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干什么?”
一道溫柔悅耳動聽的聲音傳來,但卻周圍四五個人聽聞,嚇得一哄而散……
江淵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每一次細(xì)微的呼吸都牽扯著皮開肉綻處的劇痛。灰塵混合著血污糊住了視線,只能勉強(qiáng)看到頭頂灰蒙蒙的天。耳邊是那群混蛋雜碎遠(yuǎn)去的哄笑聲,還有自己粗重如風(fēng)箱的喘息。
“弟弟!弟弟你怎么樣了?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沒照顧好你……”
那聲音,溫柔得如同春日融化的第一縷冰泉,卻又帶著撕心裂肺的哽咽,像鈍刀子狠狠剮在江淵心上。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模糊的視線里,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奔來,帶著一陣清雅的、令人心安的淡香,瞬間驅(qū)散了周遭的污濁氣息。
是姐姐,江雅月。
視線終于艱難地聚焦,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足以讓天地失色的容顏。膚光勝雪,細(xì)膩得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此刻卻因驚惶和心痛而失了血色,蒼白得令人揪心。
兩道遠(yuǎn)山含黛的柳眉緊緊蹙起,凝聚著化不開的擔(dān)憂與自責(zé)。那雙曾盛滿星輝、顧盼生姿的秋水明眸,此刻蒙上了一層厚重的水霧,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粘成幾縷,每一次輕顫都似有晶瑩的淚珠滾落,沿著吹彈可破的臉頰滑下,砸在江淵胸前的衣襟上,暈開深色的濕痕。
她烏黑如瀑的長發(fā)只用一根簡單的青玉簪松松挽起,幾縷發(fā)絲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鬢邊,非但不顯狼狽,反添幾分驚心動魄的脆弱之美。一身洗得發(fā)白的月白色素羅裙,包裹著她纖細(xì)卻挺直的腰身,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衣襟袖口處繡著幾片雅致的竹葉,此刻也沾滿了地上的塵土。她不顧一切地?fù)涔蛟诮瓬Y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碰他臉上的傷痕,卻又怕弄疼了他,懸在半空,指尖冰涼。
真是應(yīng)了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此刻的江雅月,便是那被狂風(fēng)驟雨摧折的絕世名花,美得驚魂,卻也痛得徹骨。
“姐,我…我沒事兒,”
江淵強(qiáng)忍著喉嚨里的腥甜,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些。他掙扎著抬起唯一還算完好的右手,用粗糙骯臟的袖口,笨拙又輕柔地拭去姐姐眼角不斷滾落的淚珠,
“別哭…只是…只是受了點(diǎn)兒輕傷…真的…”
那冰涼的淚珠卻像是滾燙的烙鐵,燙得他指尖猛地一縮,心底壓抑了一整年的屈辱、憤怒、不甘,如同沉寂的火山驟然找到了宣泄口,轟然爆發(fā)!江家!這個冰冷刻薄、落井下石的所謂家族!若非他們步步緊逼,姐姐何至于要犧牲自己嫁給袁家那個聲名狼藉的紈绔?若非他們袖手旁觀甚至推波助瀾,他們姐弟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弟弟,都是我不好,沒能保護(hù)好你…”
江雅月的淚水流得更兇了,聲音破碎哽咽,
“要不是我沒用…遭人暗算,廢掉了修為…我們就不會…就不會…”
她說不下去了,巨大的自責(zé)和無力感幾乎將她淹沒。曾經(jīng)名動武定城的天之驕女,如今連唯一的弟弟都保護(hù)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那些曾經(jīng)阿諛奉承的族中子弟肆意欺凌。
“姐!不許你這么說!”
江淵猛地低吼出聲,不知哪來的力氣,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姐姐冰冷顫抖的身體,將她牢牢護(hù)在自己傷痕累累的懷里。鼻尖縈繞著姐姐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淡雅氣息,心中對江家的恨意卻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diǎn),如同淬毒的荊棘瘋狂滋長,纏繞著他的心臟,帶來尖銳的痛楚。
“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他們!是這該死的世道!”
江雅月被弟弟這突如其來的、充滿保護(hù)欲的擁抱驚得微微一顫,隨即更深地埋首在他胸前,壓抑的哭聲終于低低地逸了出來,瘦弱的肩膀不住地抖動。
江淵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窒息。
他清晰地感覺到姐姐的絕望和無助。
一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zāi),不僅奪走了頂天立地的父親和三位視他們?nèi)缂撼龅拈L老,更殘忍地粉碎了姐姐所有的驕傲和希望,也將他們姐弟推入了這無底的深淵。
從武定城一流家族的云端,狼狽不堪地逃到這小小的青云城,成了任人踐踏的“廢物姐弟”。
父親江燁隕落,母親早逝,他們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姐姐江雅月,本是江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十七歲便已達(dá)靈漩境巔峰,距離玄宮境僅一步之遙,光芒萬丈。
卻在家族逃亡途中,為了掩護(hù)重傷的四長老和年幼的江淵,被神秘人偷襲,一身修為被歹毒手法盡廢,經(jīng)脈寸斷,淪為廢人。
而江淵自己…他痛苦地閉上眼。從小便被測出經(jīng)脈異于常人,先天阻塞,無法像常人一樣引氣入體,踏上正統(tǒng)的聚靈、靈漩之路。
在這個以實(shí)力為尊的殘酷世界,無法修煉,便是原罪!便是廢物!父親在世時,尚能庇護(hù)一二。父親一去,江家那些見風(fēng)使舵的豺狼,便徹底撕下了偽善的面具。辱罵、嘲諷、克扣用度是家常便飯,拳打腳踢更是隔三差五。
姐姐修為尚在時,還能憑借積威震懾一二。自從姐姐被廢,尤其是三個月前家族為了攀附青云城另一家族袁家,竟決定將江雅月嫁給袁家那個荒淫暴虐、虐死過數(shù)房侍妾的三少爺袁霸時,江淵便徹底成了某些人發(fā)泄怒氣和優(yōu)越感的活靶子。
每一天,都帶著新的傷痕度過。
但他從未放棄!每天天不亮,當(dāng)整個青云城還沉浸在睡夢中時,他便會悄悄起身,來到家族廢棄的后山演武場,用最原始、最痛苦的方式錘煉肉身——撞擊堅(jiān)硬的鐵木樁,背負(fù)沉重的石鎖奔跑,在布滿尖銳碎石的山路上匍匐…汗水浸透破舊的衣衫,混合著血水,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他渴望覺醒氣血之力,哪怕只能走鍛體開脈的“力”之路,他也絕不認(rèn)命!
因?yàn)樗溃坏┓艞?,他和姐姐,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他必須變強(qiáng)!強(qiáng)到足以撕碎那張籠罩在姐姐頭頂?shù)?、名為?lián)姻的羅網(wǎng)!
此刻,聽著姐姐壓抑的哭聲,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江淵心中那個瘋狂的念頭從未如此清晰和堅(jiān)定:變強(qiáng)!不惜一切代價(jià)變強(qiáng)!三個月!只有三個月!他要在三個月內(nèi),擁有足以粉碎袁家、帶姐姐遠(yuǎn)走高飛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江雅月的哭泣聲漸漸低了下去,只剩下細(xì)微的抽噎。她掙扎著從江淵懷里抬起頭,紅腫的眼睛里滿是心疼和堅(jiān)決:
“淵兒,我們回家,姐姐給你找療傷藥。”
她小心翼翼地?cái)v扶起江淵,讓他大半的重量倚靠在自己單薄的身軀上。
江淵忍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借著姐姐的支撐,艱難地邁開腳步。每一步都牽扯著傷處,額頭上冷汗涔涔。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江淵看著姐姐蒼白憔悴的側(cè)臉,那個沉重的問題終究還是問出了口,聲音干澀:
“姐…距…距聯(lián)姻的日子,還有多久?”
江雅月攙扶著他的手猛地一緊,身體瞬間僵硬。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幾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艱難地吐出了那幾個字:
“還…還有三個半月…”
三個半月!
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捅進(jìn)江淵的心臟,又狠狠攪動!他的呼吸驟然停止,眼前陣陣發(fā)黑。時間!時間如此緊迫!一股混合著絕望、憤怒和不甘的洪流幾乎將他沖垮。
“姐…”
他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化為更深的恨意和更堅(jiān)定的決心。
他發(fā)誓,拼上這條命,也要在三個月內(nèi)擁有足以掀翻這命運(yùn)的力量!否則,他便帶著姐姐逃離,天涯海角,亡命天涯,也好過讓她跳入那個火坑!
姐弟二人相互攙扶,步履蹣跚地回到了江家在青云城那勉強(qiáng)撐起門面的府邸。兩座威風(fēng)凜凜的天獅石雕蹲守在大門兩側(cè),張牙舞爪,冰冷的石眼睥睨著過往行人,也睥睨著歸來的、傷痕累累的姐弟。
剛邁過那高高的、象征著身份卻也象征著冷漠的門檻,一個陰陽怪氣、充滿惡意的聲音便從前方的回廊下傳來,像毒蛇吐信:
“喲喲喲!這不是我們江家大名鼎鼎的‘廢物姐弟’嘛?嘖嘖嘖,瞧瞧這模樣,是去城外亂葬崗跟野狗搶食了?還是跪在哪個大戶人家門口搖尾乞憐了?衣服破成這樣,可真給我們江家長臉??!”
說話的是個穿著錦緞華服的青年,約莫二十出頭,油頭粉面,眼神輕佻刻薄,正是大長老的孫子,江淮。
他斜倚在廊柱上,身邊還跟著幾個同樣衣著光鮮、面帶嘲弄的旁系子弟。
江雅月原本因悲傷和擔(dān)憂而顯得脆弱的神情,在聽到“廢物姐弟”四個字的瞬間,驟然變得冰冷如霜!
(注:本篇小說前期境界劃分為:鍛體境 ——錘煉肉身,覺醒氣血之力 力達(dá)千斤,肉身強(qiáng)度碾壓凡人
開脈境 ——開啟經(jīng)脈,引氣入體 力量、速度遠(yuǎn)超凡人
聚靈境 ——凝聚靈氣為真氣 真氣附體,拳腳威力倍增
靈漩境 ——丹田凝氣成漩 真氣外放尺許,短暫滯空
玄宮境 ——開辟丹田玄宮 真氣儲量倍增,操控入微
法相境 ——真意顯化法相 能量虛影攻防一體,肉身飛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