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八點整。
云陵市,這座被譽為“電競之都”的不夜城,正將它最璀璨的一面毫無保留地鋪展在熾焰(Zephyr)戰(zhàn)隊訓(xùn)練基地的落地窗外。
流光溢彩的霓虹廣告牌如同人造的極光,在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上交替閃爍,其中最顯眼的一塊,正循環(huán)播放著一張冷峻的面孔和兩個銀色的字母——“Zephyr”。
那是神祇投向凡間的剪影。
室內(nèi),這份喧囂被隔絕得一干二凈。
空氣中只漂浮著三種味道:高性能主機散熱風(fēng)扇抽出的、帶著金屬氣息的淡淡臭氧;能量飲料開罐時逸散出的、甜到發(fā)膩的果香;以及角落里傳來的,薯片的咸香。
三者混合,構(gòu)成了頂級電競選手賴以生存的獨特生態(tài)圈。
戰(zhàn)隊經(jīng)理李杰,正靠在訓(xùn)練室的門邊,他那因常年殫精竭慮而日漸堪憂的發(fā)際線,在身后冰冷的燈帶映照下,反射出智慧……與辛勞的光芒。
他沒有碰自己那萬年不變、泡著枸杞黃芪的保溫杯,而是緊盯著手中的平板,屏幕上,一個直播間的人氣值正以一種違反物理定律的速率瘋狂飆升。
“七百萬……八百萬……很好,”
他喃喃自語,嘴角噙著一抹屬于商人的、精準(zhǔn)計算過的微笑,
“這個月的KPI,穩(wěn)了?!?/p>
他的目光從平板上移開,如同雷達般掃過這間堪稱全球最昂貴的網(wǎng)吧。
角落里,上單石磊(Stone)正戴著降噪耳機,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專心致志地用一塊專業(yè)絨布擦拭著他的機械鍵盤。
他的動作輕柔而專注,仿佛那不是一個外設(shè),而是一件剛從博物館里請出來的、價值連城的瓷器。
他的世界里,只有鍵盤敲擊的韻律和耳機里播放的Lofi音樂。
他身旁,ADC林烽(Flame)則是另一個極端。
一頭火焰般囂張的紅發(fā)是他最好的名片,此刻他正把帶滑輪的電競椅滑得吱吱作響,嘴里塞滿了薯片,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脆響,像只聒噪又興奮的鸚鵡。
“我靠!隊長今晚要血洗亞服之巔??!”
他含糊不清地嚷著,探著腦袋,一臉崇拜地望向房間的正中央,
“就隊長那手虛空主宰,我賭一箱辣條,他那個三技能連招能在0.3秒內(nèi)完成!誰能反應(yīng)得過來?”
距離他稍遠,原本屬于首發(fā)打野位的阿飛(A-Fei),則顯得格格不入。
他心不在焉地刷新著手機,屏幕幽暗的光映在他臉上,照出一片晦暗。
屏幕上,是國內(nèi)最大的電競論壇,一個加粗標(biāo)紅的帖子標(biāo)題無比刺眼——【理性討論,阿飛的狀態(tài)是否已經(jīng)拖了熾焰的后腿?】
他的拇指在一個惡毒的回帖上懸停了許久,最終還是猛地鎖上了屏,將手機反扣在桌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坐在他身邊的輔助陳默(Mute),不動聲色地將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推到他手邊。
陳默戴著一副細邊眼鏡,氣質(zhì)溫和斯文,他看似在調(diào)試自己的設(shè)備,但鏡片后的那雙眼睛,卻像一臺最精密的情緒分析儀,捕捉著團隊里每一絲細微的波動,并試圖用最安靜的方式去修復(fù)。
訓(xùn)練室里所有人的視線,無論明亮或晦暗,崇拜或嫉妒,最終都如百川歸海,匯聚在同一個人身上。
顧以澤(Zephyr)。
他安靜地坐在最中央那張根據(jù)他的身體數(shù)據(jù)量身定制的專屬電競椅上。
隊服是簡單的黑白配色,穿在他身上,卻硬生生透出一股高定時裝的冷峻感。
他沒有理會身后的任何動靜,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發(fā)出清脆而富有節(jié)奏的聲響,像冷靜的鋼琴家在演奏序曲。
“歡迎來到Zephyr的直播間。”
當(dāng)他終于開口,聲音透過頂級的麥克風(fēng)傳出去,低沉悅耳,如同午夜電臺里的大提琴撥弦。
一瞬間,他直播間屏幕一角本就瘋狂滾動的彈幕,刷新速度暴漲了三倍,幾乎形成了一道白色的瀑布。
【啊啊啊我死了!老公你終于記起你的直播密碼了!】
【澤神!永遠的神!今天通宵好不好,我給你刷穿云箭!】
【剛下班,飯都沒吃就沖過來了!我的精神食糧!】
【跪求澤神玩一把招牌的虛空主宰·卡薩爾!求求了!想看那個改變地形的大招,太帥了!】
顧以澤的視線在彈幕上停留了零點五秒,薄唇微啟,算是對萬千粉絲的回應(yīng)。
“卡薩爾?可以?!?/p>
他的聲音沒什么情緒起伏,卻仿佛擁有某種指令權(quán)限,讓直播間的人數(shù)再次迎來一個恐怖的躍升。
李杰平板上的數(shù)據(jù)圖表,拉出了一根近乎垂直的紅色線條。
他熟練地點開《神諭戰(zhàn)場》的排位賽。
幾乎是秒排。
“臥槽!看到了嗎?秒排!”
林烽又嚷嚷起來,
“這就是官方給神的‘超級賬號’特權(quán),隱藏分高到可以直接匹配王者千分的對手,懂不懂什么叫牌面??!”
英雄選擇界面,顧以澤毫不猶豫地鎖定了那個手持紫色能量球,渾身被神秘符文環(huán)繞的法師英雄——虛空主宰·卡薩爾。
游戲載入。
一切都和他過去成千上萬場游戲一樣,平穩(wěn),且盡在掌控。
顧以澤操縱的卡薩爾,走位精準(zhǔn)得像教科書。
他補的每一個兵,都像用尺子量過,小兵的血量被他精確地控制在普攻可以一擊必殺的范圍內(nèi),分毫不差。
每一次技能的消耗,都卡在對方中單——烈焰女巫·安娜抬手攻擊的后搖間隙。
很快,對面的安娜就被他壓在了防御塔下,血量岌岌可危,像一只驚弓之鳥。
直播間的彈幕只剩下兩種內(nèi)容:滿屏的‘666’和‘不愧是神,對線就是一種降維打擊’。
時間來到六分零七秒。
顧以澤的視線在幾個關(guān)鍵數(shù)據(jù)上快速切換:對方安娜的血條(剩余12%),防御塔猩紅的攻擊光暈(攻擊間隔0.8秒),自己Q技能的冷卻時間(0.5秒),閃現(xiàn)狀態(tài)(可用)。
所有變量在他腦中瞬間運算完畢,匯聚成一個冰冷的結(jié)論:可以殺。
他看著塔下那個只剩一絲血皮,正貪戀著最后一個小兵經(jīng)驗的安娜,準(zhǔn)備進行他今晚的第一次單殺秀。
他操縱著虛空主宰,一個名為【虛空之徑】的位移技能,化作一道紫色的殘影,瞬間突進到塔下,手中的能量球裹挾著毀滅性的力量,眼看就要砸在對方的頭頂。
就在這時,旁邊的草叢里,悠悠地飄出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小巧玲瓏的輔助英雄,潮汐歌者·塞壬。
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長裙,懷里抱著一把豎琴,周身有溫柔的水波特效環(huán)繞,看起來像個誤入戰(zhàn)場的迷路小精靈。
顧以澤的計算模型中,這個輔助的最大威脅是交出護盾或者一個控制技能。
護盾的吸收量不足以保住安娜;而她的控制技能【潮汐水泡】飛行速度緩慢,對于他這種級別的選手來說,躲避成功率高達98.7%。
這是一個確定性事件。
然而,就在他的能量球即將觸碰到烈焰女巫的那一剎那,那個潮汐歌者動了。
她只是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
一發(fā)看起來軟綿綿的【潮汐水泡】,從一個極其詭異、完全違背常規(guī)輔助習(xí)慣的角度飛了出來。
它沒有飛向他,也沒有飛向被他攻擊的烈焰女巫,而是……精準(zhǔn)地落在了他位移路徑的終點,那個他即將出現(xiàn)、且無法改變的位置。
仿佛,她攻擊的不是現(xiàn)在的他,而是0.1秒之后的他。
“砰?!?/p>
水泡精準(zhǔn)地在他落地的瞬間炸開,顧以澤的虛空主宰被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緊接著,一記傷害低得可以忽略不計的【穿心水箭】飛來,輕輕地扎在他身上。
但這已經(jīng)足夠了。
防御塔猩紅的攻擊光束,帶著無情的傷害,精準(zhǔn)地落下。
【First Blood!】
一血的系統(tǒng)提示音響徹峽谷,冰冷又刺耳。
顧以澤看著自己變成灰色的屏幕,他那握著鼠標(biāo)的、常年穩(wěn)如磐石的手,第一次,出現(xiàn)了長達一秒的停頓。
指尖傳來一絲極細微的、不屬于自己的戰(zhàn)栗。
不是憤怒。
是……興奮。
一頭沉寂已久的猛獸,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訓(xùn)練室里,持續(xù)了半分鐘的“咔嚓咔嚓”聲,停了。
林烽嘴里的薯片都忘了咽下去,眼睛瞪得像銅鈴,一片薯片碎屑從他嘴角掉下來,他都渾然不覺。
“我……我沒看錯吧?隊長……被一個輔助,給……弄死了?”
“不是弄死,是被塔打死的?!?/p>
陳默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他沒有參與討論,而是直接拖動回放進度條,食指在鼠標(biāo)滾輪上飛速滑動,將剛才的畫面一幀一幀地倒放分析。
“可是……”
他的“可是”后面,是深深的驚駭,
“這個水泡……太離譜了?!?/p>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對眾人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這不是預(yù)判,預(yù)判是賭隊長會去那里,而他……他是算準(zhǔn)了,在那個時間點,那個位置是隊長唯一的、收益最高的選擇,他不是在預(yù)判隊長的操作,他是在給隊長寫劇本,然后逼著隊長,一步步走了進去,這不是運氣?!?/p>
李杰剛送到嘴邊的枸杞水停住了,他看著直播間瞬間爆炸成一片問號的彈幕,心里咯噔一下,已經(jīng)開始飛速盤算#Zephyr直播被輔助反殺#這個話題沖上熱搜的第一時間,公關(guān)稿應(yīng)該從哪個角度切入了。
【?????】
【臥槽!發(fā)生了什么?我眼睛瞎了嗎?澤神被一個輔助控在塔下殺了?】
【這輔助ID叫【One】?開掛了吧?!怎么會有這種預(yù)判!這是腳本吧!】
“失誤了。”
顧以澤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雙深邃的黑眸里,已經(jīng)染上了一層名為認真的寒意。
他修長的指關(guān)節(jié),在電競椅的金屬扶手上,輕輕叩擊了一下,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
他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地等待復(fù)活,買了一雙草鞋,再次回到線上。
這一次,他打得更加謹慎,也更加專注。
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十分鐘,河道爆發(fā)小規(guī)模團戰(zhàn)。
顧以澤抓住對方ADC走位失誤的機會,如同獵豹般撲了上去,一套技能行云流水地打了過去,眼看就要將其秒殺。
那個名叫【One】的塞壬再次幽靈般地出現(xiàn)。
這一次,她沒有釋放任何單體控制技能,而是直接開啟了大招【海妖悲歌】。
悠揚又詭異的琴聲瞬間籠罩了小半個戰(zhàn)場。
就在顧以澤交出所有傷害技能,進入技能真空期的那一剎那,琴聲抵達高潮。
所有聽到琴聲的英雄,都不由自主地開始跳起了滑稽的舞蹈。
他的虛空主宰自然也沒能幸免。
就在他被強制控制的那1.5秒里,【One】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到他的面前,仿佛不是在進行一場生死搏殺,而是在花園里采摘一朵玫瑰。
平A,一下。
琴弦發(fā)出一聲清脆的“?!?。
【穿心水箭】,一下。
水箭帶著幽藍弧光沒入卡薩爾的軀體。
平A,又一下。
一套在職業(yè)選手看來,傷害低到近乎刮痧的操作,卻像最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一刀一刀,硬生生地在他控制結(jié)束的前一刻,剛剛好,帶走了他最后一絲血量。
不多不少,完美斬殺。
【An enemy is Dominating!】(一名敵人已經(jīng)主宰比賽?。?/p>
系統(tǒng)提示音的主角,赫然是那個ID為【One】的輔助。
如果說第一次是意外,是算計,那么這第二次,就是赤裸裸的,當(dāng)著數(shù)百萬觀眾的面,對他這個神的公開處刑。
直播間的彈幕已經(jīng)瘋了。
【我宣布,這是本年度電競?cè)ψ铍x譜的單殺!沒有之一!】
【這個【One】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查了她的戰(zhàn)績,全新的賬號,就打了十幾把,全勝!把把都是輔助位,但KDA高得像個刺客!】
【這傷害計算……她是怪物嗎?澤神連一個技能都沒放出來??!她是怎么算到自己這幾下刮痧剛好能打死神的?】
“瘋了吧……”
林烽手里的薯片袋子“啪”地掉在了地上,他已經(jīng)完全傻眼了。
“她……她算到了?!?/p>
陳默的鏡片上反射著屏幕的光,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他算到了你為了秒殺ADC會交出所有技能,算到了他的大招能控你1.5秒,他甚至算清了自己那套‘刮痧’傷害的總和,剛好能殺死技能真空期的你……這種計算力……不,這不是計算力,這是對神明血條的極致侮辱!”
顧以澤的臉色,已經(jīng)冷如西伯利亞的冰原。
他一言不發(fā),漆黑的瞳孔里,風(fēng)暴正在凝聚。
十五分鐘,他不再參與任何團戰(zhàn),不再理會任何兵線。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個名叫【One】的輔助。
他要親自獵殺這個膽敢挑釁神明的異端。
這一次,他預(yù)判了【One】的預(yù)判。
他計算了她的閃現(xiàn)冷卻,她的藍量,她的技能真空期,然后用大招【虛空斷界】制造出一片扭曲空間,封死了潮汐歌者所有可能的退路,一套他演練過千百遍的連招,如暴雨般傾瀉而出。
他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輔助,連同她的豎琴,一起蒸發(fā)。
然而,就在他所有技能出手,那紫色的毀滅能量即將吞噬一切的那一瞬間,那個小小的潮汐歌者,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包括顧以澤在內(nèi),都無法理解的舉動。
她不退反進,迎著那毀天滅地的紫色能量,用一個極其微小的走位,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險之又險地躲過了最致命的范圍傷害中心。
緊接著,她的身上亮起一道金光——那是《神諭戰(zhàn)場》中,由奧法聯(lián)合出產(chǎn)的終極保命道具【奧法金身】的主動效果,免疫一切傷害,持續(xù)兩秒。
她整個人變成了一尊金色的雕像,靜靜地立在紫色風(fēng)暴的中央,像一座豐碑,無聲地宣告著,他的一切反抗,皆是徒勞。
兩秒,宛如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金光散去,顧以澤技能全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
迎接他的,是那個熟悉的,軟綿綿的潮汐水泡。
然后,是穿心水箭。
再然后……是一下,又一下,不痛不癢,卻又無比致命的普通攻擊。
那“叮、叮、叮”的輕微聲響,在顧以澤聽來,比任何嘲諷都來得刺耳。
屏幕,第三次,變成了灰色。
訓(xùn)練室里,落針可聞。
連石磊擦拭鍵盤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那塊寶貝的專業(yè)級絨布,就那么靜靜地搭在鍵盤上。
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阿飛的臉上,震驚已經(jīng)完全取代了幸災(zāi)樂禍,甚至還多了一絲恐懼。
他無法想象,如果這個輔助是自己的隊友,那該多好;更無法想象,如果她是自己的對手,那該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李杰手里的保溫杯‘哐當(dāng)’一聲掉在了地上,溫?zé)岬蔫坭剿疄⒘艘坏?,氤氳出淡淡的藥香?/p>
他卻渾然不覺,手指已經(jīng)點開了公關(guān)團隊的群聊,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今晚,誰也別想睡了。
這不是熱搜預(yù)定,這是要被永久釘在電競史冊的恥辱柱上了。
游戲最終以失敗告終。
顧以澤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DEFEAT”,沉默了足足半分鐘。
他沒有理會直播間那些已經(jīng)徹底沸騰、甚至開始互相攻擊的彈幕,沒有像往常一樣和粉絲告別,而是直接移動鼠標(biāo),用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點擊了“關(guān)閉直播”的按鈕。
畫面,戛然而止。
訓(xùn)練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緩緩地,一節(jié)一節(jié)地,摘下了頭上的電競耳機,隨手扔在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他沒有起身,只是轉(zhuǎn)動他那張專屬電競椅,面向眾人。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風(fēng)暴正在成型,冰冷得足以凍結(jié)一切。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精準(zhǔn)地落在了魂不守舍的經(jīng)理李杰臉上。
他吐出的每個字,音量不大,卻像抽干了訓(xùn)練室里所有的氧氣,讓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明天早上之前,我要這個【One】的所有資料?!?/p>
......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清溪鎮(zhèn)。
與云陵市的璀璨喧囂截然不同,這里的夜晚靜謐而溫柔。
潮濕的晚風(fēng)帶著田間果木的清香,穿過老舊的木窗欞,輕輕拂過一盞昏黃的臺燈。
燈下,是一間小小的、堆滿了半成品木雕和刺繡繃子的房間。
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正趴在書桌上,聚精會神地盯著面前那臺屏幕有些泛黃的舊筆記本電腦。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寬松衛(wèi)衣,袖子長得蓋住了半個手掌,腦后扎著一個歪歪扭扭的丸子頭,幾縷碎發(fā)調(diào)皮地垂在耳邊。
屏幕上,一個簡陋的“訂單完成,傭金已到賬”的彈窗跳了出來,旁邊附著一行小字:“客戶評分:★★★★★(操作犀利,效率極高)”。
“呼……”
潭依長長地舒了口氣,像完成了什么重大工程。
她揉了揉有些惺忪的鹿眼,白皙的小臉上透著一絲疲憊,小聲嘟囔著,
“終于打完了,這個叫Zephyr的中單好兇哦,一直追著我打……”
她熟練地關(guān)掉游戲,點開一個桌面計算器,將剛剛到賬的200元傭金,認真地加了進去。
看著余額上顯示的四位數(shù),她開心地瞇起了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兩個淺淺的梨渦在臉頰上若隱若現(xiàn)。
她拿起桌上最后一盒已經(jīng)喝空的草莓牛奶,習(xí)慣性地嘬了嘬吸管,確認一滴都不剩后,才戀戀不舍地將它扔進腳邊的垃圾桶。
然后,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封面畫著小熊的硬殼賬本,用一支鉛筆,一筆一劃地寫下:
【8月15日,晴。】
【今日收入:代練訂單一單,200元?!?/p>
【目標(biāo):給爺爺買新的全身按摩椅(6888元)。進度:2430 / 6888?!?/p>
寫完,她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哈欠,困意瞬間席卷而來。
她合上賬本,抱著那個畫著小熊的封面,將小臉埋了進去,蹭了蹭,然后滿足地倒在床上,幾秒鐘內(nèi)就沉沉睡去,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對她而言,這只是無數(shù)個普通夜晚中的一個。
窗外,月光皎潔,溫柔地灑在女孩恬靜的睡顏上,仿佛對那場已經(jīng)席卷了整個電競?cè)Φ娘L(fēng)暴,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