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心中仍有疑惑,我知無不言,你盡可向我提問?!?/p>
朱陳面色凝重,罩上一層寒霜,緊攥繩索的手松開,露出手心都被勒出幾道紅印。
他并未抓住王牧天,卻仍舊立在此處,未受半點地論的影響。
“為何你在此處不受到影響?”
王牧天還未開口,蘇郭便搶先一步開口詢問道,腦袋微微揚起。
眼神里滿是探究,雙手不自覺背到身后,身子前傾。
“你不明白嗎?這座山崖是上面之人的立足之處,他維系地論運行,容不得一點打擾,所以山路可能會變,四周的景色不會變,但這座山的高度不會變?!?/p>
朱陳斜看了一眼蘇郭,目光里并無怪罪之意。
只是平靜地陳述事實,頓了頓又道,“我也是誤打誤撞才知曉?!?/p>
“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蘇郭繼續(xù)追問,雙手抱胸,審視的目光在朱陳身上來回打量,想要把他看穿。
朱陳皺了皺眉,嘴角微微下垂,似乎對于他的無理有些不耐。
但還是壓下性子,開口繼續(xù)說道。
“有幸被傳送到一處高處,我俯瞰山川變化,偶然瞧見山巔之上的人和那紋絲不動的山峰,這才琢磨出來?!?/p>
“原來如此!”
蘇郭一拍腦袋,臉上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眉眼彎彎,嘴角上揚。
然后對著朱陳恭恭敬敬地施禮,彎腰拱手,“失禮了。”
朱陳輕笑,上前兩步扶起蘇郭,雙手搭在蘇郭肩頭,笑道:“不過是次解答,你不必介意。”
王牧天冷眼看著朱陳,別人或許看不出來。
他卻敏銳地察覺到朱陳不只是逢場作戲,對蘇郭的態(tài)度很微妙。
哪怕這只是他的直覺,悄聲告訴他的,但他卻無比肯定。
“有一點我得和你們說,”
朱陳倚靠在山崖,單手抄起短刀,刀柄在掌心轉(zhuǎn)了一圈。
刀刃順勢插入巖石縫隙,借力往上攀爬,邊爬邊道。
“也許是那山巔之人的自我保護吧,你越是靠近他,越會被排斥。”
“具體表現(xiàn)。”
王牧天言簡意賅,雙手下意識地按在劍柄上。
微微弓身,已然進入戒備狀態(tài)。
“亂石,碎木,水流,這些東西都會從天而降,那雖然不直接接觸你,但是那沖擊力也不含糊。”
朱陳補充道,手腳麻利地又往上攀爬了一段。
兩人配合默契,短短幾句話就把關(guān)鍵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鏘!”
王牧天微微頷首,腰間寶劍再度出鞘。
他斜著劍,順著寒光,側(cè)目觀察大致有多高,隨后點點頭。
朱陳領會了他的意思,腳下加快速度。
當先踏上了陡峭山崖,雙手緊扣住巖石,身形敏捷地向上攀爬。
王牧天緊隨其后,轉(zhuǎn)頭看向蘇郭相較于他們瘦弱的身軀。
還有他本人躍躍欲試的神情,還是開口勸道。
“你的身體還是算了吧?!?/p>
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態(tài)度。
蘇郭不過才十二歲,身形尚顯稚嫩,整個人還是跟他們比,很是單薄。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問題,若是強行攀登。
脆弱的身子骨恐怕會吃不消,摔個重傷都算輕的。
他抿了抿嘴唇,瞬間做出了權(quán)衡利弊,重重地點頭,同意了王牧天的提案。
靜靜地站在那處只能讓人勉強立足的山間凸起平臺。
身子站得筆直,一點兒也沒有讓王牧天和朱陳為難的意思。
“轟隆轟隆!”
朱陳才攀爬四五米出去,王牧天就在朱陳的右邊,平行而上。
忽然,上方山崖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有驚雷在云層里暴怒咆哮。
朱陳和王牧天想都沒想,就知道是巨石滾落。
兩人幾乎同時抬頭望去,皆是迅速做出格擋動作。
朱陳反應極快,連忙緊貼崖壁,短刀瞬間抽出。
“唰!”
橫擋在身前,刀刃與巨石轟然相撞,濺起一溜火花。
他順勢把短刀收回,放在背后之上,雙臂用力,蜷縮身體。
拼盡全力減少巨石墜落的接觸面。
而王牧天這邊就顯得利落許多,手中寶劍逆著光寒,黑眸堅定向上。
隨手就把迎面而來的巨石斬成兩半。
碎石飛濺,他紋絲不動,古垓關(guān)副將的氣勢展露無遺。
之后十米的攀登,但凡有滾落巨石、突刺地刺來襲,皆被他精準挑飛、斬碎。
手中寶劍舞動得密不透風,動作行云流水。
朱陳對此的態(tài)度卻是很平靜。
要知道在古垓關(guān),張勛那般珠玉在前,王牧天確實沒多少施展的空間。
但刨除張勛之外,在古垓關(guān),還真沒人能打過王牧天。
這其中包括勇猛的莽將張黑、沉穩(wěn)的老將石款墟,自然也包括自己。
雖是思緒亂飛,但他攀爬的動作愈發(fā)沉穩(wěn),絲毫不見慌亂。
隨著愈發(fā)靠近山巔,壓力驟增。
一股無形威壓沉沉壓下,如同厚重的鉛板。
朱陳只覺腳步正逐漸變得滯重,每往上挪動一寸都要付出更大的力氣。
手臂肌肉已經(jīng)微微酸痛,汗水開始從額頭滾落,但并未迷了雙眼。
王牧天那邊也感覺到壓力正緩緩增大襲來。
攀登區(qū)區(qū)三十米的距離,卻感覺歷經(jīng)了幾番生死磨折。
涼河水,溫泉水交替迸發(fā),兜頭澆下。
燙得皮膚泛紅、冷得牙關(guān)打顫。
滾石草木源源不斷,如暴雨般傾瀉。
一旁的朱陳似是與山崖融為一體,極力蜷縮身子,減小著自己的受傷面積。
而王牧天則結(jié)結(jié)實實地受了大部分攻擊。
手中寶劍雖然揮舞得密不透風,擋下大半危險。
可這般高強度抵擋也讓他體力迅速流失,最后導致了他與朱陳大約兩米的距離差。
“還有多遠?”
底下傳來了蘇郭的聲音,他仰頭望著上面驚險萬分的場景。
眼睛瞪得溜圓,滿臉擔憂。
那什么滾石檑木、流泉瀑布在他眼前已經(jīng)循環(huán)了好幾遍,越發(fā)揪心上面的情況,也暗自慶幸自己先前的選擇。
“才走了一半的一半?!?/p>
朱陳保持著攀爬的動作,脖頸僵硬得無法抬頭。
只是王牧天又是一劍挑飛碎石,趁著間隙大致估算了下位置,高聲喊道。
說完這話,眉頭緊鎖,滿心無奈,只覺前路渺茫,根本看不見終點。
畢竟這才到哪,還有大約一百多米的距離。
照這情形下去,如果再這樣被動抵擋。
他必定會在終點前力竭墜崖,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