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寵班花蘇芷說她沒見過真正的美人魚。于是徐風(fēng)帶著全班男生，把不會游泳的我打暈，
給我穿上魚尾裙，丟進了學(xué)校展覽館的巨型水缸里。我在水中拼命掙扎，肺部灼燒般疼痛，
意識模糊前只聽見岸上的笑聲?！缚?，美人魚在游泳呢！」蘇芷拍著手，笑得花枝亂顫。
徐風(fēng)站在她身邊，嘴角噙著得意的笑：「怎么樣，夠真實吧？」我被救上來時，
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醒來后，徐風(fēng)輕描淡寫地說：「就是個玩笑，別那么小氣。」
「蘇芷都說了，表演很成功，她很開心。」表演？原來我的生死，
只是他討好蘇芷的一場表演。我看著他，第一次覺得這張從小看到大的臉如此陌生。
沒再說什么，我只是默默收拾東西，辦理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徐風(fēng)卻慌了：「你要去哪？
不是說好一起考同一所大學(xué)嗎？」「嗯，不去了。」01我是在冰冷的水中醒來的。
準(zhǔn)確地說，是在下沉的過程中恢復(fù)了一點意識。四周都是水，透明的玻璃外，
是一張張興奮的臉。他們在笑，在拍照，在起哄。而我，穿著荒唐的魚尾裙，
像個小丑一樣在水里掙扎。我不會游泳。這件事徐風(fēng)最清楚不過——六歲那年，
我掉進池塘差點淹死，是他把我救上來的。從那以后，我就患上了嚴(yán)重的恐水癥?？涩F(xiàn)在，
他親手把我推進了水里。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我拼命想要浮起來，
但沉重的魚尾裙像鎖鏈一樣拖著我往下沉?？謶肿屛覐堥_嘴想要呼救，
冰冷的水立刻灌了進來。那一刻，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隔著水面，
我看見蘇芷興奮地拍手，她對徐風(fēng)說著什么，笑容燦爛。而徐風(fēng)，我的青梅竹馬，
那個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人，正溫柔地看著她笑。意識漸漸模糊，
最后的畫面定格在徐風(fēng)臉上。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就像六歲那年，他把我從水里拖起來時，
滿臉都是水珠，稚嫩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噶洲?，你別怕，我在這里?！埂肝野l(fā)誓，
再也不讓你碰到水了?！鼓莻€男孩哪里去了？02我是被嗆醒的。
劇烈的咳嗽讓我吐出了大量的水，喉嚨火辣辣地疼。睜開眼，看見的是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的天花板。
「醒了？」徐風(fēng)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語氣輕松得像在問我睡得好不好。我轉(zhuǎn)過頭看他，
他正在玩手機，連頭都沒抬?！覆畈欢嗑托辛税?，一個玩笑而已，你也太較真了?！?/p>
他終于抬起頭，皺著眉：「剛才把大家都嚇壞了，還好反應(yīng)快把你撈上來了?！?/p>
「不然蘇芷該自責(zé)了，畢竟是她提議看美人魚的?！刮叶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是不想說，是真的說不出來——喉嚨像被刀割過一樣疼。徐風(fēng)不耐煩地站起來：「行了，
醫(yī)生說你沒事，就是嗆了點水?！埂肝疫€得去陪蘇芷，她剛才被嚇到了，一直在哭呢?！?/p>
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回頭補充：「對了，別跟別人說這事，不然全班同學(xué)都得受處分?！?/p>
「大家也是為了幫我哄蘇芷開心，你應(yīng)該理解的，對吧？」理解？我理解什么？
理解你們把我的命當(dāng)玩笑？理解你為了討好蘇芷可以無視我的死活？我閉上眼，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徐風(fēng)嘆了口氣：「又哭，真是的，都多大了還這么愛哭?！?/p>
「記得小時候你掉進池塘，我把你救上來，你也是這樣哭個不停?！埂改菚r候我就想，
這丫頭怎么這么愛哭啊?！顾恼Z氣里帶著一絲懷念，可很快又變得不耐煩：「算了，
你自己冷靜冷靜吧?！归T被關(guān)上，醫(yī)務(wù)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蜷縮在病床上，渾身發(fā)抖。
不是因為冷，是因為恐懼。那種溺水的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我現(xiàn)在閉上眼，
都能感受到水灌進肺里的窒息感。03那天晚上，我做了第一個噩夢。夢里，
我又回到了那個水缸里。這次沒有人在外面看著，只有我一個人在黑暗的水中下沉。
我想呼救，但張嘴只有水涌進來。我想掙扎，但身體像被什么東西纏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最可怕的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一點點死去。我尖叫著驚醒，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奶奶聽到動靜跑進來：「怎么了薇薇？做噩夢了？」我抱著她哭了很久，
但始終沒有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如果告訴她，她一定會去找徐風(fēng)家理論的。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徐風(fēng)會說這只是個玩笑，蘇芷會裝委屈，而我，
依然是那個小題大做的人。第二天去學(xué)校，所有人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那些昨天還在水缸外起哄的男生們，見到我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冈绨×洲??！?/p>
「昨天的表演真精彩?！埂赶麓卧賮硪淮螁h。」他們說著這些話，
眼神里卻帶著某種讓我惡心的興奮。仿佛昨天差點死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真正的魚。
我一句話都沒說，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徐風(fēng)的位置在我前面，他正和蘇芷聊天。
蘇芷看見我，立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林薇，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我從小就想看美人魚，沒想到你演得那么逼真！」她湊近我，
壓低聲音：「尤其是你在水里掙扎的樣子，簡直就像真的要溺水了一樣呢。」
「不愧是徐風(fēng)的青梅竹馬，配合得真默契?！顾男θ菀琅f甜美，但眼神里卻閃過一絲得意。
就像在說：看，他為了我，連你都可以不要。我看著她那張精致的臉，
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撕爛它的沖動。但我忍住了。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直到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才轉(zhuǎn)過頭去。04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和徐風(fēng)說過話。
他似乎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反正他的世界里現(xiàn)在只有蘇芷。蘇芷是上學(xué)期轉(zhuǎn)來的，
一來就成了全校的焦點。她長得漂亮，家境優(yōu)越，性格又活潑可愛，很快就成了大家的團寵。
尤其是男生們，恨不得把她供起來。徐風(fēng)也不例外。一開始他還會顧及我的感受，但漸漸地，
他眼里就只剩下蘇芷了?！柑K芷說想吃城西的栗子糕?！埂柑K芷想看新上映的電影。」
「蘇芷想去游樂園?！姑恳痪湓挾际翘K芷，而我這個青梅竹馬，成了可有可無的背景板。
我記得很清楚，三個月前的某個周末，我約徐風(fēng)去看電影。那是我們保持了很多年的習(xí)慣，
每個月至少看一場電影?？赡翘?，他臨時說有事來不了。后來我才知道，
他陪蘇芷去游樂園了。蘇芷發(fā)了朋友圈，配圖是她和徐風(fēng)的合照，兩人笑得很開心。
配文是：「有哥哥陪著真好～」哥哥。她管徐風(fēng)叫哥哥。而徐風(fēng)，從來沒有糾正過。
我不是沒有生氣過，也不是沒有質(zhì)問過。但徐風(fēng)總是說：「她剛轉(zhuǎn)學(xué)過來，人生地不熟的，
我們應(yīng)該多照顧她。」「你別這么小氣，又不是不理你了。」是啊，不是不理我。
只是在蘇芷面前，我就像不存在一樣。只是我們十二年的感情，抵不過她的一個笑容。
直到那天，蘇芷說她想看美人魚。徐風(fēng)的眼睛亮了：「我有辦法！」然后，
就有了那場差點要了我命的「表演」。05噩夢每晚都在繼續(xù)。有時候是水缸，
有時候是深海，有時候是浴缸。但結(jié)局都一樣——我在水中絕望地死去。我開始害怕睡覺，
害怕閉上眼睛。黑眼圈越來越重，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差。徐風(fēng)終于注意到了不對勁。
「你最近怎么了？生病了？」他皺著眉問我，語氣里有一絲不耐煩。
大概是覺得我又在鬧脾氣吧。我搖搖頭，不想跟他說話。他卻突然發(fā)火了：「林薇，
你夠了沒有？」「不就是個玩笑嗎？都過去一周了，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蘇芷都說了那天是她不對，不該提議看美人魚。」「但她也是無心的，你能不能大度一點？
」我抬頭看他，想要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愧疚?？墒菦]有。他的眼里只有不耐煩和厭倦。
就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陌生人?！感祜L(fēng)?！刮议_口，聲音沙啞，「你知道我不會游泳的。」
他愣了一下：「知道啊，所以呢？」「所以你還把我丟進水里？」「不是有人看著嗎？
再說你不是沒事嗎？」他理直氣壯的樣子讓我覺得可笑。「如果我死了呢？」
徐風(fēng)皺眉：「你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埂付夷阍趺纯赡軙?？水缸就那么深，
站起來就能露出頭?！刮倚α耍骸改阃藛幔课掖┲~尾裙，根本站不起來?！?/p>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不耐煩地?fù)]手：「行了行了，是我們考慮不周。」
「但你這樣斤斤計較有意思嗎？」「大家都是為了哄蘇芷開心，你就不能配合一下？」配合？
我要怎么配合？配合著去死嗎？我突然覺得很累，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疲憊?！感祜L(fēng)，
你還記得六歲那年的事嗎？」他一怔：「當(dāng)然記得，你掉進池塘，我把你救上來了。」
「那你還記得，你當(dāng)時說了什么嗎？」徐風(fēng)皺眉思索：「說了什么？時間太久了，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原來，他已經(jīng)忘了。忘了他信誓旦旦的承諾，忘了他說要保護我一輩子。也對，
現(xiàn)在他要保護的人，是蘇芷。06我終于明白了。在徐風(fēng)心里，
我的命比不上蘇芷的一個笑容。那些年少時的承諾，不過是過眼云煙。那天晚上，
我告訴奶奶我想轉(zhuǎn)學(xué)。奶奶很驚訝：「為什么？還有一年就高考了，這時候轉(zhuǎn)學(xué)對你不利啊。
」我低著頭：「我在這里待不下去了?！鼓棠坛聊撕芫?，
最后摸摸我的頭：「是因為小風(fēng)嗎？」我點點頭，眼淚掉下來?！干岛⒆樱泻⒆泳褪沁@樣，
等他長大就好了?！鼓棠滩恢腊l(fā)生了什么，她只是以為這是青春期的小情緒。她不知道，
她的孫女差點死在那個男孩手里。我沒有解釋，因為我知道說了她也不會相信。誰會相信呢？
那個從小護著我的徐風(fēng)，會為了討好別的女孩差點害死我?！改棠?，我是認(rèn)真的?！?/p>
我抬起頭，看著她慈祥的臉：「我不能再待在這里了，每天看見他們，我會瘋的?！?/p>
奶奶心疼地抱住我：「好，奶奶支持你?！埂溉ツ睦锒夹?，只要你開心?！沟诙?，
我去了心理診所。醫(yī)生聽完我的描述，表情凝重：「這是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p>
「你需要接受系統(tǒng)的治療，不然情況會越來越糟?！顾o我開了藥，
又建議我暫時離開那個環(huán)境。「創(chuàng)傷的源頭還在身邊的話，你很難真正康復(fù)。」
我拿著診斷書，在回家的路上哭了很久。原來，這不是我小題大做。原來，我真的病了。
原來，有些傷害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一句「玩笑」就能抹去的。07周末，徐風(fēng)來找我了。
準(zhǔn)確地說，是被他媽媽押著來的?！感∞卑?，小風(fēng)說你們最近鬧別扭了？」
徐媽媽慈愛地看著我：「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有什么過不去的？」徐風(fēng)站在她身后，
一臉的不情愿。我勉強笑了笑：「沒事的阿姨，就是最近壓力有點大?！埂改蔷秃?，
我還擔(dān)心呢?！剐鞁寢屌呐奈业氖郑骸感★L(fēng)這孩子有時候是粗心了點，你多擔(dān)待?！埂笇α耍?/p>
聽說蘇芷那孩子挺不錯的，小風(fēng)經(jīng)常提起她?！顾χ戳诵祜L(fēng)一眼：「我看他是動心了，
你可要加油啊，別讓人家搶走了?！剐鞁寢尩脑捪襻樢粯釉谖倚纳稀Ｔ瓉?，
連她都看出來了?？闯鲂祜L(fēng)喜歡蘇芷。而我，成了需要「加油」才能留住他的人。
等徐媽媽走后，徐風(fēng)才開口：「我媽非要我來看看你?！?/p>
「其實我今天本來要陪蘇芷去看畫展的?！顾戳丝词直恚骸改愕降走€要鬧多久？」
「蘇芷都準(zhǔn)備親自來給你道歉了，被我攔住了?！埂杆粋€女孩子，臉皮薄，
你就別為難她了?！篂殡y她？是我在為難她，還是她在為難我？我從包里拿出診斷書，
遞給他?！竸?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他皺眉，「什么東西？」「就是你們的玩笑，讓我生病了?！?/p>
我平靜地說：「我每晚都會做噩夢，夢見自己溺水。」「我現(xiàn)在看見水就會恐慌，
連洗澡都困難?！埂羔t(yī)生說，如果不治療，我可能會瘋?！剐祜L(fēng)愣住了，
他盯著診斷書看了很久。然后，他說了一句讓我徹底絕望的話：「你是不是裝的？
為了讓我內(nèi)疚？」「林薇，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心機了？」心機？我看著他，突然想笑。
原來在他眼里，我的痛苦都是裝出來的。原來在他心里，我是個會用裝病來博取同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