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肝肉??!天殺的短命鬼,你們敢動我孫子!”
沈老太見自己最喜歡的孫子挨揍,氣的咒罵聲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她像一只發(fā)了瘋的老母雞,想沖上去把蘇云蕭撕碎。
沈耀祖那個肉球,平時在沈家作威作福,真打起來卻是個慫貨。
此刻他被沈明遠和沈明安兩個瘦猴似的少年按在地上,臉上挨了幾下,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哪還有半點平日的威風(fēng)。
就在院子里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從大門口傳來。
“都給我住手!”
來人是村長,一個六十左右的小老頭,看起來就是那種正得發(fā)邪的那種人。
他帶著幾個村里的男人和婆子,黑著一張臉站在門口,顯然是被這邊的動靜驚動了。
一進院子,立馬就有幾個手腳麻利的婆子七手八腳地沖上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扭打在一起的六個人分開了。
蘇云蕭站穩(wěn)身子,除了頭發(fā)有些散亂,衣裳被扯了幾下,臉上連道劃痕都沒有。
她喘著氣,胸口微微起伏,但整個人看起來還好。
再看她身后的三個孩子,雖然都掛了彩,但常年干活鍛煉出的筋骨結(jié)實,眼神里非但沒有了往日的怯懦,反而透著一股子抱團的狠勁。
反觀另一邊,可就慘不忍睹了。
劉氏的發(fā)髻徹底散了,頭發(fā)被薅掉了一大塊,露出雪白的頭皮,兩邊臉頰高高腫起,指印清晰可見,活脫脫像個頂著豬頭的瘋婆子。
而沈耀祖,都已經(jīng)十四的男孩,此刻正被沈老太寶貝似的摟在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著“娘,奶,疼”。
沈老太心疼得眼淚都下來了,抱著自己的寶貝孫子,一手指著蘇云蕭,氣得渾身發(fā)抖。
“村長!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她嗓子都喊啞了,“這個黑了心的喪門星!她帶著這三個小畜生,打弟媳,打侄子!還罵我這個婆母,她這是要翻天啊!我們沈家容不下這種毒婦!”
村長皺著眉,看著眼前的爛攤子,沉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是她先動手的!”劉氏捂著臉,哭哭啼啼地告狀,“我好心勸她,她二話不說就扇我耳光!村長,你看看我的臉,都被她打成什么樣了!”
村長把視線轉(zhuǎn)向從頭到尾都異常冷靜的蘇云蕭。
蘇云蕭沒理會那婆媳二人的哭訴,她拉著三個孩子上前一步,對著村長微微欠了欠身。
“村長,您來了正好。我們大房在這家里過的是什么日子,想必村里人都看在眼里?!?/p>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壓過了沈老太的叫罵和劉氏的啜泣。
“今天一大早,我這好婆婆就來砸門,罵我的孩子是懶骨頭,不下地干活??纱蠹乙捕贾?,這家里的活都是我們大房在做?!?/p>
“我男人為國捐軀,撫恤金一文沒到我們娘幾個手上,全拿去給二房的小叔子交了束脩。我的孩子餓得皮包骨,二房的沈耀祖卻胖成了球。我們大房活該當牛做馬,養(yǎng)活他們二房一家人嗎?”
“剛才,我這好弟媳,更是當著眾人的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不要臉。村長,您給評評理,這日子,還能過嗎?”
她一番話,說得條理分明,再配上三人瘦骨嶙峋的身體,越發(fā)可憐。
圍觀的村民們頓時議論紛紛,對著沈老太和劉氏指指點點,那些話語像針一樣扎在她們身上。
村長聽完,長長地嘆了口氣。
沈家的事,他這個做村長的哪能不清楚。這沈家一家子幾十年前逃荒來的,沈老頭在世的時候還好,至少有人能壓著沈老太,自從沈老頭死后,這沈老太算是當家做主站起來了。
他看向沈老太,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斥責(zé):“沈老太!你也太不像話了!大山才走多久?你就這么磋磨他的妻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劉氏都聽傻了。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是她,怎么到頭來,村長還向著那個賤人說話?
沈老太一看風(fēng)向不對,村長和村民們都向著蘇云蕭,當即不干,繼續(xù)撒潑打滾。
“我不活了?。∵@兒媳婦要騎到婆婆頭上了!不敬長輩,毆打妯娌!村長,按照族規(guī),這種女人是要被抓去沉塘的!”
這話一出,沈明遠三兄妹的臉瞬間煞白。
蘇云蕭察覺孩子們害怕的神情,她拉過三個孩子,把他們緊緊護在自己身前。
好惡毒的死老婆子!
村長呵斥:“胡鬧!你當村里是你沈家的私有的刑場嗎?況且,你平時就對她們母子非打即罵,大伙都有眼睛,也都看著的?!?/p>
沈老太依舊不依不饒:“我不管,她不敬婆母,我們沈家可容不下她!”
蘇云蕭等的就是這句,當即說道:“既然這個家容不下我們娘四個,不如分家吧!”
分家兩個字一出口,整個院子比剛才蘇云蕭扇劉氏耳光時還要安靜。
連劉氏此起彼伏的哭嚎聲都停了。
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蘇云蕭。
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半大的孩子,無房無地,她居然敢提分家?她怎么活?
村長也是一愣,隨即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本意是來為蘇云蕭母子主持公道的,卻不想她會提出這一步。
“云蕭家的,你可想清楚了?你一個女人家,帶著三個孩子,沒田沒地的,分出去日子要怎么過?”村長苦口婆心地勸著,他也是一片好心,怕她們孤兒寡母活不下去。
“我……”蘇云蕭剛想開口。
“我呸!分家?你想得美!”
沈老太一個激靈,也顧不上心疼孫子了,猛地從地上翻身爬起,指著蘇云蕭的鼻子尖叫。
“你這個喪門星,攪得我們家不得安寧,現(xiàn)在還想分家?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她叉著腰,一雙三角眼閃著精光。
“你要滾自己滾!明遠、明安、明珠都是我們沈家的種,想帶走他們,除非我死了!”
這話一出,連圍觀的村民都覺得太過了。
這是要把人逼死,再把人家孩子留下當長工啊。
蘇云蕭氣笑了。
她將三個孩子緊緊地護在身后,冷冷地看著沈老太。
“把孩子留下?留下來給你當牛做馬,伺候她們二房一家子,供著他們吸血嗎?”
“我男人拿命換來的撫恤金,你們拿去給沈大河讀書。我孩子干最重的活,吃最差的飯,你們二房的兒子卻養(yǎng)得跟豬一樣?,F(xiàn)在還想把我孩子扣下,你們沈家人的心,是黑的嗎?”
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句句誅心。
村長也聽不下去了,哪有這樣算計人的?
他對著沈老太呵斥道:“沈老太!你也太不像話了!哪有當娘的走,把孩子留下的道理?你這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