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秦箏說出我的血是“無價的籌碼”時,整個鬼市都安靜了一瞬。
接著,是更低的、壓抑的呼吸聲。我能感覺到,幾十道貪婪、炙熱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
我不再是一個人,我成了一塊會走路的金子,一個活的“解藥”。
蒙面攤主的眼神也變了。那不再是審視,而是一種看到獵物的興奮。
“他的血?”他重復(fù)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沒錯?!鼻毓~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我身前,“我們可以提供一份血液樣本,讓你們驗證。但作為交換,我們要見‘?dāng)[渡人’。并且,我們要換三樣?xùn)|西?!?/p>
“說?!睌傊餮院喴赓W。
“第一,最高級別的‘解藥’,足夠兩個人十天的劑量?!?/p>
“第二,兩把裝滿子彈的‘沙漠之鷹’,外加十個備用彈匣?!?/p>
“第三,”秦箏頓了一下,看著攤主,一字一句地說,“我們要那只戴面具的地猴的最新位置情報?!?/p>
攤主沉默了。
秦箏開出的價碼,非常高。尤其是最后一條,追蹤一只智慧型地猴的行蹤,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你們的胃口不小?!睌傊骼淅涞卣f。
“我們的籌碼,也足夠大?!鼻毓~寸步不讓。
兩個人隔著攤位對峙著,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我站在秦箏身后,看著她的背影。她明明在發(fā)著燒,身體很虛弱,但此刻,她卻像一堵墻,把我牢牢地護(hù)在后面。
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寧愿和十只地猴肉搏,也不愿意像現(xiàn)在這樣,躲在一個女人的身后。
“好?!睌傊鹘K于點頭了,“成交?!?/p>
他從攤位下拿出一個密封的采血器,扔給秦箏。
“樣本?!?/p>
秦箏接過,轉(zhuǎn)身遞給我。
我沒猶豫,擼起袖子,把針頭扎進(jìn)自己的血管。暗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入采血器。
我把裝滿血的采血器遞回去。
攤主接過,看都沒看,直接遞給旁邊一個黑衣人。黑衣人拿著東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等結(jié)果?!睌傊髡f,“結(jié)果出來之前,你們哪也不能去?!?/p>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用鐵籠子隔開的小房間。
我和秦箏走了進(jìn)去。鐵門在我們身后“哐當(dāng)”一聲鎖上了。
籠子里很小,只有一張破舊的桌子和兩把椅子。
秦箏一坐下,就再也撐不住了,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氣。她的臉色更差了,嘴唇干裂,沒有一絲血色。
“你瘋了?”我低聲說,“你怎么敢那么賭?”
“我不賭,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兩具尸體?!彼袣鉄o力地回答。
“可你把我變成了所有人的目標(biāo)!”我有些惱火,“現(xiàn)在所有人,都想抽干我的血!”
“那也比死了強。”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至少,你現(xiàn)在很值錢,不是嗎?”
我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就不怕……他們拿到血樣,直接翻臉不認(rèn)人?”我換了個問題。
“他們不敢?!鼻毓~閉上眼睛,像是在節(jié)省體力,“‘?dāng)[渡人’能在末日里開鬼市,靠的不是武力,是‘信譽’。他們今天要是黑了我們,明天這個鬼市就得關(guān)門?!?/p>
她說得有道理。
我們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鐵門被打開了。
還是那個蒙面攤主。他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
他把手提箱放在桌子上,打開。
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兩支銀色的“沙漠之鷹”,二十個裝滿子彈的彈匣,還有二十支裝著藍(lán)色液體的注射劑。
“這是你們要的東西?!睌傊髡f,“解藥是最新型號的,能壓制大部分已知的病毒,效果持續(xù)十二小時。十二小時后,必須再次注射?!?/p>
他頓了頓,又拿出一張羊皮紙。
“這是那只猴子的最新情報。半小時前,有人在城東的‘蜂巢’大樓見過它?!?/p>
我接過羊皮紙,上面用木炭畫著一張簡易的地圖,標(biāo)記了“蜂巢”大樓的位置。
“合作愉快。”攤主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秦箏叫住了他。
“還有什么事?”
“我還要買一個消息?!鼻毓~說著,從脖子上解下一個東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個用子彈殼做成的吊墜,看起來很舊了。
“用這個,夠嗎?”
攤主拿起吊墜,看了一眼,眼神閃爍了一下。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最近一次,有沒有一個叫‘方舟’的組織,和‘?dāng)[渡人’有過交易?!?/p>
方舟!
我的心猛地一跳。
攤主沉默了。他摩挲著那個子彈殼吊墜,似乎在權(quán)衡。
“有?!边^了很久,他才開口,“三天前。他們從我們這里,買走了一份基因圖譜?!?/p>
“誰的基因圖譜?”秦箏追問。
攤主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古怪。
“你的?!?/p>
他說。
“他們買走了……康折的完整基因圖譜?!?/p>
我感覺像被人當(dāng)頭打了一悶棍。
方舟,那個我夢寐以求的末日凈土,竟然早就盯上我了?他們買走我的基因圖D譜,想干什么?
“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睌傊靼训鯄嬤€給秦箏,“這是附贈的。畢竟,你們的血,很有研究價值。”
他說完,就離開了。
籠子里,只剩下我和秦箏。
我看著桌上的武器和解藥,又看了看秦箏,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麻。
“現(xiàn)在,你信我了嗎?”秦箏拿起一支解藥,給自己注射了進(jìn)去。藍(lán)色的液體推進(jìn)身體,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轉(zhuǎn)了一些。
她把另一支遞給我。
我接過來,給自己注射了。一股冰涼的感覺,順著血管流遍全身,腿上的疼痛感,減輕了很多。
“方舟……為什么要我的基因?”我問。
“我不知道。”秦箏搖頭,“這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任務(wù)范圍。”
“你的任務(wù)到底是什么?”
“找到你,保護(hù)你,帶你找到真正的‘解藥’。”她說,“現(xiàn)在看來,方舟,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最終目標(biāo)?!?/p>
她拿起一把“沙漠之鷹”,熟練地裝上彈匣。巨大的手槍在她手里,像一個玩具。
她把另一把推到我面前。
“我們得走了。”她說,“去‘蜂巢’?!?/p>
我拿起槍。很重,槍身上冰冷的金屬觸感,給了我一絲安全感。
“秦箏?!蔽铱粗?,“我還能信你嗎?”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滿了疲憊。
“康折,在這個世界上,你誰都不能信。”
她把槍插回腰間,站了起來。
“別信我,也別信任何人。”
“你只能信它?!彼噶酥肝沂掷锏臉?,“還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