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見趙總!你知道多重要嗎?結果呢?衣服皺得像咸菜干!袖口還勾了絲!領口那黃漬根本就沒洗掉!你讓我怎么見人????你知道趙總那人多挑剔嗎?這單子差點就黃在你手里!”
洗衣機強力模式的畫面閃過腦海。
我握著手機,指尖冰涼,聲音卻異常平靜:“哦?是嗎?媽沒幫你熨好?”
“媽?”周明宇在電話那頭氣極反笑,“你還敢提媽?她說你直接把衣服塞洗衣機攪了!林薇!你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這對我多重要?那件襯衫是限量版!我......”
“重要?”我打斷他,那簇在心底悶燒的火焰猛地躥高,聲音冷得掉冰渣,“周明宇,你的襯衫重要,我的工作就不重要?你的客戶是客戶,我的提案就不是提案?你媽金貴,碰不得臟衣服,我就活該是你家的免費保姆,還得隨叫隨到,把你那嬌貴的衣服供起來手洗伺候?”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翻騰的惡心和憤怒:“還有,你媽沒告訴你?你不在家,我工作忙,沒空伺候她的一日三餐和滿屋垃圾。要么,你自己想辦法解決,要么,讓你那個‘賢惠’的媽,回她自己家去!”
說完,不等他反應,我直接掐斷了電話。
世界瞬間清凈了。
可心臟卻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剛才那通爆發(fā),像耗盡了所有力氣。
我撐著洗手臺,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眼下烏青的自己。
胃部傳來一陣熟悉的、熟悉的抽痛和墜脹感。
不行,不能倒下。
今天還有硬仗要打。
強撐著喝了半杯溫水,胃里的不適感稍微壓下去一點。
時間緊迫。
我走到陽臺上,想把昨晚洗好晾著的唯一一件正式點的襯衫收進來------熬夜加班,根本沒空管其他衣服。
那是件挺括的白襯衫,是我今天提案戰(zhàn)袍的一部分。
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進來。
我的手剛碰到那件襯衫冰涼的袖子。
“哎喲!”
身后猛地傳來徐麗華一聲夸張的驚呼。
我下意識回頭。
只見她端著一個還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像是被什么絆了一下,整個人趔趄著朝我這邊撞過來!
她臉上的驚慌失措演得極其逼真。
可那杯子里深褐色的、冒著滾滾熱氣的液體------分明是剛燒開的咖啡!
正隨著她身體的傾斜,直直地朝我潑來!
目標,顯然是我剛碰到的那件白襯衫!
或者說,是我!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身體的本能快過思考。
我猛地向旁邊側身躲閃!
滾燙的咖啡幾乎是擦著我的手臂潑了出去。
“嘩啦”一聲。
大半潑在了陽臺欄桿和那件無辜的白襯衫上!
深褐色的污漬瞬間在潔白的布料上暈染開,刺目又狼藉。
零星滾燙的咖啡點子濺到我裸露的小臂上,立刻傳來一陣針扎似的灼痛!
“??!”徐麗華自己也“嚇”得尖叫一聲。
馬克杯脫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褐色的咖啡和瓷片四濺。
她捂著胸口,驚魂未定地看著我,又看看那件迅速被染成“潑墨畫”的襯衫。
語氣是滿滿的“歉意”和“后怕”:“天哪!薇薇!你沒事吧?嚇死我了!我......我就是想給你送杯熱咖啡提提神,看你昨晚熬那么晚......這地怎么這么滑?。]燙著你吧?哎呀你這衣服......”
她目光落在那件徹底報廢的襯衫上,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下撇了一下。
隨即又換上更濃的擔憂:“這可怎么辦?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去公司嗎?穿什么呀?”
手臂被燙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我看著徐麗華那張寫滿“無辜”和“關切”的臉。
再看看那件還在往下滴著褐色液體的襯衫。
一股寒意比清晨的風更冷,瞬間席卷了全身。
意外?
地滑?
呵。
這陽臺上鋪的是防滑瓷磚,干燥得能反光。
這杯滾燙的咖啡,潑得可真準啊。
“沒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平靜得可怕。
甚至對著徐麗華,還極其緩慢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露出一個極其僵硬、毫無溫度的笑。
“一件衣服而已。”
我彎腰,避開地上的咖啡漬和碎瓷片。
小心翼翼地拎起那件襯衫濕透的衣角。
冰涼的、黏膩的咖啡順著指尖往下滴。
胃里的抽痛和墜脹感在這一刻驟然加劇。
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里面狠狠攥緊、撕扯。
“嘔......”
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
扶著被咖啡潑臟的冰涼欄桿。
對著樓下清晨空無一人的綠化帶。
劇烈地干嘔起來。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