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修鶴--荊棘鳥)
黎修鶴第一次見到蘇念瓷,是在黎家的晚宴上。
那年他十七歲,穿著不合身的西裝躲在角落里,看著光彩奪目的女孩站在水晶燈下,像一朵帶刺的白玫瑰。
"那是蘇家的大小姐,"管家低聲警告他,"別去招惹。"
黎修鶴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看——她正漫不經(jīng)心地晃著香檳杯,對周圍獻(xiàn)殷勤的人連個眼神都欠奉。
真傲慢。
他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故意撞了她一下。
香檳灑在她昂貴的裙子上。
全場寂靜。
蘇念瓷緩緩抬眸,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他故作鎮(zhèn)定的臉。
"對不起,"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我賠你一條新的?"
蘇念瓷看了他三秒,突然把剩下的香檳潑在他臉上。
"不用賠,"她淡淡地說,"扯平了。"
冰涼的液體順著下巴滴落,黎修鶴卻笑了。
——他喜歡這朵帶刺的玫瑰。
黎修鶴是黎家的私生子。
十歲那年被接回主宅,卻永遠(yuǎn)活在黎修繕的陰影下。哥哥是哈佛高材生,是家族繼承人,是蘇念瓷名正言順的未婚夫。
而他什么都不是。
直到那天,他在父親書房外偷聽到一個秘密——
"蘇家那丫頭不好對付,"父親的聲音從門縫里漏出來,"修繕,你必須拿到婚約,蘇氏的航運權(quán)對我們至關(guān)重要。"
黎修鶴屏住呼吸。
"至于修鶴,"父親冷笑,"讓他繼續(xù)當(dāng)個廢物就好。"
門把手在他掌心變得冰涼。
他開始跟蹤蘇念瓷。
知道她每周三下午會去圖書館的禁書區(qū),知道她喝紅茶要加兩滴檸檬汁,知道她看似高傲實則極度怕冷,冬天總在袖口藏一個暖手寶。
有一次,他跟著她走進(jìn)一家古董店,看她對一枚玉佩出神。
"這是唐代的同心佩,"店主介紹,"可惜只剩半塊。"
蘇念瓷指尖輕撫過玉佩上的紋路:"我家里有另外半塊。"
黎修鶴記住了。
三天后,他翻進(jìn)蘇家老宅,偷走了那枚玉佩。
"這是你的東西吧?"
圣羅蘭的櫻花樹下,黎修鶴把玉佩遞給蘇念瓷。陽光透過花瓣間隙,在他臉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
蘇念瓷瞇起眼:"從哪來的?"
"一個古董商想出手,"他笑得人畜無害,"我認(rèn)出是你家的紋樣。"
玉佩在她掌心泛著溫潤的光,蘇念瓷突然問:"為什么幫我?"
"因為我喜歡你啊。"他說得理所當(dāng)然,仿佛只是在討論天氣。
蘇念瓷笑了,第一次正眼看他:"黎修鶴,你比你哥哥有趣多了。"
他開始明目張膽地追求她。
每天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她教室門口,記住她所有喜好,甚至當(dāng)眾跪下來為她系鞋帶——只要能讓她多看自己一眼,他什么都可以做。
黎修繕警告過他無數(shù)次:"離她遠(yuǎn)點。"
"憑什么?"黎修鶴歪著頭笑,"就憑你是正牌未婚夫?"他壓低聲音,"哥,你說如果念瓷知道你去哈佛是為了躲婚約,會怎么樣?"
黎修繕臉色驟變。
那天晚上,黎修鶴在巷子里被三個混混圍住。
他被打斷兩根肋骨,卻笑著擦掉嘴角的血:"哥,你就這點能耐?"
中央噴泉廣場的鬧劇后,黎修鶴在蘇念瓷床上哭得像個孩子。
"我真的喜歡你..."他把臉埋在她懷里,聲音哽咽,"從第一次見面就..."
蘇念瓷捏起他的下巴:"偷玉佩的是你,設(shè)計黎修繕的是你,現(xiàn)在裝深情的還是你——黎修鶴,你到底有幾句真話?"
月光下,他的睫毛還掛著淚珠,卻突然笑了:"只有一句。"
"哪句?"
"我喜歡你。"
蘇念瓷松開手:"滾出去。"
鐘樓餐廳那晚,黎修鶴確實沒走遠(yuǎn)。
他躲在樓梯間,聽著里面的一字一句,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
當(dāng)警報響起時,他幾乎是沖了進(jìn)去——
卻看見蘇念瓷和左辭對峙的畫面。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從來不是棋手,只是她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婚訊公布后,黎修繕去了南非,左辭遠(yuǎn)走歐洲。
只有黎修鶴留了下來。
婚禮前夜,蘇念瓷在化妝間發(fā)現(xiàn)一個絲絨盒子。里面是那枚唐代玉佩,如今被金絲完好地鑲成整塊。
"偷來的東西,"黎修鶴從身后抱住她,"總要還的。"
蘇念瓷透過鏡子看他:"不裝了?"
"不裝了。"他親了親她的發(fā)頂,"反正你這輩子都甩不掉我了。"
很多年后,當(dāng)他們的女兒問起當(dāng)年的事時,蘇念瓷只是輕笑:"你爸爸是只瘋狗。"
黎修鶴在花園里修剪玫瑰,聞言抬頭:"汪?"
陽光很好,照得他眼角細(xì)紋閃閃發(fā)亮。
蘇念瓷想,或許這就是荊棘鳥的宿命——明知會遍體鱗傷,卻依然要撲向那朵帶刺的玫瑰。
而她的荊棘鳥,終于學(xué)會了收起利爪,溫柔地停在她掌心。
(蘇念瓷--執(zhí)棋者)
蘇念瓷第一次見到黎修鶴,就知道他在演戲。
十七歲的少年站在黎家宴會的角落,裝出一副乖巧怯懦的模樣,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一只蟄伏的狼崽,伺機而動。
她故意讓他撞翻自己的香檳,又故意潑回去。
冰涼的酒液順著他臉頰滑下時,他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換上那副無辜的表情。
真會裝。
蘇念瓷轉(zhuǎn)身離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陪他玩玩。
蘇念瓷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黎修繕在哈佛有個女朋友,知道黎家父子覬覦蘇氏的航運權(quán),甚至知道……那枚玉佩是黎修鶴偷的。
那晚,她站在書房的暗處,看著少年翻窗進(jìn)來,動作輕巧得像只貓。月光下,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陳列柜里的玉佩,指尖甚至因緊張而微微發(fā)抖。
蘇念瓷沒有出聲。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偷吧。
偷走了,就得用一輩子來還。
黎修鶴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她身邊。
他裝得深情又卑微,每天準(zhǔn)時送她喜歡的書,記住她喝茶的溫度,甚至當(dāng)眾跪下來為她系鞋帶。
蘇念瓷冷眼旁觀,偶爾施舍他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眼底燃起欣喜的光。
——多有趣啊。
她故意在黎修繕面前對他笑,故意讓他以為自己有機會,甚至……故意縱容他越來越過界的靠近。
直到那天,他在櫻花樹下"還"給她那枚玉佩。
"古董商給的?"她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似笑非笑。
黎修鶴點頭,眼神真誠得幾乎能騙過她自己。
蘇念瓷忽然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下次偷東西,記得避開監(jiān)控。"
她滿意地看著他瞬間僵住的表情,轉(zhuǎn)身離開。
中央噴泉廣場那天,蘇念瓷早就收到消息——左辭要把黎修繕的哈佛女友接來。
她甚至提前準(zhǔn)備好了那杯檸檬水。
當(dāng)艾琳沖過來時,黎修繕的臉色精彩得讓她想笑。而黎修鶴……
她余光掃過身側(cè)——少年低著頭,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
真沉不住氣。
檸檬水潑出去的瞬間,蘇念瓷在心里嘆了口氣。
——還是太嫩了。
那晚,黎修鶴爬進(jìn)她的被子時,蘇念瓷其實醒著。
他哭得那么慘,眼淚打濕了她的睡衣,溫?zé)岬暮粑鼑娫谒i間,一聲聲地求她別不理他。
蘇念瓷閉著眼,心想:演技進(jìn)步了。
直到他說——
"我不是來挽回的……我是來告訴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會放棄。"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蘇念瓷忽然意識到:這次,他是認(rèn)真的。
鐘樓餐廳的對峙,是她給左辭設(shè)的局。
那個自以為掌控一切的男人,直到最后才明白——從始至終,他才是棋盤上的棋子。
而黎修鶴沖進(jìn)來的那一刻,蘇念瓷第一次感到意外。
她沒想到他會回來。
更沒想到,他會在明知被利用的情況下,依然選擇站在她這邊。
"我是來告訴你——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會放棄。"
月光下,少年的眼神執(zhí)拗得讓她心尖微顫。
婚禮前夜,蘇念瓷獨自坐在化妝間。
絲絨盒子里的玉佩完好如初,金絲纏繞的痕跡在燈下閃閃發(fā)光。
門被輕輕推開,黎修鶴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頭:"夫人怎么還不睡?"
蘇念瓷透過鏡子看他:"在想你什么時候才會露出真面目。"
黎修鶴低笑,吻了吻她的耳垂:"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一個愛你愛到瘋掉的傻子。"
很多年后,當(dāng)黎修鶴在花園里逗女兒玩時,蘇念瓷站在窗前,忽然想起那個偷玉佩的少年。
她早知道他的算計,早知道他的謊言,卻還是縱容他一步步走進(jìn)自己的生命。
——因為在這場博弈里,從來就沒有輸家。
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無名指的婚戒上,折射出細(xì)碎的光芒。
就像很多年前,櫻花樹下那個故作乖巧的笑容。
"因為我喜歡你啊。"
——這句,是真的。
因為她是蘇念瓷,所以永遠(yuǎn)不會說"我愛你"。
但她會讓黎修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輩子,只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