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我會把房間收拾干凈,不會給你添麻煩。祝你幸福。——蘇晴"
字跡娟秀,就像她的人一樣。
我把便利貼撕下來,卻舍不得扔掉。
這可能是她留給我的唯一紀念了。
躺在床上,我開始回想我們三年的婚姻生活。
她每天早上會比我先起床,給我準備營養(yǎng)豐富的早餐。
她會記住我所有的習慣,從牙膏的牌子到咖啡的甜度。
她會在我加班到很晚的時候,給我送宵夜到公司。
她會在我生病的時候,整夜不睡地照顧我。
但我做了什么呢?
我把這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
我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的感受,沒有問過她想要什么,喜歡什么。
我甚至沒有和她好好說過話,更別說道謝了。
在我心里,她就是父親留給我的一個義務。
現(xiàn)在我才明白,我失去的不只是一個妻子,而是一個真正愛我的人。
一個為了我放棄自己夢想,甘愿做家庭主婦的女人。
一個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默默幫助我的女人。
而我,卻從來沒有珍惜過她。
第二天,我做了一個決定。
"林助理,幫我訂去紐約的機票。"
"江總,您要去美國?"
"嗯,我想去見見蘇晴。"
"可是…"
"可是什么?"
"據(jù)我們了解,蘇小姐現(xiàn)在過得很好,而且有了新的感情生活。您這樣過去,會不會…"
"會不會什么?"
"會不會打擾到她?"
我沉默了。
林助理說得對,我有什么資格去打擾她的新生活?
我已經(jīng)傷害了她一次,不應該再去打擾她。
"算了,"我嘆了口氣,"不去了。"
但是三天后,我還是坐上了飛往紐約的航班。
因為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江總,有個重要情況需要向您匯報。"
"什么情況?"
"蘇小姐的AS Capital,準備收購國內的投資公司。"
"收購哪家?"
"華信投資。"
我一愣。
華信投資是江氏集團在投資領域的主要競爭對手。
如果被蘇晴收購,那就意味著…
"江總,如果蘇小姐真的收購了華信投資,那她就是您在投資領域的直接競爭對手了。"
我明白了。
蘇晴這是要回來,而且是以一個競爭者的身份回來。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我保護的小女人,而是要和我在商場上正面對決。
這讓我既興奮又緊張。
興奮的是,我終于有機會再次見到她。
緊張的是,我不知道再次見面時,她會是什么態(tài)度。
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身份面對她。
前夫?競爭對手?還是…朋友?
飛機起飛了,我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城市,心情復雜。
蘇晴,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紐約的AS Capital總部位于曼哈頓核心商業(yè)區(qū),是一棟四十層的現(xiàn)代化辦公樓。
我站在樓下,心情忐忑不安。
從離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我們會以什么樣的方式重新見面?
"請問您找誰?"前臺的美國女孩問我。
"我想見Sophia Su女士。"
"您有預約嗎?"
"沒有,但請告訴她,江寒來了。"
女孩撥通了內線電話,用英語說了幾句話,然后掛斷了。
"抱歉,Su女士現(xiàn)在很忙,沒有時間見客。如果您想約見她,請?zhí)崆耙恢茴A約。"
被拒絕了。
我不知道是蘇晴真的很忙,還是不想見我。
但我沒有放棄。
"請告訴她,我是專程從中國飛過來的。就十分鐘,我只需要十分鐘。"
女孩又撥了一次電話。
這次通話時間比較長,我聽到她提到了"China"和"ten minutes"。
掛斷電話后,她對我說:"Su女士同意見您十分鐘。請坐電梯到35樓。"
35樓是AS Capital的高管層。
電梯門打開,一個年輕的華人男子在門口等我。
"江先生?我是蘇總的助理David。請跟我來。"
走在豪華的走廊里,我看到墻上掛著很多獎牌和合影。
其中有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照片上的蘇晴穿著紅色禮服,站在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身邊,兩人正在接受某個獎項。
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Michael。
確實很帥,典型的美國精英男士形象。
而蘇晴在他身邊,笑得很開心。
這樣的笑容,我從來沒有見過。
"江先生?"David催促我,"蘇總在等您。"
我收回視線,跟著他走向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David敲了敲門。
"Come in."里面?zhèn)鱽硖K晴的聲音。
門打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坐在巨大辦公桌后面的蘇晴。
半年不見,她變化很大。
頭發(fā)剪短了,做了一個干練的bob頭。妝容也比以前更加精致,眼神中透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銳利。
最明顯的是,她身上的那種職業(yè)女性的氣場,強大到讓人不敢小覷。
"江寒,"她看到我,神色很平靜,"請坐。"
聲音也變了,比以前更加冷靜和專業(yè)。
我坐下來,不知道該說什么。
眼前的這個女人,和我記憶中的蘇晴差別太大了。
"你來紐約有什么事嗎?"她開門見山地問。
"我…我想見見你。"
"見我?"她挑了挑眉,"有什么事嗎?"
"聽說你要收購華信投資?"
她笑了,那笑容有些冷。
"看來江總的消息很靈通。沒錯,AS Capital確實在考慮收購華信投資。"
"為什么?"
"為什么不可以?華信投資是一家很有潛力的公司,收購它符合我們的戰(zhàn)略布局。"
"蘇晴,你是在針對我嗎?"
聽到這個問題,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諷刺。
"江寒,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我做投資決策,什么時候需要考慮你的感受?"
"我們雖然離婚了,但畢竟夫妻一場…"
"夫妻?"她打斷我,"江寒,你覺得我們之間有過真正的夫妻關系嗎?"
這個問題讓我無言以對。
確實,我們雖然是法律上的夫妻,但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感情交流。
甚至連最基本的夫妻生活都很少。
"我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蘇晴繼續(xù)說,"你是擔心我回國后會影響江氏的業(yè)務對吧?"
"不是的…"
"江寒,我們都是成年人,就別裝了。"她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你放心,我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影響商業(yè)決策。華信投資的收購,純粹是生意。"
"如果你擔心競爭不過我,那就努力提高自己的實力。商場如戰(zhàn)場,沒人會因為同情而手下留情。"
她的話很直接,也很冷酷。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柔體貼的蘇晴嗎?
"你變了。"我忍不住說。
"是嗎?"她轉過身看著我,"也許是吧。人總要成長的。"
"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我?"她笑了,"以前的我是什么樣的?溫順?聽話?沒有主見?"
"不是…"
"江寒,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她走回辦公桌前,直視著我的眼睛,"因為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么道理?"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強者才能被尊重。弱者只會被同情,或者被忽視。"
"而我不想再當弱者了。"
她的話讓我心里很不舒服。
"蘇晴,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弱者。"
"是嗎?"她冷笑,"那你告訴我,我們結婚三年,你有幾次主動和我聊過我的想法?有幾次問過我的夢想?有幾次把我當成平等的伴侶來對待?"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說得對,我確實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江寒,你把我當成什么?寵物?花瓶?還是江叔叔留給你的遺產(chǎn)?"
"我沒有…"
"你有。"她毫不留情地打斷我,"在你心里,我永遠只是需要你照顧的小女人。你從來沒有想過,我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能力,自己的野心。"
"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有了自己的事業(yè),自己的團隊,自己的成就。我不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活。"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
"包括你。"
這兩個字像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里。
辦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半晌,我才開口:"蘇晴,我承認以前我做得不夠好。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聽到這個問題,她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很美,但也很殘酷。
"重新開始?江寒,你覺得可能嗎?"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可以改…"
"改?"她搖搖頭,"江寒,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永遠找不回來了。比如信任,比如愛。"
"我沒有失去對你的…"
"愛?"她再次打斷我,"江寒,你愛過我嗎?"
這個問題讓我徹底愣住了。
愛?
我愛過蘇晴嗎?
我想了很久,都說不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看,你自己都不確定。"她看出了我的猶豫,"一個連自己都不確定是否愛過我的人,有什么資格要求重新開始?"
"蘇晴…"
"好了,時間到了。"她看了看手表,"我還有個會議要開。"
她按了桌上的按鈕,David立刻推門進來。
"David,送江先生離開。"
"蘇晴,我還有話要說…"
"沒什么好說的了。"她重新坐下,開始看桌上的文件,"江寒,謝謝你專程來看我。但是我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以后如果有商業(yè)合作的機會,我會考慮。但私人關系…就算了吧。"
她頭也不抬地說著,就像在處理一份普通的商業(yè)文件。
我被David"請"出了辦公室。
站在電梯里,我的心情很復雜。
這還是我認識的蘇晴嗎?
那個會因為我一句話就開心半天的女孩哪里去了?
那個會在我生病時整夜照顧我的溫柔女人哪里去了?
電梯門打開,我走出了AS Capital的大樓。
回頭看了看這棟高聳的建筑,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蘇晴沒有消失,她只是成長了。
而我,卻還停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