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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長生者的詛咒 逗逗哏恬 130946 字 2025-08-07 06: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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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的門被無聲推開一條縫隙時,林晚正伏在冰冷的桌面上,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木紋,仿佛在繪制一張無形的解剖圖。腳步聲輕得像貓,但她還是立刻察覺了。她猛地坐直,心臟在瞬間縮緊,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是藥效發(fā)作了?還是馬副官終于按捺不住?

進來的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丫鬟,年紀很小,瘦得像根蘆葦,低垂著頭,幾乎要埋進胸口。她手里端著一個粗瓷托盤,上面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清粥和一小碟咸菜。她腳步虛浮,走到桌邊,將托盤放下,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

“大……大夫,請用些宵夜?!甭曇艏毴粑抿福瑤е鴿庵氐?、無法掩飾的驚惶。

林晚的目光銳利如刀,瞬間捕捉到異?!诀叨酥斜P的手在劇烈地顫抖,細瘦的手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指腹上沾著一些深褐色的、粘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漬!那顏色和質感……像極了凝固的血!而且,她身上那股原本就濃重的草藥和防腐劑氣味里,此刻混雜著一股極其新鮮、極其刺鼻的血腥氣!這血腥氣是如此濃烈,絕非沾染一點污漬所能解釋!

“你……”林晚壓低聲音,目光緊緊鎖住丫鬟慘白驚恐的臉,“發(fā)生了什么事?”

丫鬟渾身一顫,像受驚的兔子,猛地抬起頭。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嘴唇哆嗦著,眼窩深陷,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渙散放大。她飛快地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方向,仿佛門外有擇人而噬的惡鬼。

“大……大帥……”她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每一個字都帶著瀕死的戰(zhàn)栗,“吐……吐了好多黑血……好嚇人……馬副官……馬副官他……”

“他怎么了?”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烏頭堿!起效了!而且癥狀兇猛!

“他……他讓人把……把‘庫房’里那個……那個新抓來的壯丁……拖……拖到大帥房里去了!”丫鬟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我……我收拾地上的血……好多……好黑……好腥……”她看著自己沾血的手指,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什么極其污穢恐怖的東西。

新抓的壯???拖進房里?林晚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明白了馬副官那冰冷眼神背后隱藏的、更加殘忍的意圖!楚蕓樵毒性發(fā)作,咳血不止。而馬副官,這個楚蕓樵最忠實的惡犬,第一時間想到的“解藥”,竟是活人的心臟!他要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為楚蕓樵更換那顆已經開始被毒素侵蝕的、本屬于她父親的心臟!用一個新的、鮮活的生命,來延續(xù)楚蕓樵這具腐朽軀殼的罪惡!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著滔天的憤怒和惡心,瞬間席卷了林晚的四肢百??!她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嘔吐出來。父親的心臟在仇人體內跳動已是煉獄,如今,竟要眼睜睜看著另一個無辜者被挖心頂替?!

“那個壯丁……關在哪里?”林晚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目光卻銳利如刀,死死盯住丫鬟驚恐的眼睛。

丫鬟被她眼中瞬間迸發(fā)的、如同實質的寒光懾住,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聲音更加破碎:“地……地牢……最……最里面那個單間……馬副官剛吩咐人……拖……拖走的……”

地牢!又是地牢!但此刻,那里不再是唯一的目標!

林晚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如閃電。她一把抓住丫鬟冰涼顫抖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對方痛呼出聲,但聲音立刻被林晚另一只手捂了回去。

“聽著,”林晚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想活命嗎?”!

丫鬟驚恐地瞪大眼睛,淚水糊了滿臉,拼命點頭。

“外面看守的有幾個人?具體位置?”林晚語速極快。

“兩……兩個……一個在院門口……一個在……在回廊拐角……”丫鬟的聲音抖得厲害。

“好。”林晚眼中寒光一閃,飛快地掃視簡陋的房間。目光落在角落那個盛著溫水的銅盆上。她松開丫鬟,幾步走過去,端起銅盆,里面的水因為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你,”她指著丫鬟,“端著托盤,跟我出去,就說……送空的碗碟回去。走到院門口,把水盆……打翻在地!動作要大!明白嗎?”她的眼神銳利如鷹,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丫鬟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看著林晚眼中那決絕的寒光,用力地點了點頭,胡亂地用袖子擦了擦臉,端起那個幾乎沒動過的粥碗和咸菜碟。

林晚深吸一口氣,端著那盆溫水,開了廂房的門。

冰冷的夜風瞬間灌入。院門口,一個背著長槍的士兵像木樁一樣杵在那里?;乩鹊年幱袄?,另一個士兵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

林晚端著水盆走在前面,丫鬟端著托盤,低著頭,緊跟在后。腳步聲在死寂的夜里異常清晰。院門口的士兵警覺地看了過來。

一步,兩步……距離院門還有三四步遠。

林晚猛地一個“踉蹌”!身體向前一傾,手中的銅盆脫手飛出!

“嘩啦——!?。 ?/p>

冰冷的、混著林晚刻意帶出的一點皂角沫的水,如同小型瀑布般傾瀉而出,狠狠潑灑在院門口士兵的腳前!銅盆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fā)出刺耳至極的、金屬劇烈碰撞的巨響!在死寂的楚府深夜里,這聲音簡直如同驚雷炸響!

“?。 绷滞硗瑫r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帶著驚慌的輕呼。

院門口的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和巨響驚得猛地向后一跳,下意識地去摸槍,同時怒喝:“干什么?!”

回廊拐角的士兵也被驚動,腳步聲急促響起,迅速向這邊沖來!

就是現(xiàn)在!

趁著兩個士兵的注意力被這巨大的聲響和潑灑的水跡完全吸引的瞬間!趁著他們視線交匯、出現(xiàn)短暫盲區(qū)的電光火石之間!

林晚動了!

她沒有沖向院門,而是像一道貼著地面疾掠的幽影,借著丫鬟身體的遮擋和院墻下濃重陰影的掩護,猛地折身,撲向回廊深處!不是通往地牢的方向,而是向著之前聽到那詭異“咚…咚…”聲傳來的、更加幽深偏僻的角落!

她的動作迅捷、無聲,將身體壓低到極限,如同最擅長潛伏的獵豹。心跳在胸腔里狂飆,血液在耳膜里轟鳴,但大腦卻異常冰冷清晰。父親的心臟正在被毒素侵蝕,另一個無辜者正被拖去送死,而地底深處那緩慢搏動的、令人心悸的“東西”,很可能是解開一切、甚至是毀滅這一切的關鍵!

她必須在馬副官處理完楚蕓樵的危機、騰出手來之前,找到它!

身后傳來士兵的呵斥、丫鬟帶著哭腔的辯解和銅盆被踢開的刺耳摩擦聲。但這些聲音迅速被拋遠,被深宅大院曲折的回廊和厚重的墻壁吞噬。

林晚在黑暗中疾行。她對楚府的地形并不熟悉,完全是憑著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和對那低沉搏動聲的追蹤。越往深處走,空氣越發(fā)凝滯、陰冷。那股混合著濃烈草藥、福爾馬林和腐敗物的氣味,在這里達到了頂峰,幾乎令人窒息。墻壁不再是青磚,而是變成了粗糙的、帶著濕冷水汽的巖石。腳下也變成了向下傾斜的、未經打磨的天然石道。

這里已經不是人工建造的府邸范圍,而是深入了山腹!

那“咚…咚…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不再是隔著墻壁的微弱傳遞,而是直接在狹窄的巖石通道里回蕩。每一次沉悶的搏動,都帶著一種粘稠的質感,仿佛敲擊在巨大的、充滿液體的皮革囊上??諝庖搽S之微微震顫,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低頻共鳴。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門。

一扇與地牢那包鐵木門截然不同的門。它由整塊厚重的、泛著青黑色幽暗光澤的金屬鑄造而成,表面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冰冷的金屬質感。門縫嚴絲合縫,幾乎看不到縫隙。門上沒有鎖孔,只有一個碗口大小、深不見底的幽暗圓洞,像一只沒有瞳孔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通道。

那如同巨獸心臟搏動般的“咚…咚…”聲,正是從這扇厚重的金屬巨門之后傳來!每一次搏動,都讓冰冷的金屬門板發(fā)出極其細微的嗡鳴。

林晚停在門前,渾身汗毛倒豎。這扇門散發(fā)出的氣息,比地牢更加古老、更加非人、更加……邪惡。那搏動聲帶來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門上的那個幽暗圓洞,散發(fā)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見金屬巨門旁邊,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巖壁,有一道極其隱蔽、幾乎與巖石紋理融為一體的縫隙!那縫隙非常狹窄,僅容一人側身勉強通過,而且被幾塊凸起的、陰影濃重的巖石巧妙地遮擋著。若非她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又站在特定的角度,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

沒有猶豫!那扇金屬巨門顯然不是她能開啟的。這道隱蔽的縫隙,是唯一的生路!

她立刻側身,像一條靈活的魚,屏住呼吸,擠進了那道狹窄的巖縫。冰冷粗糙的巖石摩擦著她的肩膀和手臂,帶來細微的刺痛。縫隙極深,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那沉悶、粘稠、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咚…咚…”搏動聲,在狹窄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震得她耳膜生疼,五臟六腑都仿佛隨之共振。

她在黑暗中摸索著向前挪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p隙似乎在向下延伸??諝庠絹碓綔啙?,那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里,又增加了一種新的、難以形容的……類似于某種巨大生物體內散發(fā)出的、溫熱而甜膩的腥氣!

不知在黑暗中擠行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微弱的光線。縫隙也變得開闊了些許。

林晚的心提到了頂點。她放慢腳步,將身體緊貼在冰冷潮濕的巖壁上,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直到縫隙的盡頭。

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忘記了呼吸,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溶洞!

洞頂高聳,隱沒在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幾盞懸掛在極高處的、功率巨大的探燈,投射下慘白刺目的光柱。光柱如同巨大的光劍,刺破黑暗,照亮了溶洞中央那令人魂飛魄散的景象——

那是一個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生物組織!

它像一個巨大無朋的、暗紅色肉瘤堆積而成的山丘,表面布滿了粗大虬結、如同樹根般的紫黑色血管,這些血管如同活物般緩慢地搏動著,輸送著粘稠的、泛著幽暗光澤的液體。肉瘤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類似生物薄膜的東西,薄膜之下,隱約可見無數(shù)扭曲糾纏的、如同巨大神經束或腸道般的結構在緩緩蠕動!整個肉瘤都在以一種恒定的、緩慢而沉重的節(jié)奏膨脹、收縮……每一次收縮,都發(fā)出那沉悶粘稠的“咚!”聲!整個龐大的地下空間都隨之微微震顫!

那“咚…咚…”聲,正是這恐怖肉瘤的“心跳”!

而在肉瘤的“山腳”下,景象更加駭人聽聞!

無數(shù)粗大的、如同巨蟒般的半透明管道,一端深深刺入那暗紅色的肉瘤深處,另一端則延伸出來,連接著一個個……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培養(yǎng)罐!

這些培養(yǎng)罐如同蜂巢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溶洞底部,浸泡在一種散發(fā)著幽綠色熒光的粘稠液體中。每一個培養(yǎng)罐里,都禁錮著一個人形生物!

他們……或者說它們,大多身體殘缺,形態(tài)扭曲。有的四肢被詭異的增生組織包裹、融合;有的軀干上長出不屬于人類的、腫瘤般的肉瘤器官;有的皮膚呈現(xiàn)出地牢里那種慘綠色的磷光;還有的……穿著破爛的清朝官袍或軍裝,正是地牢里那些“試驗品”的放大版、更扭曲的版本!它們有的緊閉雙眼如同沉睡,有的則睜著空洞麻木的眼睛,在幽綠的液體中緩緩沉浮,身體隨著連接他們和肉瘤的管道輸送來的熒光液體而微微抽搐。無數(shù)氣泡從它們的口鼻、甚至身體的破損處緩緩升起……

這里是真正的核心!是“太歲肉”的源頭!是制造那些半人半鬼怪物的流水線!地牢里的那些,不過是失敗或未完成的殘次品!

林晚的目光如同被凍僵的探照燈,在這片由血肉、玻璃和熒光液體構成的恐怖森林中瘋狂掃視。她的胃部劇烈痙攣,喉嚨里涌起強烈的嘔吐感,但被她死死壓住。父親……父親在哪里?在這地獄般的肉瘤里?還是在這成千上萬的培養(yǎng)罐中?

她的視線猛地定格在溶洞邊緣,靠近巨大肉瘤“山腳”的一個特殊區(qū)域。

那里沒有玻璃罐,而是矗立著幾個巨大的、圓柱形的金屬容器,比旁邊的培養(yǎng)罐更加粗壯,表面布滿了復雜的管道和儀表。容器是半透明的,里面同樣注滿了幽綠色的熒光液體。而浸泡在液體中的……

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

其中一個金屬容器的中央,赫然懸浮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早已被藥液浸泡得看不出原色、但樣式依稀可辨是……醫(yī)生長袍的男人!

他的身體被無數(shù)細小的、如同神經線般的透明軟管連接著,從四肢百骸刺入,匯聚到容器的頂部。他的面容在幽綠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浮腫,雙目緊閉,嘴唇微微張開,仿佛在無聲地吶喊。歲月的侵蝕和藥液的浸泡讓他面目全非,但林晚的視線,卻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釘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即使隔著容器壁和渾濁的液體,即使胸腔被軟管纏繞遮擋,林晚依然清晰地看到——在那心臟所在的位置,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痂殼般的暗紅色增生組織!而在那增生組織的邊緣,一道斜長的、猙獰的疤痕輪廓,如同魔鬼的烙印,清晰地烙印在蒼白的皮膚上!

那道疤!那道只屬于父親林濟世的、獨一無二的疤痕!

“爹——?。?!”

一聲撕心裂肺、如同瀕死野獸般的無聲哀嚎,在林晚的胸腔里轟然炸開!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烙鐵死死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冰冷的淚水瞬間決堤,混合著溶洞中濃重的腥甜氣味,洶涌而下。

十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十年血淚追尋!原來終點,是浸泡在仇人長生魔窟最核心的、盛滿綠色藥液的金屬罐中!父親的身體,竟成了這巨大肉瘤的“養(yǎng)料”或“標本”!

就在這心神劇震、悲痛欲絕的瞬間!

“嗡——!”

溶洞中那巨大肉瘤的搏動猛地加劇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悶粘稠的巨響!

“咚——?。?!”

整個地下空間劇烈地搖晃起來!懸掛在高處的探燈光柱瘋狂搖擺!

與此同時,連接著所有培養(yǎng)罐和金屬容器的那些粗大管道,仿佛被注入了過量的能量,瞬間膨脹、賁張!里面流淌的幽綠色熒光液體流速驟然加快,發(fā)出汩汩的聲響!

“呃啊——!”

“嗬嗬——!”

“放我出去——!大清……大清……”

無數(shù)個玻璃培養(yǎng)罐中,那些原本或沉睡或麻木的扭曲人形,在同一時間猛地睜開了眼睛!它們的眼中不再是空洞麻木,而是瞬間被痛苦、狂暴、混亂和一種被強行喚醒的、歇斯底里的瘋狂所充斥!它們開始瘋狂地撞擊著堅固的玻璃罐壁,發(fā)出沉悶可怕的“砰砰”巨響!各種扭曲變形的肢體在幽綠的液體中瘋狂舞動、抓撓!整個溶洞瞬間被無數(shù)尖銳刺耳、非人的嘶吼和撞擊聲所淹沒!

警報!某種被觸發(fā)的生物警報!


更新時間:2025-08-07 06: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