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縣街頭刺骨的寒風,像無數(shù)把細小的冰刀,刮過林晚裸露的皮膚,
卻遠不及她心底那滔天的恨意來得冰冷刺骨。
王濤驚恐的臉和那句“他什么都知道”如同魔咒,在她腦海里反復回蕩。江嶼,
那個她名義上的丈夫,那個她曾愛過也恨過的男人,原來一直站在云端,像擺弄螻蟻一樣,
操控著她和所有人的命運,欣賞著他們的掙扎和毀滅。
她攥緊了口袋里僅剩的幾張鈔票和那枚冰冷的、母親留下的舊戒指,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殺了他?這個念頭如同淬毒的藤蔓,瘋狂滋長,纏繞著她的心臟,帶來一種扭曲的快意。
但下一秒,現(xiàn)實冰冷的鐵壁又狠狠撞了上來——她拿什么去殺他?靠近他?
江嶼身邊保鏢環(huán)繞,她連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買兇?她連自己下一頓飯在哪里都不知道!
巨大的無力感再次將她淹沒,比在豪宅里等待時更甚。她像一頭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
前方是萬丈深淵,后方是索命的獵人,咆哮無用,掙扎徒勞。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周助理的名字。三天期限,到了。林晚看著那個名字,眼神空洞。她沒有接,
任由電話自動掛斷。幾分鐘后,一條短信跳了出來:【林女士,
我在青川縣汽車站對面的茶餐廳等你。下午三點。請帶好文件。江總耐心有限。】他知道了!
周助理竟然知道她來了青川縣!一股寒意瞬間竄遍林晚全身。她以為自己逃出了牢籠,
原來一舉一動,依舊在江嶼的掌控之中!她像個自以為聰明的提線木偶,
線頭卻始終牢牢攥在那個男人手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漫過口鼻,讓她窒息。反抗?
掙扎?都成了天大的笑話。下午三點,青川縣汽車站對面那家簡陋油膩的茶餐廳里。
周助理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放著一杯清水,與周圍嘈雜油膩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他依舊穿著筆挺的西裝,一絲不茍,像一塊移動的冰山。林晚走了進去,在他對面坐下。
她沒有點任何東西,只是將那個牛皮紙文件袋放在油膩的塑料桌面上,推了過去。動作麻木,
眼神死寂。周助理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的離婚協(xié)議書,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簽名處,
一片空白?!傲峙浚钟?。”他言簡意賅,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便攜式的印泥盒,打開,
推到林晚面前。鮮紅的印泥,像一灘凝固的血。林晚看著那刺目的紅色,又緩緩抬起眼,
看向周助理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疲憊和心死而異常沙啞平靜:“周助理,
你跟著江嶼多久了?”周助理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
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七年零三個月。”“七年……”林晚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你應該很了解他。告訴我,他是不是……從一開始,
就沒打算放過我?包括那份婚前協(xié)議,那份股權(quán)代持文件……他是不是,
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切?”周助理沉默了。他看著林晚死寂的眼神,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
看著她身上那件廉價而單薄的外套,鏡片后的目光似乎有極其短暫的閃爍。但最終,
他還是恢復了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聲音平板無波:“林女士,我只是執(zhí)行江總的指令。
江總的決定,自然有他的考量。請您按手印?!彼幕乇?,就是最好的答案。
林晚的心徹底沉入了冰窟。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也破滅了。她看著那鮮紅的印泥,
又看了看協(xié)議書最后一頁那個需要她按下恥辱烙印的地方。還有什么意義呢?掙扎?反抗?
控訴?在江嶼絕對的力量面前,都只是徒勞的呻吟。她累了。從身到心,都被徹底掏空,
碾碎。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伸出右手食指,顫抖著,一點一點地靠近那盒鮮紅的印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