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洋歸來的蘇晚剛下船就被叛軍堵在碼頭?！皠e慌，”她掏出懷表看了看，
“三分鐘后會有軍隊來剿匪?！迸衍婎^子嗤笑：“你當自己是神仙？”三分鐘整，汽笛長鳴，
沈硯之的軍艦橫在江心。后來全上海都知道，蘇家大小姐有張開過光的嘴。為躲相親，
她舉著《申報》沖進沈硯之書房：“假訂婚！我?guī)湍銚跆一?，你替我扛催婚?/p>
”沈硯之從軍裝口袋抽出鋼筆：“再加一條——允許你隨時摟我腰。
”當蘇晚被名媛圍攻“高攀少帥”時，銀行竹馬甩出地契：“她的陪嫁夠買下半條租界。
”小神醫(yī)竹馬微笑舉針：“需要我?guī)透魑皇杞庥魵?？”沈硯之攬過她的腰輕笑：“介紹一下，
我的錦鯉夫人?！辈ＡУ褂袄?，三個男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濺。
---黃浦江渾濁的水浪拍打著十六鋪碼頭冰冷的石岸，
空氣中浮蕩著咸腥的水汽、劣質煙草的焦糊味，還有一種被無形之手攥緊的恐慌。
汽笛的嗚咽在鉛灰色的天幕下顯得格外凄厲，像垂死巨獸的哀鳴。蘇晚站在搖晃的舷梯盡頭，
身上那件巴黎最新款的櫻桃紅羊絨大衣，
在周遭灰撲撲的逃難人群和扛著破舊行李的苦力中間，
突兀得像一塊剛切開的、鮮艷欲滴的蛋糕。她腳邊放著一只精巧的鱷魚皮行李箱，
與碼頭上粗糲的麻袋和藤筐格格不入?！白岄_！都他媽給老子讓開！
”粗暴的吼聲撕裂了碼頭固有的嘈雜。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四周炸開，
尖叫和哭喊瞬間拔高。一群穿著雜亂、面目兇悍的漢子端著老舊的長槍短銃，
蠻橫地沖開人潮，黑洞洞的槍口毫無目標地亂晃著，貪婪的目光掃過人們身上值錢的東西。
混亂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巴硗?！快回來！” 船舷上，
蘇家來接人的老管家急得聲音都劈了叉，老臉煞白，徒勞地朝她伸出手。蘇晚卻像沒聽見。
她甚至沒有后退半步，只是微微蹙起秀氣的眉毛，仿佛眼前這出暴亂不是關乎生死的危機，
而是一場編排得有些蹩腳的街頭鬧劇，打擾了她歸鄉(xiāng)的興致。
她慢條斯理地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鎏金琺瑯懷表，精致的花體英文環(huán)繞著表盤。
“嘖，”她低頭看了一眼，指尖在冰涼的琺瑯表面輕輕一點，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周遭的尖叫背景音里清晰地響起，“別慌，都穩(wěn)著點兒。
三分鐘?！彪x她最近的一個叛軍小頭目，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
正粗暴地拽著一個女人脖子上的銀鏈子，聞言猛地轉過頭，
兇戾的眼神刀子一樣剮在蘇晚身上。她太顯眼了，那身鮮亮的紅，那份不合時宜的鎮(zhèn)定，
都像是一種無聲的挑釁。刀疤臉一把推開哭嚎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跨過來，
沾著污泥的破舊軍靴幾乎踩到蘇晚光亮的黑色小羊皮鞋尖。他咧開嘴，露出焦黃的牙齒，
一股濃重的劣質燒酒氣味噴在蘇晚臉上：“小娘皮，說什么夢話呢？三分鐘？
三分鐘閻王爺來收你嗎？哈哈！” 他身后的幾個嘍啰也跟著爆發(fā)出粗野的哄笑，
槍口有意無意地朝她比劃著。蘇晚像是沒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酒臭，
也沒看見那近在咫尺、隨時可能噴出火焰的槍口。
她甚至還有閑心理了理被江風吹亂的一縷鬢發(fā)，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沙龍里整理妝容。
她只是再次瞥了一眼懷表那細密的金色指針，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嗯，準確點說，
還有兩分四十秒?！钡栋棠樀男β曣┤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這女人漂亮得驚人，可那眼神，那副篤定到近乎漠然的神情，讓他心頭莫名地躥起一股邪火，
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他猛地舉起手里那把膛線都快磨平了的駁殼槍，
冰涼的槍管重重抵在蘇晚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力道大得讓她微微后仰了一下。“裝神弄鬼！
老子現在就崩了你！” 他惡狠狠地咆哮，手指扣在扳機上，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抖。
周圍的人群發(fā)出一片壓抑的驚呼，管家在船舷上幾乎要暈厥過去。被冰冷的鋼鐵抵著要害，
蘇晚終于抬起了眼。那雙眼睛清亮如泉，沒有恐懼，沒有哀求，
反而帶著一種近乎頑皮的探究，直直地望進刀疤臉那雙因暴怒和酒精而渾濁的眼睛里。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就在這死寂般的僵持中——“嗚——?。?！
”一聲雄渾、悠長、仿佛帶著鋼鐵意志的汽笛聲，如同巨龍的咆哮，
毫無預兆地撕裂了碼頭上空的恐慌，壓過了所有的喧囂。那聲音并非來自任何一艘客輪，
而是來自江心深處。刀疤臉和他手下所有的叛軍，動作都僵住了。他們像一群被凍僵的蝗蟲，
不約而同地、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猛地扭頭望向黃浦江寬闊的江面。只見煙波浩渺處，
一艘巨大的、線條冷硬的鋼鐵軍艦，如同從水底升起的遠古巨獸，正破開渾濁的浪濤，
威嚴地橫亙在江心！艦首高昂，巨大的炮管在陰沉的天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幽光，
艦橋上飄揚的旗幟獵獵作響，赫然是北洋海軍的標志！“轟！”一聲沉悶的巨響并非炮擊，
而是艦首主炮猛地轉動方向時，沉重的機械發(fā)出的震撼人心的咆哮！
粗壯的炮口如同巨獸冰冷的獨眼，瞬間鎖定了混亂的碼頭！
那股無形的、帶著硝煙和鋼鐵氣息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十六鋪。
空氣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以及軍艦引擎低沉的、持續(xù)不斷的轟鳴。
刀疤臉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剛才的兇悍和得意被極致的恐懼沖刷得一干二凈。
抵在蘇晚額頭上的槍管劇烈地顫抖起來，像秋風里最后一片枯葉。
他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蘇晚輕輕嘆了口氣，
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還有一點點被打擾的不耐。她伸出兩根纖長白皙的手指，
嫌棄地捏住那冰涼的槍管，像撥開一根礙事的樹枝般，將它從自己額頭上輕輕移開。
“現在信了？”她語氣輕快，甚至帶著點小小的得意，“都說了，三分鐘。我這人吧，
別的不敢保證，時間觀念一向很準?！彼捯粑绰?，
碼頭另一側通往租界的鐵柵欄門被轟然撞開！急促、整齊、帶著毀滅性韻律的皮靴踏地聲，
如同密集的戰(zhàn)鼓擂響在所有人的心頭。一隊全副武裝、穿著筆挺灰色軍裝的精銳士兵，
如同鋼鐵洪流般涌入混亂的碼頭。刺刀在陰沉的天光下反射出成片冰冷刺目的寒光，
瞬間驅散了碼頭的昏暗。他們動作迅捷如豹，訓練有素地散開，槍口森然，
瞬間完成了對那群烏合之眾的包圍，每一個動作都帶著鐵血淬煉出的冷酷效率。
士兵們簇擁的中心，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刃，切割開混亂的人潮。沈硯之。
筆挺的深藍色海軍將校呢制服，
金色的肩章和袖口繁復的紋飾在灰暗的光線下也難掩其威嚴的華彩。
黑色長筒軍靴踩踏著濕漉漉、沾著泥污的石板地，
每一步落下都發(fā)出沉重、清晰、不容置疑的“咔噠”聲，像敲在人心上的鼓點。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下頜線繃得極緊，透出久經沙場的冷硬。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隼，
掃過混亂的現場，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最后，精準地定格在碼頭中央，
那一點醒目的櫻桃紅上。蘇晚正彎腰，
從方才被刀疤臉推搡倒地的婦人身邊撿起散落的一枚銀元。她直起身，
恰好對上沈硯之投來的目光。那目光里審視的意味太重，像冰冷的探針。蘇晚卻渾不在意，
甚至還沖他彎起眉眼，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她掂了掂手里那枚沾了泥污的銀元，手腕一翻，銀元在她指尖靈巧地打了個旋兒，
發(fā)出清脆悅耳的“?！甭暋！吧賻洿笕?，謝啦！”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
穿透了殘余的混亂和士兵們肅殺的列隊聲，“救場及時，分秒不差！回頭請你吃南翔小籠包，
管夠！”沈硯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女人……果然和傳聞中一樣，不按常理出牌。
他看著她指尖翻轉的銀元，那枚小小的金屬片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他邁開長腿，
幾步便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間投下一片極具壓迫感的陰影，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他身上帶著硝煙、冷鐵和一種凜冽的松針氣息，混合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男性氣息。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目光從她光潔的額頭（剛才被槍抵住的地方連紅痕都沒留下）滑到她明亮的眼睛，
最后落在她指尖那枚旋轉的銀元上。聲音低沉，沒什么起伏，卻字字清晰：“蘇小姐，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你的‘三分鐘’，很值錢?！碧K晚指尖的動作一頓，
銀元穩(wěn)穩(wěn)落在掌心。她仰起臉，毫無懼色地迎視著他深不見底的目光，笑容依舊燦爛，
帶著點狡黠：“那是自然！少帥的時間金貴，我的運氣，也不是白給的嘛。”她話音剛落，
旁邊一個被士兵反剪雙手按在地上的叛軍嘍啰，大概是驚嚇過度又兼絕望，竟猛地掙扎起來，
嘶吼著試圖去咬按住他的士兵。士兵下意識地狠狠一推搡，那嘍啰踉蹌著，像顆失控的炮彈，
直直地朝著蘇晚撞過來！變故陡生！沈硯之眼神驟然一厲，反應快如閃電。
就在那嘍啰骯臟的衣角幾乎要蹭到蘇晚鮮亮的大衣時，
一只戴著雪白手套的大手已閃電般伸出，并非去推擋那嘍啰，
而是精準地、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攬住了蘇晚纖細的腰肢！
一股強大而沉穩(wěn)的力量瞬間將蘇晚帶離原地，旋了半圈，穩(wěn)穩(wěn)地護在了他堅硬如鐵的身側。
她的后背幾乎貼上了他冰涼的銅質紐扣和挺括的制服面料，
鼻尖瞬間盈滿了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針與硝煙混合的氣息。那撲空的嘍啰重重摔在地上，
啃了一嘴泥，被士兵迅速拖死狗般拖走。周圍瞬間安靜得可怕。只有江風嗚咽，
還有遠處軍艦引擎低沉的轟鳴。蘇晚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
她腰側被大手箍住的地方，隔著厚實的大衣布料，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手掌傳來的、灼人的熱度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這感覺……有點陌生，
但意外地不討厭。她抬起頭，恰好撞進沈硯之低垂的目光里。他也在看她，
眼神深得像冬夜的寒潭，里面翻涌著她一時讀不懂的情緒。攬在她腰間的手并沒有立刻松開，
反而收得更緊了些，仿佛在確認她是否無恙?！罢痉€(wěn)?！?他低沉的聲音擦過她的耳際，
帶著點命令的口吻，呼吸拂動了她鬢邊的碎發(fā)，有點癢。蘇晚的心跳，
在方才的混亂中都穩(wěn)如磐石，此刻卻在他近在咫尺的氣息和那灼熱手掌的禁錮下，
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她定了定神，忽略腰間那存在感極強的熱度，
臉上重新掛起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甚至還故意在他臂彎里小小地扭了一下，
試圖掙開一點距離：“放心放心，穩(wěn)得很！少帥這身手，
比我在巴黎歌劇院看的芭蕾舞男主演轉圈還利索！”沈硯之：“……”他面無表情地松開手，
動作干脆利落，仿佛剛才那個帶著強烈保護欲的擁抱從未發(fā)生過。只是垂在身側的手，
不易察覺地微微蜷了一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抹柔軟的腰肢曲線。他不再看她，
冷峻的目光掃過被迅速控制住的局面，沉聲下令：“碼頭戒嚴，徹底清查！所有可疑分子，
一個不漏！”“是！少帥！” 士兵們齊聲應諾，聲震碼頭。
蘇晚看著沈硯之挺拔冷硬的側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被“拯救”過的腰，
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嗯，這場歸國大戲，
開場似乎……比預想的還要精彩幾分。* * *蘇公館，西式小客廳。
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芒下，氣氛卻比黃浦江的寒流還要凍人。蘇老爺坐在真皮沙發(fā)里，
一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拉得老長，手里的紫檀木拐杖煩躁地敲擊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
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晚晚！”他拔高了調門，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你瞧瞧！
你自己瞧瞧！這才回來幾天？王家公子，李家少爺，
還有那個剛從英國回來的孫博士……哪一個不是青年才?。磕囊粋€不是門當戶對？你倒好，
不是嫌人家‘談吐像背教科書’，就是嫌人家‘香水味熏得你頭疼’！
你……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蘇夫人坐在丈夫旁邊，拿著繡著纏枝蓮的絲綢手絹，
輕輕按著眼角并不存在的淚花，聲音溫婉，卻字字帶著軟釘子：“晚晚啊，爹娘也是為你好。
你留洋這些年，性子是越發(fā)野了。這終身大事，女孩子家總要矜持些，挑挑揀揀的，
好名聲都……”“名聲？”蘇晚正窩在對面一張寬大舒適的絲絨沙發(fā)里，
兩條腿毫不淑女地盤著，手里捏著一塊精致的豌豆黃，聞言嗤笑一聲，
打斷了母親的“諄諄教誨”。她三兩口解決掉點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動作瀟灑利落。
“爹，娘，你們是不知道，我在巴黎那會兒，名聲可‘好’著呢！
他們背地里都叫我‘東方幸運星’！賭馬場老板見了我都得繞著走，
生怕我把他的搖錢樹給‘克’跑了?！彼酒鹕?，走到那架昂貴的落地留聲機旁，
隨手拿起一張黑膠唱片，對著燈光看了看，又百無聊賴地放下。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
在她身上投下斑斕的光影。“再說了，”她轉過身，雙手叉腰，一臉理直氣壯，
“那些個公子少爺，一個個要么弱不禁風，說話蚊子哼哼；要么油頭粉面，眼神飄忽，
一看就不老實！您二老忍心把你們如花似玉、運氣爆棚的親閨女，往火坑里推？
”“你……你強詞奪理！”蘇老爺氣得胡子直翹，拐杖敲得更響了，“什么火坑！
都是正經人家！你……”“老爺，夫人，”管家周伯躬著身子，一臉為難地進來通報，
“顧家西辭少爺來了，說是……找大小姐討論新劇院投資的事兒。” 周伯的聲音不高，
卻像投入沸油里的一滴水，瞬間讓蘇老爺的怒氣找到了新的宣泄口?！邦櫸鬓o？
”蘇老爺眉頭擰成了疙瘩，“又是他！還有那個林家的清源小子！三天兩頭往這兒跑，
不是送什么西洋參，就是送什么安神的藥丸子！晚晚！你看看你，招蜂引蝶！成何體統(tǒng)！
這名聲還要不要了！”蘇晚眼睛卻倏地一亮，像夜空中驟然劃過的星子。
她無視了父親的咆哮，幾步走到客廳中央那張巨大的紅木雕花茶幾旁，
上面攤著今早的《申報》。她目光如電，
迅速掃過社會版頭條那占據半幅版面的加粗黑體字標題——**【沈少帥鐵腕整飭滬上治安，
碼頭亂局雷霆平定！】**標題下面，
還配著一張不算太清晰、但足以辨認的照片：混亂的碼頭背景中，
一身深藍戎裝、側臉線條冷硬如刀鑿斧刻的沈硯之，正微微側身，
一只手……似乎正護著旁邊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蘇晚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張照片上，
嘴角一點點向上彎起，最終定格成一個狡黠又燦爛的笑容。那笑容里，
有一種獵人終于鎖定目標的興奮光芒。她猛地彎腰，一把抓起那份沉甸甸的報紙，
動作快得像一陣風。那身櫻桃紅的身影在華麗的水晶燈下劃過一道亮眼的弧線，
卷起一陣帶著點心甜香的風。“爹！娘！終身大事是吧？包在我身上！
”她揚了揚手里的《申報》，報紙嘩啦作響，如同她此刻飛揚的心情，“等著！
我這就去給你們找個最‘硬’的女婿回來！保管鎮(zhèn)宅辟邪，百無禁忌！”話音未落，
人已經像只靈巧的燕子，幾步躥到了客廳門口。“晚晚！你去哪兒？你給我站?。?/p>
”蘇老爺的怒吼被厚重的橡木門板隔絕在身后。蘇晚頭也不回，
清脆的聲音帶著笑意穿透門縫：“去談一筆大買賣！
關乎您二老下半輩子能不能抱上大胖外孫的大買賣！”她腳步輕快，
幾乎是跑著穿過種滿香樟和廣玉蘭的花園，高跟鞋敲在青石板小徑上，
發(fā)出清脆又急切的“噠噠”聲，像一首奔赴戰(zhàn)場的進行曲。* * *督軍府，書房。
厚重的橡木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書房內彌漫著雪茄的醇厚、墨水的冷冽和舊書的沉郁氣息。
巨大的紅木書桌后，沈硯之正埋首于一份標注著“絕密”字樣的軍事布防圖。
深藍色的軍服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他只穿著挺括的白色襯衣，領口解開一粒紐扣，
袖子挽至小臂，露出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窗外的光線勾勒著他專注而冷硬的側臉輪廓。
“報告！”副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斑M?！鄙虺幹^也沒抬，
筆尖在圖紙上劃過，留下一道冷硬的墨線。副官推門進來，立正敬禮，
表情有些古怪：“少帥，蘇……蘇晚小姐來了。說是有十萬火急的要事，必須立刻見您。
” 他頓了頓，補充道，“屬下說您正在處理軍務，
但蘇小姐她……她說她的買賣比剿匪還急?！鄙虺幹展P的手微微一頓。蘇晚？
碼頭那個……運氣好得邪門的女人？十萬火急的買賣？他抬起眼，
深潭般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捕捉的興味。他放下筆，
身體微微后靠進寬大的皮椅里，指尖在光滑的紅木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fā)出短促的輕響。
“讓她進來。”“是！”書房門再次被推開。蘇晚像一陣帶著陽光和花香的旋風卷了進來，
瞬間打破了書房內凝滯的肅殺氣氛。她跑得微微喘息，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
那雙明亮的眼睛在略顯昏暗的書房里熠熠生輝，像兩顆落入凡塵的星子。
她身上那件標志性的櫻桃紅大衣已經脫了，只穿著里面一件剪裁合體的米白色針織連衣裙，
更顯得身段窈窕，青春逼人。她一眼就鎖定了書桌后的沈硯之，目標明確，步履不停，
徑直沖到巨大的紅木書桌前。那份被她攥得有些發(fā)皺的《申報》“啪”地一聲，
被她用力拍在了光滑的桌面上，正好蓋住了那張絕密的軍事地圖。
報紙上沈硯之冷峻的側臉和她自己模糊的紅色身影，在燈光下異常醒目。
沈硯之的視線從報紙上移開，落在她因奔跑而起伏的胸口，再緩緩上移，
對上她那雙燃燒著“斗志”的眼睛。他眉峰微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等著她的下文。蘇晚雙手撐在桌沿，身體微微前傾，隔著寬大的書桌，
目光灼灼地直視著沈硯之深邃的眼眸，開門見山，氣勢如虹：“沈硯之！假訂婚！干不干？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在談一筆雙贏生意的篤定，
在這充滿鐵血氣息的書房里擲地有聲，余音繞梁。沈硯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
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
平靜的湖面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這石破天驚的提議，輕輕攪動了一下。他沉默著，
目光沉沉地落在蘇晚臉上，像是在評估一件突如其來的、難以界定的武器。
蘇晚被他看得心里有點發(fā)毛，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加大籌碼，
語速飛快，像在推銷一件奇貨可居的商品：“聽著，這買賣絕對劃算！我呢，
幫你擋掉那些前赴后繼、想往少帥府里塞人的鶯鶯燕燕、名媛淑女！煩都煩死了對不對？
我呢，專業(yè)擋箭牌，自帶辟邪氣場，保證讓她們望而卻步！”她拍了拍胸脯，
一臉“包在我身上”的豪氣。“你呢！”她伸出一根白皙纖細的手指，隔空點了點沈硯之，
“幫我扛住我家老頭老太太那永無止境的催婚大業(yè)！用你的名頭，往那兒一站，
比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世界瞬間清凈！怎么樣？互惠互利，雙贏！”她說完，屏住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硯之，等待他的反應。書房里只剩下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和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就在蘇晚以為對方要開口拒絕，腦子里已經開始飛速運轉Plan B時——沈硯之動了。
他緩緩地、非常緩慢地，從筆挺的白色襯衣胸前的口袋里，
抽出了一支通體烏黑、只在筆帽頂端鑲嵌著一顆極小鉆石的派克金筆。動作優(yōu)雅，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他沒有看蘇晚，目光落在那份被她拍在桌上的《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