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蟬鳴又響了起來,卻比之前更聒噪了幾分。
奇妙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盯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想起:
剛才的“鬼壓床”里,她好像聽見了一個聲音。
很輕很輕,卻清晰得可怕…
“別怕,我只是想你幫幫我……”
空調外機突然發(fā)出一陣轟鳴,驚得她渾身一抖。
再看那道褶皺,不知何時又悄悄爬上了床單,像條蜿蜒的蛇,朝著她的方向緩緩游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在掌心震得發(fā)燙,奇妙盯著“發(fā)送”鍵猶豫再三,終于把床單褶皺的照片發(fā)給好朋友夏夏。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閃了又閃,最后等來一句:
“寶,你是不是濾鏡開太猛了?”
她猛地把手機扣在沙發(fā)上,指節(jié)抵著太陽穴轉圈。
出租屋里的沉默突然變得震耳欲聾,窗臺上那支枯玫瑰的影子,正隨著夕陽在墻上扭曲,像條要活過來的蛇。
“篤篤?!?/p>
敲門聲驚得她跳起來,透過貓眼,鄰居張阿姨端著碗綠豆湯,皺紋里的笑帶著說不出的慈祥:
“小妙,天熱,給你送碗湯敗敗火?!?/p>
奇妙機械地接過碗,指尖觸到瓷碗的瞬間,一股涼意順著掌心爬上來,這讓她想起那些恐怖的畫面。
“謝、謝謝阿姨。”
她強裝鎮(zhèn)定,看著張阿姨轉身離去。
等門關上,把綠豆湯隨手放在桌上,她聽見張阿姨在走廊輕嘆:
“造孽喲……”
夜里,夏夏的公寓里,奇妙盯著天花板數(shù)綿羊,第三十七只剛長出羊角,黑暗中突然傳來布料撕裂聲。
她猛地睜眼,看見羊頭玩偶的腦袋從背包里探出來,血紅色的眼睛正對著她!
“??!”
尖叫驚醒了夏夏,也驚醒了奇妙的理智。
她顫抖著摸向背包,掏出的卻是支枯萎的玫瑰,花瓣上還沾著可疑的黑漬。
夏夏舉著手機燈湊過來,照見花瓣上的字:“別躲?!?/p>
“這、這是你寫的?”
夏夏聲音發(fā)顫。
奇妙搖頭,指尖冰涼:
“不,她……她說她是前租客,自殺身亡。”
話音剛落,整間公寓的燈集體爆閃。
黑暗里,奇妙的身體再次陷入癱瘓,這次她清晰感知到,有股力量正順著腳踝往上爬,帶著腐尸的黏膩。
更恐怖的是,她的視線竟能穿透黑暗,看見曉薇的輪廓坐在床邊,鎖鏈拖在地上,每動一下就濺出幾點黑血。
“幫我……撕爛它……”
曉薇的聲音像浸了水的磁帶:“羊頭的東西……在你樓下的地下室屋里……”
老舊的鐵門推開時,奇妙聞到了記憶里的味道。
那年冬天,地下室里總是傳來瘋女人的哭聲,聲音里混著濃濃的鐵銹味。
奇妙攥著偷摸來的舊鑰匙,打開門一步步走下臺階,手機燈照亮了墻上的抓痕:
深深淺淺的血手印,拼成了“羊”字。
鐵鏈就躺在抓痕下方,墻縫里卡著半張照片。
奇妙用指甲摳出照片,泛黃的相紙上,曉薇穿著婚紗笑得明艷。
身邊的新郎卻只有個羊頭人身的輪廓,脖頸間纏著同款鎖鏈。
“叮——”
手機沒電的提示音里,地下室的門突然轟然關閉。
黑暗中,鎖鏈拖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這次不止一道,像是有無數(shù)個“曉薇”,正拖著鎖鏈圍過來。
奇妙瘋了般撞門,指甲裂在門框上,終于在窒息前推開了門。
沖出地下室,她看見老槐樹的樹洞里,塞著十幾支枯玫瑰,每支都沾著黑血。
忍著手指的劇痛,奇妙邊跑邊把剛剛牢牢抓在手里的照片毫不猶豫的撕爛。
撕不爛的地方就用牙咬,片刻后,只留一地碎屑。
不知道什么時候,張阿姨出現(xiàn)把奇妙拉進了她家里的客廳,香爐的煙正繞著圈往上飄。
聽見“羊頭新郎”四個字,她猛地把茶碗摔在地上:
“是他!當年曉薇的新郎,婚禮前突然瘋了,說看見羊頭怪啃他的臉……”
奇妙攥緊裙角:“所以曉薇是被它害死的?”
“不,”張阿姨的臉在煙霧里扭曲,“是被我們害死的”。
原來,當年鄰居們認定曉薇是“不祥之人”,只因她性格軟弱可欺,又實在有些霉運在身上。
每當鄰居們有什么事不如意不順心,便往她身上潑臟水。
往她屋里塞枯玫瑰、掛驅邪符,更欺負他們兩個都是孤兒,無依無靠。
曉薇本就性格內斂,沒有安全感,這些都逼得她精神緊繃,幾近崩潰。
那只羊形玩偶,本是新郎送給曉薇的定情物,卻被眾人污蔑成“邪物”,最終成了壓死曉薇的稻草。
“可那玩偶……現(xiàn)在在我屋里。”
奇妙的聲音發(fā)顫。
張阿姨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惶:
“燒了它!現(xiàn)在、立刻!”
出租屋的客廳里,奇妙舉著打火機逼近衣柜。
羊頭玩偶的血眼正對著她,嘴角咧出詭異的笑,鎖鏈從它頸間垂下,和照片里的新郎一模一樣。
“轟!”
火苗躥起的瞬間,奇妙的身體再次癱瘓。
這次,曉薇的執(zhí)念和玩偶的詛咒同時襲來,前者要她毀了邪物,后者要拖她下地獄。
她感覺意識被撕成兩半,一半在火里尖叫,一半在黑暗里沉淪。
“曉薇!別讓它控制你!”
恍惚間,她聽見夏夏的聲音,原來閨蜜怕她出事,偷偷跟了過來,正用香爐灰往火里撒。
奇妙抓住這絲清醒,調動全部意志去撞那團黑暗…
火光中,玩偶突然炸成碎片,鎖鏈里竄出團黑霧,卻被香爐灰燙得尖叫著扭曲。
曉薇的輪廓在霧里顯形,對著奇妙深深鞠躬,然后消散在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