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溫昭奚一步一步走下樓梯，掌心被琉璃碎片割出的傷口還在滲血，她卻恍若未覺。
周宴回聽到腳步聲，抬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血跡斑斑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冷漠地問道：“撿干凈了嗎？”
溫昭奚還未開口，姜臨月便嬌嗔著打斷：“宴回，你別這么兇嘛?！闭f完，她轉頭看向溫昭奚，笑容甜美，“宴回就是太緊張我了，溫小姐，你別往心里去?！?/p>
那語氣，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而溫昭奚……
才是那個需要被“體諒”的客人。
溫昭奚沒有回答，沉默地走向餐桌。
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全是姜臨月喜歡的菜。
沒有一道是溫昭奚愛吃的。
姜臨月眼睛一亮，湊過去在周宴回臉上親了一口：“宴回！這些都是我最愛的！你居然還記得！”
周宴回的耳根瞬間紅了，他輕咳一聲，目光不自然地移開。
姜臨月像是這才想起溫昭奚的存在，故作歉意地說道：“啊，不好意思，這是國外的感謝禮，我習慣了……溫小姐不會介意吧？”
周宴回接話：“她沒出過國，不懂這些，你不用解釋?！?/p>
姜臨月笑得更加燦爛，親昵地挽住周宴回的手臂：“宴回，你對我這么好，我都不想走了怎么辦？”
“那就一直住著，”周宴回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我養(yǎng)得起你?！?/p>
姜臨月咯咯笑起來，又轉頭看向溫昭奚：“對了，還要謝謝溫小姐的血呢。其實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都怪宴回太緊張了，害你在醫(yī)院住了幾天?！?/p>
溫昭奚握緊叉子，指節(jié)發(fā)白：“沒什么，能幫到你就好?！?/p>
“不過話說回來，”姜臨月眨了眨眼，語氣天真，“我當時就是隨口一提讓宴回離婚，沒想到他真的答應了，既然如此……溫小姐，你現(xiàn)在是不是不算這個家的主人了呀？”
周宴回頭也不抬地對傭人吩咐：“今天起，以后臨月就是家里的主人，所有事情以她的意愿為準。”
姜臨月故作擔憂：“這樣溫小姐會不會不高興?。俊?/p>
周宴回夾了一塊鵝肝放到她盤中：“你高興就好?！?/p>
溫昭奚低頭機械地咀嚼著食物，咸澀的淚水混進飯菜里，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姜臨月用自己吃過的叉子叉起一塊牛排，遞到周宴回嘴邊：“嘗嘗這個?！?/p>
周宴回沒有絲毫猶豫，張口吃下。
溫昭奚的指尖微微發(fā)抖。
她記得有一次，她用自己的筷子給周宴回夾了一塊魚肉，他當場放下餐具，淡淡地說“飽了”。
那時溫昭奚以為他沒胃口，卻在半小時后看到助理送來新的餐食。
原來，他的潔癖、他的原則，在姜臨月面前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
夜深了，溫昭奚回到臨時安排的客房，剛關上門，周宴回就推門而入。
“臨月是我的恩人，你不必多想?！彼苯亓水?shù)卣f，“這段時間你多讓著她點。等她的病情穩(wěn)定了，我會帶你去撤銷離婚申請?！?/p>
溫昭奚抬頭看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曾經(jīng)的溫柔，可是現(xiàn)在那雙眼睛里只有冷漠和疏離。
她收回視線，平靜地點點頭：“好。”
周宴回皺眉，她不同以往的平靜讓他莫名覺得煩躁。
他正想再說什么，門外突然傳來姜臨月的聲音：“宴回？你在哪里呀？”
他立刻轉身開門。
姜臨月站在走廊上，看到他從溫昭奚房間出來，眼底閃過一絲陰郁，但很快又換上甜美的笑容：“原來你在這里呀?！?/p>
她看向房內(nèi)的溫昭奚，故作驚訝：“溫小姐住這間嗎？”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她撒嬌般拉住周宴回的手：“我想和溫小姐說幾句話，”見周宴回面露猶豫，姜臨月拉長了聲音，“就是女生的悄悄話，你不準偷聽哦！”
周宴回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別聊太晚?！?/p>
門一關上，姜臨月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斜倚在門邊，玩味地打量著溫昭奚：“離婚了還賴著不走，溫小姐的臉皮比我想象的厚啊。”
溫昭奚平靜地看著她：“我會離開的。還有事嗎？我要休息了。"
姜臨月最討厭她這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突然揚起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卻是響在姜臨月自己臉上。
溫昭奚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jīng)紅著眼眶拉開門，哭著撲進聞聲趕來的周宴回懷里：“宴回！我只是想和她好好相處，可……她為什么要打我？”
周宴回的眼神瞬間結冰。
溫昭奚看著姜臨月臉上鮮紅的掌印，抬眼撞上周宴回質(zhì)問的眼神，心里竟然只剩下詭異的平靜。
原來，這就是她在這段婚姻里最后的結局——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