天一直念叨你呢。"
林曉月點點頭，朝屋里走去。
推開房門，她看到方志強正守在床邊，而床上的方大娘確實臉色蒼白，看起來病得不輕。
"曉月？"方大娘看到她，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這個家了呢。"
"媽，你別激動。"方志強連忙扶她躺好，然后看向林曉月，"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