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羅蘭貴族學院的鐘聲敲響第十下時,蘇念瓷才慢悠悠地出現(xiàn)在校門口。陽光穿過梧桐葉的間隙,在她金色的長發(fā)上跳躍,仿佛為她鍍上一層虛幻的光暈。她微微瞇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被陽光打擾了清夢的貓。
"蘇小姐,早上好。"校門口的保安恭敬地低頭,不敢直視她的容顏。
蘇念瓷懶洋洋地點了點頭,連一個音節(jié)都吝嗇給予。她不在乎這些人的態(tài)度,就像她不在乎這所學校里絕大多數(shù)事情一樣。她的指尖輕輕撥弄著胸前的?;?,那是唯一能證明她屬于這里的標志——畢竟,她一個月能來上三天課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
"念瓷。"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念瓷連頭都沒回,繼續(xù)向前走著。姜妄幾步追上她,修長的手指剛要搭上她的肩膀,就被她一個輕巧的側(cè)身避開。
"姜主席,請注意場合。"蘇念瓷的聲音像浸了蜜的冰,甜而冷。
姜妄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郁,但很快被完美的微笑取代。作為學生會主席,他早已習慣了在人前維持那副溫文爾雅的假面。只有蘇念瓷知道,在那副皮囊下藏著怎樣扭曲的靈魂。
"今晚學生會的晚宴,你會來嗎?"姜妄調(diào)整著領帶,目光卻牢牢鎖住她的側(cè)臉。
蘇念瓷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他。陽光下,她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密的陰影,像是蝴蝶脆弱的羽翼。
"看心情。"她輕輕吐出三個字,然后繼續(xù)向前走去,留下姜妄站在原地,眼神逐漸變得危險。
教學樓前的廣場上,一群女生突然爆發(fā)出尖叫聲。蘇念瓷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
"借過。"她淡淡道。
那人卻沒有讓開的意思。蘇念瓷這才抬眼,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桃花眼。眼前的男生有著不輸姜妄的俊美,卻多了幾分野性的張揚。他微微低頭,銀灰色的發(fā)絲垂落額前,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
"蘇念瓷?"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低沉,"我是新來的轉(zhuǎn)學生,黎修鶴。"
蘇念瓷微微挑眉,這個名字她并不陌生。黎家二少爺,她未婚夫黎修繕的弟弟。雖然她從未見過這位傳說中的未婚夫——婚約是兩家老爺子在她出生前就定下的。
"有事?"她問,語氣依舊懶散。
黎修鶴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打開后里面是一枚古樸的玉佩。"我哥讓我轉(zhuǎn)交給你,說是婚約信物。"
蘇念瓷盯著那塊玉佩看了幾秒,突然笑了。那笑容讓黎修鶴呼吸一滯——她極少對人笑,即使是假笑。
"替我謝謝黎大少爺。"她接過玉佩,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黎修鶴的手心,"不過,他為什么不親自來?"
黎修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他在國外處理家族事務,暫時脫不開身。"
"是嗎?"蘇念瓷將玉佩隨手塞進校服口袋,"那真是遺憾。"
她繞過黎修鶴準備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這個動作立刻引來了周圍人的抽氣聲——在圣羅蘭,敢這樣對待蘇大小姐的人不是瘋了就是不想活了。
"還有事?"蘇念瓷低頭看了看他的手,語氣依然平靜。
黎修鶴湊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皮膚上:"我哥配不上你。"
蘇念瓷終于露出了一絲真實的表情——驚訝。她轉(zhuǎn)頭對上黎修鶴近在咫尺的眼睛,發(fā)現(xiàn)那里面燃燒著某種她熟悉的火焰。占有欲,控制欲,還有...病態(tài)的迷戀。
"所以?"她輕聲問。
"所以,"黎修鶴松開她的手腕,后退一步,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我會替他好好'照顧'你。"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蘇念瓷心中激起一圈漣漪。她看著黎修鶴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第一次對某個人產(chǎn)生了興趣。
"有意思。"她喃喃自語。
遠處的樹蔭下,姜妄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捏碎了手中的鋼筆,墨水染黑了修長的手指,如同他此刻陰郁的心情。
"查清楚那個轉(zhuǎn)學生的底細。"他對身旁的學生會干部命令道,眼神陰鷙,"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同一時刻,校董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左辭搖晃著紅酒杯,目光落在廣場上的蘇念瓷身上。他輕抿一口酒液,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笑意。
"小念瓷,又有人想加入游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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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羅蘭貴族學院的圖書館頂層是蘇念瓷最常待的地方。這里人跡罕至,陽光透過穹頂玻璃灑落在她金色的長發(fā)上,像給她披上一層流動的黃金。她蜷縮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fā)里,膝蓋上攤著一本詩集,卻已經(jīng)半小時沒有翻過一頁。
"我可以坐這里嗎?"
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打破了寧靜。蘇念瓷連眼皮都沒抬,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算是默許。
黎修鶴輕手輕腳地放下書包,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他沒有急著搭話,而是拿出一本《歐洲古典藝術(shù)史》安靜地翻閱起來。陽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cè)臉輪廓,銀灰色的發(fā)絲在光線中近乎透明。
三小時過去,蘇念瓷終于合上詩集。她抬眼看向?qū)γ?,發(fā)現(xiàn)黎修鶴還保持著最初的姿勢,只是面前的書已經(jīng)翻過了大半。
"你不無聊嗎?"她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真實的疑惑。
黎修鶴像是被驚醒般抬頭,隨即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笑容:"不會,能和你一起看書就很開心。"
蘇念瓷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突然傾身向前。她伸手捏住黎修鶴的下巴,力道不重卻不容反抗。這個動作讓黎修鶴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
"你知道嗎?"蘇念瓷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你裝乖的樣子很可愛。"
黎修鶴的瞳孔微微收縮,但很快又恢復成那種無辜的眼神。他任由蘇念瓷捏著自己的下巴,甚至主動將臉往她手心蹭了蹭:"我沒有裝,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愛你。"
"愛?"蘇念瓷松開手,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你連我是怎樣的人都不知道。"
"我知道。"黎修鶴突然抓住她想要收回的手,貼在臉頰上,"我知道你喜歡在雨天聽肖邦,知道你在圖書館頂層有個專屬座位,知道你其實討厭姜妄卻不得不應付他..."
蘇念瓷的眼神驟然變冷:"調(diào)查我?"
"不是調(diào)查。"黎修鶴急切地解釋,眼中閃著真誠的光,"是關注。從三年前在黎家宴會上第一次見到你,我就..."
"黎修鶴。"蘇念瓷打斷他,抽回自己的手,"你哥哥知道你這么想取代他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黎修鶴的偽裝。他的表情有瞬間的扭曲,但很快又掛上那種委屈的神色:"我只是...覺得我比他更適合你。他連回來看你一眼都不愿意,而我..."
"而你跟蹤我三年。"蘇念瓷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真是感人的癡情。"
她轉(zhuǎn)身要走,卻被黎修鶴從背后抱住。他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臉埋在她的金發(fā)間,聲音悶悶的:"別走...至少別因為生氣走。你可以打我罵我,但別討厭我..."
蘇念瓷沒有掙扎。她能感覺到黎修鶴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像是真的害怕被她厭惡。這種卑微的姿態(tài)莫名取悅了她。
"放手。"她說,但語氣已經(jīng)不那么冷了。
黎修鶴立刻松開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站在原地。他的眼角微微發(fā)紅,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蘇念瓷轉(zhuǎn)身打量他,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明天下午三點,藝術(shù)樓天臺。"
黎修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被注入星光的夜空。他張嘴想說什么,但蘇念瓷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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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辦公室內(nèi),姜妄將一疊照片摔在桌上。照片上全是黎修鶴與蘇念瓷在圖書館的互動,從不同角度拍攝,清晰得令人發(fā)指。
"他碰了她。"姜妄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敢用他的臟手碰念瓷的腰。"
學生會副會長林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會長,黎家雖然不如蘇家顯赫,但在政界也很有影響力,我們不宜..."
"不宜什么?"姜妄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林晟后背發(fā)涼,"明天不是有新生體能測試嗎?安排他和體育特長生一組。"
林晟立刻明白了會長的意思。圣羅蘭的體能測試向來嚴苛,而"安排"與體育生一組,意味著黎修鶴很可能會在無人見證的情況下"意外"受傷。
"我馬上去辦。"林晟鞠躬退出,暗自慶幸自己不是那個惹怒姜妄的倒霉鬼。
姜妄拿起一張照片,用指腹輕輕摩挲蘇念瓷的臉。他的眼神溫柔得近乎病態(tài):"念瓷,你總是這么不小心...我得好好保護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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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體能測試場上,黎修鶴看著對面五個肌肉發(fā)達的特長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他早就收到風聲,知道這是姜妄的"特別關照"。
"黎同學,你是新生,可以先選項目。"體育老師公正地說。
黎修鶴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那我選格斗對抗吧,我一直想學習這方面的技巧。"
這個選擇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格斗對抗是圣羅蘭最危險的測試項目,即使是體育生也常常受傷。而黎修鶴看起來雖然高挑,但遠沒有那些特長生壯實。
"你確定?"體育老師皺眉。
"確定。"黎修鶴看向站在場邊的姜妄,眼神清澈,"姜學長也會在場監(jiān)督吧?這樣我就更放心了。"
姜妄瞇起眼睛,點了點頭。他倒要看看這個轉(zhuǎn)學生能玩出什么花樣。
比賽開始后,黎修鶴的表現(xiàn)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像條靈活的魚,在五個體育生的圍攻中游走。每次看似要被擊中時,他都能以微妙的角度避開,反而讓攻擊者失去平衡。
"這小子練過。"場邊有學生小聲議論。
三十分鐘后,五個體育生已經(jīng)氣喘吁吁,而黎修鶴只是額頭微微出汗。就在裁判準備宣布平局時,意外發(fā)生了——一個體育生突然抄起場邊的金屬水瓶,朝黎修鶴后腦砸去。
"小心!"有女生尖叫。
黎修鶴明明可以避開,卻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動作。水瓶重重砸在他肩膀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他踉蹌幾步,單膝跪地,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全場嘩然。體育老師立刻吹哨終止比賽,而姜妄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這一切發(fā)生在他眼皮底下,如果黎修鶴真要追究,他這個監(jiān)督者也脫不了干系。
"我沒事。"黎修鶴勉強站起來,對那個攻擊他的體育生笑了笑,"他只是一時沖動,對吧?"
那個體育生愣住了,顯然沒想到黎修鶴會為他開脫。
就在這時,一個慵懶的聲音從看臺傳來:"真熱鬧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聲音來源。蘇念瓷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看臺上,手里把玩著那枚黎修鶴給她的玉佩。她的目光在黎修鶴受傷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轉(zhuǎn)向姜妄。
"姜主席,學生會的監(jiān)督工作做得真到位。"她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卻讓姜妄握緊了拳頭。
黎修鶴趁機走向看臺,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艱難。當他站在蘇念瓷面前時,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
"抱歉,讓你看到這么狼狽的樣子。"他低聲說,眼神里滿是自責。
蘇念瓷看了他幾秒,突然伸手按了按他受傷的肩膀。黎修鶴倒吸一口冷氣,卻沒有躲開。
"疼嗎?"她問。
"疼。"黎修鶴老實承認,卻又補充道,"但如果你再碰一下,就不疼了。"
這句土味情話引得周圍學生一陣起哄。蘇念瓷挑了挑眉,突然揪住黎修鶴的領帶,迫使他低頭。
"你故意的。"她在耳邊輕聲說,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黎修鶴沒有否認,只是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回答:"為了見你,值得。"
蘇念瓷松開他,轉(zhuǎn)身離開前丟下一句:"醫(yī)務室,十分鐘。遲到一秒我就走。"
黎修鶴的眼睛亮了起來,立刻跟了上去,完全無視了全場震驚的目光和姜妄陰沉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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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董辦公室內(nèi),左辭通過監(jiān)控屏幕看完這場鬧劇,輕笑著搖晃酒杯。
"小念瓷,你明知道他是裝的,卻還是心軟了。"他對著屏幕中的蘇念瓷舉杯,"看來游戲要變得有趣了。"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標有"黎修鶴"的檔案。檔案中,一張黎修繕在國外與女友的親密合照格外刺眼。
"冒領婚約,接近念瓷..."左辭的手指劃過照片上黎修鶴的臉,"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取代你哥哥的位置...還是蘇家的勢力?"
他合上檔案,拿起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取消黎修繕的交換生申請資格...對,永久性取消。理由?就說...學術(shù)不端吧。"
掛斷電話后,左辭走到落地窗前,正好看見蘇念瓷和黎修鶴一前一后走向醫(yī)務室的身影。他的眼神暗了下來。
"念瓷,你玩火可以...但別真的愛上那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