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亮,辭淵坐在石凳上練劍,驚弦劍在他手中劃出一道冷弧,劍風(fēng)掃過地面,卷起幾片落葉。
“驚弦,干得不錯?!?/p>
驚弦的劍身在晨光里輕輕一顫,像是蹭了蹭他的掌心,帶著點邀功的雀躍。
“辭淵。”
“嗯?”辭淵下意識回應(yīng)。
身后一道陰影驟然覆在他腳邊,辭淵回頭,是管理典籍的陳長老,是來興師問罪的?可他昨天不過是翻了驚弦劍的卷宗。
辭淵收劍回鞘,面色不變,淡淡應(yīng)道:“長老?!?/p>
“我來找你有事,關(guān)于你的劍。”陳長老對辭淵道。
“驚弦?”
陳長老瞇著眼打量他手里的劍:“你把劍給我看看?!?/p>
辭淵握住劍柄沒動:“此乃弟子本命劍,長老要干什么?”
“辭淵啊,昨日趙衡那小子胡鬧,我本不該當真?!?/p>
陳長老往前走了兩步繼續(xù)道:“但他說這劍能自行出鞘護主,倒讓我想起些舊聞,聽聽嗎?對你沒有壞處?!?/p>
“什么舊聞?”辭淵問。
“三百年前那位劍主,也就是驚弦劍的主人,據(jù)說他的劍能隨心意而動,夜間常自行出鞘外出?!标愰L老的面色漸漸陰沉“后來劍主失蹤,此劍便再無動靜,我原以為是夸大其詞。但是……”
辭淵垂眸看了眼腰間的劍,劍鞘上的玄鐵在晨光里泛著暗啞的光。“不過是些巧合?!?/p>
“巧不巧合,測過便知。”陳長老突然伸手去抓劍柄,“把劍給我,若真是古書記載的靈物,理當由宗門妥善保管。”
他的手剛要碰到劍鞘,驚弦劍猛地從鞘中彈起半寸,寒光擦著陳長老的指尖掠過,帶起的風(fēng)刮得他手背生疼。
“放肆!”陳長老縮回手,臉色沉下來,“不過是柄古劍,竟敢傷我?”
辭淵握住彈起的劍柄,將劍按回鞘中,劍身在鞘里發(fā)出一陣細微的震顫,像是在較勁?!伴L老,劍有靈性,許是怕生?!?/p>
“靈性?”尋常法器哪有這般異動。”他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你可知三百年前那位劍主,死狀蹊蹺?據(jù)說他并非死于妖祟之手,而是被自己的佩劍反噬了?!?/p>
驚弦突然劇烈掙動,劍穗上的玉佩“啪”地撞在鞘尾,碎成了兩半。
辭淵的手指被劍柄震得發(fā)麻,他沒料到這劍反應(yīng)會如此激烈?!伴L老慎言?!?/p>
“我只是提醒你?!标愰L老撿起地上的玉佩碎片塞給他,“此劍來歷不明,你最好小心。真出了事,宗門可護不住你。”
他瞥了眼還在輕顫的驚弦,轉(zhuǎn)身時丟下一句:“這三日抽空來我這里,把劍的異動說清楚。過了時間,我就不見客了?!?/p>
腳步聲漸遠,辭淵松開手,驚弦劍的震顫慢慢平息,只是劍柄摸起來比往常更涼。他握緊玉佩碎片,割得手掌發(fā)疼。
這劍,果然藏著事。
“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辭淵瞇著眼看向驚弦。
話音剛落,驚弦突然掙開他的手,劍身拖著一道殘影,直直往藏經(jīng)閣沖去。
“驚弦!”
辭淵追上去,看清方向時眉峰一蹙——是藏經(jīng)閣。
“去那里嗎?”
驚弦劍沉默,只是指引著辭淵前進。
既然陳長老說與三百年前的劍主有關(guān),或許能在藏經(jīng)閣找到更多線索,辭淵不再猶豫,追了上去。
辭淵剛走到入口,驚弦劍突然從鞘中滑出,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直指最深處的石壁。
“哦?”
辭淵挑眉,順著劍尖的方向走去。
石壁上爬滿青苔,他伸手一推,竟推出道暗門。
“要進去嗎?看起來有點危險吶?!?/p>
驚弦在他掌心顫了顫,像是在催。
辭淵不情不愿的進去了,門后是間暗室,角落里堆著些銹蝕的兵器,正中央的石臺上擺著個褪色的木盒。
“這是?”
辭淵打開木盒,里面放著卷泛黃的布帛,上面用朱砂寫著幾行字:“玄鐵混雜異金,鍛于幽冥之火,有噬靈之性,慎養(yǎng)?!?/p>
最后幾行字被利器劃得亂七八糟,像是寫的人寫到一半突然發(fā)怒,狠狠劃破了布帛。
辭淵捏著布帛的手指微微收緊,這劍,竟是用了幽冥之火鍛造,還混雜了不知名的異金。
“驚弦,這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會噬靈?”
這時,驚弦劍突然騰空而起,劍尖在布帛上的“噬靈”二字上點了點,似乎是想告訴辭淵什么。
辭淵盯著那兩個字,心里突突直跳。如果真是噬靈,那三百年前的劍主……
“別急,待我回去好好研究。”
他將布帛折好塞進懷里,提著劍走出暗室。暗門在他身后自動合上,恢復(fù)成石壁的模樣。
回到住處,辭淵把驚弦劍放在桌上,盯著劍身看了許久。這劍若真有噬靈之性,為什么對他毫無傷害?反而處處護著他?
驚弦劍安靜地躺著,玄鐵表面映出他的影子,一動不動,仿佛剛才在暗室里的異動只是錯覺。
辭淵伸手敲了敲劍身:“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劍沒反應(yīng)。
他又問:“三百年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劍身依舊沉寂。
“我真是瘋了,竟然想跟劍對話……”
辭淵收回手,看來想從這劍這里知道些什么,怕是不容易。這劍的秘密,絕不止布帛上寫的這些。
但是不管這劍藏著多少秘密,至少有一點他能確定——剛才陳長老說“反噬”二字時,驚弦的震顫里,沒有殺意,沒有發(fā)怒,只有恐慌。
像個被人冤枉的孩子。
辭淵雖然才跟驚弦相處了幾天,但是,他已經(jīng)摸清楚驚弦的性格了。
或許,三百年前的事,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