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依推開宿舍門時，聲音里裹著雀躍的風(fēng)：“姐妹們，天大的好消息！今晚帶你們?nèi)バＭ饬锉?，怎么樣？?/p>
陳柳秋立刻搖起頭：“我怕摔，聽說冰場的冰硬得很。”
“那你呢，朵朵？”左依轉(zhuǎn)向漫朵朵，眼里閃著期待的光。
漫朵朵往椅背上一靠，苦著臉擺手：“我那平衡感，你們還不清楚？去了怕是要在冰上表演原地摔跤?！?/p>
“哎呀，你們也太不給面子了！”左依叉著腰，一本正經(jīng)地科普，“我剛?cè)胼喕缒菚惶焖て甙舜味际羌页１泔?，現(xiàn)在不照樣滑得像陣風(fēng)？專業(yè)護(hù)具一穿，摔了也跟撓癢癢似的，一點(diǎn)不疼！”
“摔七八次？那得多丟人啊?！标惲镞€是猶豫。
“傻丫頭，”左依戳了戳她的額頭，“冰場燈光暗得像揉了團(tuán)霧，誰有空盯著你看？大家都顧著自己滑呢?！?/p>
話沒說完，陳柳秋突然抬頭：“得，我去還不行嗎？”
左依立刻轉(zhuǎn)向漫朵朵，湊過去晃她的胳膊：“朵朵美女，就差你啦，陪我去嘛～”
“停！再晃我真要暈了！”漫朵朵被晃得腦袋發(fā)沉，一臉生無可戀，“去去去，我去還不行？”
左依立刻笑開了花，拍著手說：“我就知道，我們家兩大美女最給面子！”
三人到冰場時，暮色已經(jīng)漫進(jìn)了玻璃窗。昏黃的燈光淌在冰面上，左依的隊友們像游弋的魚，在光影里穿梭滑行。
左依手腳麻利地幫漫朵朵和陳柳秋穿好護(hù)具。陳柳秋試著滑了兩步，趕緊折回來，雙手死死抓住場邊的扶手，漫朵朵更夸張，整個人扒著扶手不動，指甲幾乎要在金屬扶手上刻出月牙印。
“放輕松，我給你們找倆教練?！弊笠涝捯魟偮?，一道身影流暢地滑了過來。
“漫姐？真的是你！”熊知也站在冰上，姿態(tài)松弛又穩(wěn)定，眼里閃著驚喜。
漫朵朵費(fèi)力地回過頭，抓著扶手的手沒敢松：“熊知也？你也加入輪滑社了？”她望著少年穩(wěn)穩(wěn)站在冰上的樣子，滿是羨慕。
“是宋部長邀請我來的?！毙苤残χf。
“剛加入就滑這么好？”
“以前學(xué)過一點(diǎn)，”熊知也伸出手，“漫姐，我來教你吧？”
他的手還沒碰到漫朵朵，冰面上突然濺起一串銀亮的冰屑。宋律一個深刃壓步，像陣清風(fēng)掠到漫朵朵身邊，冰刀在冰面上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我來教她。”宋律伸出手。
漫朵朵正猶豫著，左依突然推了熊知也一把：“學(xué)弟，你去帶那位學(xué)姐吧?！彼噶酥戈惲铩Ｐ苤仓缓棉D(zhuǎn)向陳柳秋，拉著她慢慢滑了起來。左依自己則一個輕盈的轉(zhuǎn)身，霎時融進(jìn)人群里，沒了蹤影。
漫朵朵左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滑出半步，右腳卻像有自己的主意，突然往后溜。她驚呼一聲，宋律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漫朵朵嚇得趕緊回握，緊緊攥住他的掌心，連呼吸都亂了半拍。
“放輕松，”宋律笑著，“有我拉著，摔不了?！?/p>
漫朵朵慢慢往前傾，鼻尖忽然縈繞著一股清冽的薄荷香。她偷偷抬眼，“男生居然也用這么香的東西？”她心里嘀咕，又忍不住想，“好像……是挺帥的。”
“重心放低，像這樣?！彼温衫毩?xí)基礎(chǔ)滑行，“試著往前滑三步，我就在你身后?！?/p>
他慢慢松開手，漫朵朵剛滑出第二步，身子就猛地一晃。宋律不知何時已滑到她面前，雙手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手臂?！跋ドw再彎一點(diǎn)。”他邊說邊往后退，帶著她緩緩前移。
“對，就這樣……”話音未落，漫朵朵腳下一絆，整個人直直歪向宋律，重重摔進(jìn)他懷里。那股薄荷香更濃了，她身子前傾，竟帶著宋律往后滑了一小段，冰刀在冰上拖出一道銀亮的弧線。
“啊——”漫朵朵下意識地抓住他的上衣，布料在指間皺成一團(tuán)，隱約能觸到他緊實(shí)的胸肌。宋律被迫彎下腰，兩人的呼吸驟然交纏，近得能看清他瞳仁里的自己。
“抓這么緊？”宋律嘴角揚(yáng)起一抹輕佻的笑，“倒不至于這么急著投懷送抱吧？”
“你……是不是故意的？”漫朵朵臉燙得厲害。
“什么？”宋律故意湊近了些，熱氣拂過她的耳廓，“我聽不清。要不，我松手試試？”
“別！”漫朵朵趕緊又抓緊了些。
宋律單膝點(diǎn)地，幫她調(diào)整冰鞋的卡扣，聲音忽然放輕：“想象你的腳和冰刀在談戀愛……或者，是我們?！?/p>
“談戀愛？我們？”漫朵朵猛地抬頭，撞進(jìn)他帶著笑意的眼底，一時間竟忘了該作何反應(yīng)。
這時，陳柳秋和熊知也從旁邊滑過，“朵朵，加油呀！”陳柳秋的姿勢雖然生澀，卻意外地穩(wěn)，帶著點(diǎn)天然的平衡感。
“你滑得比我好多了！”漫朵朵朝她喊。
“你也可以的，試試自己滑滑看?！彼温伤砷_手，退開半步。
漫朵朵愣了愣，試著往前滑，竟真的劃出一個完整的小弧度?！翱矗遣皇呛馨?？”宋律滑到她面前，閃著眼里的光。
漫朵朵開心地豎起大拇指：“宋老師教得好！”
接下來的滑行里，漫朵朵始終和他保持著一點(diǎn)距離。宋律往前湊了半步，剛想伸手扶她，卻被她輕輕避開?！安挥美玻彼穆曇艉茌p，帶著刻意維持的平靜，“我先試試自己站穩(wěn)，總麻煩你不好?！?/p>
宋律眼里的笑意慢慢淡了，伸到一半的手悄悄蜷了蜷：“嗯，滑得挺好了，進(jìn)步很大。”
散場時，出口處擠滿了人。漫朵朵正彎腰解冰鞋的鞋帶，左依滑過來說：“今天不錯呀朵朵，宋部長教得可真有耐心?！?/p>
“好什么好，差點(diǎn)摔成踉蹌的企鵝?！甭涠浔г怪?/p>
宋律換好鞋走過來，目光掃過她低垂的側(cè)臉，輕聲說：“走，帶你們?nèi)コ韵埂！?/p>
空氣仿佛靜了半秒。陳柳秋慢慢走過來，漫朵朵系好鞋帶，抬頭轉(zhuǎn)向她：“柳秋，累不累？我感覺腿有點(diǎn)酸，要不早點(diǎn)回去泡泡腳？”
陳柳秋立刻點(diǎn)頭：“確實(shí)有點(diǎn)累，還是回去休息吧?！?/p>
左依見狀，趕緊打圓場：“哦對，明早還有課呢，下次吧下次。”
宋律站在原地，想笑卻沒笑開，只好說：“那說好了，下次我一定請你們。”
漫朵朵背起包往出口走，腳步頓了頓，回頭對宋律輕聲說：“今天謝謝你教我?！闭f完便和室友一起離開了。
宋律站在原地沒動，熊知也走過來碰了碰他的胳膊：“部長，看什么呢？漫姐都走啦。”
“沒什么。”宋律背起包，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回宿舍的路上，左依突然伸手戳了戳漫朵朵的臉頰：“累了？我看你是心里揣著小鹿，怕跳出來被人家看見吧？你沒瞧見宋律臨走前那眼神，直勾勾盯著你背影，恨不得把冰場的門看出個洞來。嘖嘖，我們朵朵魅力真大，第一次滑冰就把人家的心勾得七上八下，還裝得若無其事呢。”
陳柳秋也跟著點(diǎn)頭：“宋律真的挺帥的，你們倆站在一起很般配。他滑行的時候，帶起的風(fēng)都像是有形狀的，你就真的沒多瞧他幾眼？還有啊，為什么拒絕他的宵夜邀請？”
漫朵朵低頭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聲音低了些：“我怕我hold不住他。就像……舉著個特別亮的手電筒，晃得我眼睛都睜不開，還怕自己力氣小，抓不穩(wěn)摔了。與其到時候?qū)擂危蝗缫婚_始就保持距離。他那樣的男生，身邊肯定不缺更自信、更耀眼的女生，犯不著和我耗著?！?/p>
可她沒說出口的是，那句“hold不住”里，藏著連自己都沒理清的膽怯——像怕被陽光曬化的雪，既貪戀那點(diǎn)暖，又怕終會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