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那是我們最后一次爭吵,對嗎?陸時深?!变浵駧Ю锏乃?,笑靨如花,
眼底卻藏著一絲冷意。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溫柔:“不,
那是我為你排練的,完美的悲劇開場。我的愛人,也是我最杰出的作品。
”01鎂光燈在我眼前炸開,白茫茫一片。我能聽見快門聲,像無數(shù)只饑餓的蝗蟲,
啃食著我臉上的每一寸悲傷?!皶r深,今天是姜晚老師的一周年忌日,你還好嗎?”“時深,
看這邊!”我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相框。照片里,姜晚笑得燦爛。我的眼眶,
恰到好處地泛起一層紅。聲音也跟著嘶啞起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拔覜]事,
只是……很想她。”夠了。這三個字,加上我這副清瘦憔悴的模樣,
足夠明天所有的頭條瘋狂發(fā)酵。“陸時深好慘,姜晚你快回來!”“這才是真愛!
”我聽見人群中傳來壓抑的哭泣聲。很好。熱搜已經(jīng)穩(wěn)了。
#陸時深姜晚意難平#我的“悲情影帝”人設(shè),在今天,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钜?,
我回到空蕩蕩的別墅?!斑菄}”一聲,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整個世界。我扯掉領(lǐng)帶,
將自己重重摔進(jìn)沙發(fā)里。臉上那副深情不悔的面具,終于可以摘下。巨大的空虛和疲憊,
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盯著天花板,甚至對白天的“表演”,感到了一絲麻木。我真的,
像他們說的那樣愛她嗎?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讓我抓不住。悲痛是真的。
但公眾的期待像一個巨大的模具,把我死死按在里面,塑造成他們想要的樣子。久而久之,
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情緒是我的,哪些是“陸時深”這個角色的。我起身,想去倒杯水,
卻被腳邊一個蒙塵的箱子絆了一下。是個很舊的木箱。
我甚至不記得家里什么時候有了這個東西。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拂去上面的灰塵,
打開了它。里面是十幾盤老舊的錄像帶。最上面,還壓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封是黑色的。
我抽出來,信紙上是姜晚熟悉的字跡,每一個字都帶著她特有的、鋒利的筆鋒??蓛?nèi)容,
卻讓我脊背發(fā)涼。“時深,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說明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去體驗我為你準(zhǔn)備的,
最精彩的‘人生’?!敝讣鈧鱽硪魂嚤涞念澏?。什么叫……為我準(zhǔn)備的人生?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盤錄像帶,顫抖著放進(jìn)了早已淘汰不用的錄像機里。
“滋啦——”屏幕亮起,雪花點閃爍了幾下。姜晚那張我熟悉到骨子里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
她還是那么漂亮,只是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睛里,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詭異的漠然。
她對著鏡頭,像是在對我說話?!澳阋詾椋覀兡谴螤幊常钦娴臎Q裂嗎?”我的心臟,
猛地一縮。腦海里,瞬間閃過那次讓我痛徹心扉的記憶。我們吵得天翻地覆,我砸了東西,
她哭著跑了出去。那是我記憶里,最痛苦的一天。我痛苦地捂住了臉。可屏幕里,
姜晚卻在下一秒,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狡黠的笑容。那笑容,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我猛地睜開眼。錄像帶的畫面閃回,正是我們爭吵的那個下午。
我看見自己痛苦的背影,聽見自己聲嘶力竭的質(zhì)問。然后,畫面里的姜晚,
在我轉(zhuǎn)身摔門離去后,迅速擦干了眼淚。她走到鏡頭前,對著那個隱藏的攝像頭,
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了那個我剛剛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狡黠笑容?!芭?!
”我狠狠砸碎了手里的遙控器。屏幕上,姜晚的笑容被定格。像一根燒紅的冰針,
直直扎進(jìn)我的心臟。我所堅信不疑的愛情,我沉湎其中無法自拔的悲傷……從根基開始,
寸寸崩裂。一種被徹底欺騙的巨大恐懼,將我死死籠罩。02我整夜沒睡??蛷d里一片狼藉,
碎裂的遙控器零件散落在地毯上,像某種殘缺的祭品。電視屏幕早就暗了下去。
可姜晚那個狡黠的笑容,卻像被烙鐵燙在了我的視網(wǎng)膜上,一遍遍地回放。我無法呼吸。
我記憶里最真實的痛苦,最撕心裂肺的爭吵,竟然是她的一場“表演”?
被欺騙的憤怒和深入骨髓的悲傷,像兩只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指尖冰涼得沒有一絲血色。我強撐著從地毯上站起來,
身體因為僵硬而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我走到那個木箱前,像個著了魔的賭徒,
拿出了第二盤錄像帶。我必須看下去。我必須知道,我的人生,到底還有多少是假的。
“滋啦——”畫面再次亮起。這次的場景,我很熟悉。那是一個雨天,我為她撐著傘,
將她緊緊護(hù)在懷里。這張照片后來被媒體曝光,為我贏得了“最佳男友”的稱號,粉絲們說,
我的眼神里,有傾盡所有的愛意。我曾為此沾沾自喜??射浵駧Ю锏溺R頭一轉(zhuǎn),雨已經(jīng)停了。
姜晚站在鏡頭后面,手里拿著那把傘,指揮著我。“時深,你的眼神再痛苦一點。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導(dǎo)演特有的冷靜和挑剔?!皩Γ褪沁@樣,眉頭再皺緊一些,
要讓所有看到這張照片的人,都感受到你對我的愛有多深,深到可以為你自己淋雨。
”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死死盯著屏幕里那個聽話的自己,那個像木偶一樣,
調(diào)整著自己“深情”的自己。我關(guān)掉聲音,可她的話,卻像魔咒一樣在我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
我顫抖著,換了第三盤錄像帶。畫面里,是我在書房熬夜寫歌的背影。
那首歌后來火遍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我寫給姜晚的,每一個音符都充滿了愛。
我記得,那天我靈感枯竭,是她陪著我,給了我力量??射浵駧Ы衣读苏嫦?。她不是陪我。
她是在“指導(dǎo)”我。她提前準(zhǔn)備好了所有的歌詞,甚至連曲調(diào)的走向都給了明確的建議。
她還教我,如何表現(xiàn)出“為愛堅持”的疲憊感。比如,要在哪個時間點,
用手揉亂自己的頭發(fā)。又要在什么時候,抬頭望向窗外,露出一絲茫然又堅定的眼神。
錄像帶的最后,她對著隱藏的鏡頭,露出了那個熟悉的、狡黠的笑容?!翱?,”她說,
“他就是天生的悲劇男主,我只是幫他把光環(huán)放大?!蔽以僖踩滩蛔?,沖進(jìn)洗手間,
跪在馬桶前劇烈地干嘔。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有一陣陣徹骨的寒意,從胃里,
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原來我的才華,我的深情,我引以為傲的一切,
都只是她劇本里的一個橋段。我撐著冰冷的墻壁站起來,看著鏡子里那張蒼白到陌生的臉。
我是誰?我還是我嗎?還是說,我從頭到尾,都只是她手里的一件作品?
我像行尸走肉一樣走回客廳,放進(jìn)了下一盤錄像帶。這一次,是甜蜜。
是我們最甜蜜的一次和解。我記得,那次我們冷戰(zhàn)了三天,最后我抱著吉他,
唱著那首為她寫的歌,她哭著撲進(jìn)了我懷里。那個瞬間,我以為我擁有了全世界。
可錄像帶殘忍地告訴我,那也是她預(yù)設(shè)好的。她提前在房間里架好了攝像頭。
她甚至對著鏡頭,排練了好幾次自己“感動落淚”的表情。她預(yù)設(shè)了我會說的每一句情話,
然后在我開口之前,用最恰當(dāng)?shù)恼Z氣,說出她準(zhǔn)備好的臺詞,引導(dǎo)著我,走向她想要的結(jié)局。
錄像帶里,她甚至對著鏡頭,點評著我的擁抱。“力度剛剛好,既有失而復(fù)得的激動,
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珍視?!薄把凵褚埠艿轿?,愛意、愧疚、還有一絲乞求?!薄巴昝馈?/p>
”我看著錄像帶里那個深情款款的自己,那個被她稱贊為“完美”的自己。
我感到一陣極度的惡心。我的靈魂,好像被她從我的身體里硬生生抽離,然后放在手術(shù)臺上,
一刀一刀地解剖。我曾引以為傲的“真誠”,是我在娛樂圈立足的根本??涩F(xiàn)在,這個根本,
被證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一個由我最愛的人,一手打造的完美謊言。我緊緊握住拳頭,
指甲深深刺進(jìn)掌心,尖銳的疼痛讓我保持著最后一絲清醒。我的世界,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
我想砸了這一切,砸了電視,砸了這些該死的錄像帶??梢环N變態(tài)的好奇心,
卻死死地攫住了我。我必須知道。我必須知道,這場由姜晚導(dǎo)演的“人生大戲”,
結(jié)局究竟是什么。03掌心的刺痛讓我找回了一絲理智。我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
一盤接著一盤,把那些承載著我“人生”的錄像帶塞進(jìn)機器里。廢寢忘食。我發(fā)現(xiàn),
姜晚導(dǎo)演的,不只是我的情感。還有我的事業(yè)。畫面里,
是我剛出道時遭遇的一次重大負(fù)面新聞。我記得當(dāng)時經(jīng)紀(jì)團隊焦頭爛額,
是我在發(fā)布會上一次“真情流露”的澄清,才力挽狂瀾。我一直以為,那是我的急中生智。
可錄像帶里,姜晚在我召開記者會的前一晚,就已經(jīng)冷靜地對著鏡頭,復(fù)盤了整件事。
她像個頂級的棋手,預(yù)判了輿論的每一種走向。“明天,你什么都不用解釋。
”“你只需要哭?!彼踔翞槲以O(shè)計好了發(fā)言稿,每一個字都精準(zhǔn)地敲在公眾的同情心上。
“記住,要表現(xiàn)出被全世界背叛的委屈,但眼神里,還要有一絲對這個世界最后的信任。
”“這樣,他們才會保護(hù)你?!蔽铱粗聊焕铮莻€聽話地背著臺詞,
練習(xí)著“真情流露”的自己。我的人生,原來早就被她明碼標(biāo)價。還有一次,
我在一個頒獎禮上,情緒失控,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對姜晚做了一次深情表白。那次表白,
讓我一夜之間成為“深情”的代名詞。我以為,那是我情到深處的自然流露??射浵駧Ю?,
姜晚拿著秒表,一遍遍地讓我練習(xí)。“不對,眼淚流早了?!薄皶r深,
你要在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的第三秒,讓眼淚精準(zhǔn)地滑過鼻翼?!薄斑@樣,
鏡頭捕捉到的角度,才是最完美的,最能打動人心的?!敝舷⒏?。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從四面八方涌來。我的人生,從頭到腳,都是一個被她精心編排的劇本。我連每一次呼吸,
都仿佛是她設(shè)定好的節(jié)拍。我快要瘋了。就在這時,錄像帶的畫面突然一轉(zhuǎn)。不再是排練,
不再是指導(dǎo)。是姜晚自己。她坐在我們臥室的飄窗上,窗外是黃昏。她沒有看鏡頭,
只是側(cè)著臉,聲音輕得像羽毛?!拔业闹x幕,必須是史詩級的?!蹦锹曇艉軠厝幔?/p>
卻帶著一股讓我頭皮發(fā)麻的寒意。像一句來自地獄的預(yù)言。我的心臟猛地一停。
一個我從來不敢想的念頭,瘋狂地鉆進(jìn)我的腦子。她的死……不是意外?
是她劇本里的……最高潮?“叮咚——”門鈴聲突兀地響起,嚇得我渾身一顫。
我像只驚弓之鳥,死死盯著門口。“深哥?你在家嗎?”是我的助理。
“我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你已經(jīng)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你帶了點粥。
”她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擔(dān)憂。我喉嚨發(fā)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該怎么說?
說我的人生是個謊言?說我愛了這么多年的女人,是個瘋子?一旦說出口,我所建立的一切,
都會瞬間崩塌?!拔覜]事。”我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冷得像冰?!澳阕甙?,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遍T外安靜了幾秒。“……好,粥我放門口了,你記得喝。
”林溪的腳步聲遠(yuǎn)去。我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著那些錄像帶。我害怕。害怕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