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我就醒了。
床帳外,燭燈早已熄滅,一縷晨光透過窗欞灑進來。
軟榻上已經(jīng)空了,被褥疊得整整齊齊。
這一切太不真實——雕花木床、繡花錦被,我居然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還成了侯府夫人。
"夫人醒了嗎?"小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吧。"
小蝶端著銅盆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兩個端著梳妝用具的小丫鬟。
"侯爺一早就入宮了,吩咐說午時回來接夫人一同進宮謝恩。"
小蝶一邊為我梳頭一邊說,
"趙嬤嬤說夫人先用早膳,然后帶您熟悉府中各處。"
早膳很精致——蓮子粥、水晶餃、幾樣小菜。
我吃得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昨晚在醫(yī)書上看到的那些奇異符號。
"小蝶,侯爺平時經(jīng)??瘁t(yī)書嗎?"
我狀似無意地問道。
小蝶的手抖了一下:
"這個……奴婢不知。侯爺?shù)臅砍粟w嬤嬤,旁人都不許進的。"
"連夫人也不能進?"
"前頭三位夫人……"
小蝶突然住了口,臉色發(fā)白。
我放下筷子:
"說吧,我不怪你。"
"張夫人進去過一次,后來就病了;李夫人想進去被侯爺當場抓住,大吵一架;王夫人最得寵,侯爺親自教她認字讀書,可后來……"
小蝶聲音越來越小。
"后來生產(chǎn)時死了。"
我平靜地接上。
看來這位侯爺和他的夫人們確實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用完早膳,趙嬤嬤果然來了,帶著我在侯府轉(zhuǎn)了一圈。
定遠侯府比我想象的還要大,五進院落,亭臺樓閣,處處彰顯主人的權(quán)勢。
仆從們見到我都恭敬行禮,但眼神中總帶著幾分探究和……同情?
走到西邊一處偏僻院落時,趙嬤嬤突然加快腳步:
"夫人,這邊沒什么好看的,老奴帶您去花園瞧瞧。"
我注意到那個院門被一把大銅鎖鎖著,墻頭探出幾枝枯樹,顯得格外荒涼。
"那里是?"
趙嬤嬤面色不變:
"雜物院子,多年不用了。"
正說著,一個老仆慌慌張張跑過來:
"嬤嬤,不好了!陳管家突然腹痛難忍,滿地打滾,怕是絞腸痧!"
趙嬤嬤臉色一變:
"快去請?zhí)t(yī)!"
"來不及了!"
老仆急得直搓手,
"陳管家已經(jīng)昏過去兩次了!"
絞腸痧?在現(xiàn)代應(yīng)該是急性闌尾炎或腸梗阻。
這類急癥若不及時處理,真的會要人命。
"帶我去看看。"
我不假思索地說。
趙嬤嬤詫異地看著我:
"夫人,這不合適……"
"我說,帶我去看看。"
我加重語氣,拿出了在醫(yī)院實習(xí)時對護士說話的氣勢。
趙嬤嬤被我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震住,竟真的帶我去了前院廂房。
房間里,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蜷縮在榻上
面色蒼白,滿頭冷汗,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又輕輕按壓他的腹部,右下腹有明顯反跳痛。
"有針嗎?越細越好。
再拿些白酒和干凈的布來。"我迅速吩咐道。
"夫人要做什么?"
趙嬤嬤警惕地問。
"救人!"
我瞪著她,
"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也許是眼神太凌厲,趙嬤嬤竟真的讓人取來了繡花針和白酒。
我用酒消毒針尖,又用酒擦洗老人右手合谷穴和內(nèi)關(guān)穴附近的皮膚。
在醫(yī)學(xué)院時,我曾跟著祖父學(xué)過針灸。
雖然算不上精通,但基本的急救穴位還是知道的。
我深吸一口氣,穩(wěn)穩(wěn)地將針扎入合谷穴,輕輕捻轉(zhuǎn)。
房間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看著我的動作。
約莫一刻鐘后,老人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眉頭舒展了些。
我又在他足三里和闌尾穴施針。
"準備些蒲公英、金銀花煎水,要濃一些。"
我頭也不抬地吩咐,"再找些大蒜搗成泥,敷在他右腳踝上。"
奇跡般地,半個時辰后,陳管家的高熱退了,意識也清醒了許多。
我取下針,扶著他喝下剛煎好的藥汁。
"老奴……謝夫人救命之恩。"
陳管家虛弱地說,眼中含著淚花。
我笑了笑:
"好好休息,這幾天只吃流食。"
轉(zhuǎn)身時,我才發(fā)現(xiàn)門口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圍滿了人。
更讓我心頭一跳的是,蕭景珩正站在人群最后,
一雙黑眸深不可測地看著我。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蕭景珩緩步走來。
他已經(jīng)換上了正式的朝服,墨藍色錦緞上繡著麒麟紋,更顯得氣度不凡。
"侯爺。"
我福了福身,突然有些心虛。
一個深閨女子會醫(yī)術(shù),確實惹人懷疑。
蕭景珩看了看已經(jīng)睡著的陳管家,又看了看我:
"夫人醫(yī)術(shù)不凡。"
"家父……有個好友是郎中,小時候跟著學(xué)過一些。"
我編了個理由。
蕭景珩不置可否,只是道:
"時辰不早了,進宮謝恩吧。"
馬車上,我和蕭景珩相對而坐。
車廂不大,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他閉目養(yǎng)神,似乎沒有交談的意思。
"侯爺。"
我鼓起勇氣開口,
"陳管家需要繼續(xù)治療,能否允許我每日去查看他的情況?"
蕭景珩睜開眼,目光銳利如刀:
"夫人對下人倒是關(guān)心。"
"人命關(guān)天。"
我直視他的眼睛,
"何況陳管家為侯府操勞多年,理應(yīng)善待。"
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fù)平靜:
"隨夫人高興。"
宮門巍峨,紅墻金瓦,比故宮保存完好的樣子還要壯觀幾分。
我跟著蕭景珩穿過一道道宮門,心跳如鼓。
這可是真正的皇宮,活生生的古代宮廷!
覲見過程出乎意料的簡單。
皇帝看起來四十出頭,面容和藹,問了幾句家常話就讓我們退下了。
倒是幾位同來謝恩的命婦看我的眼神頗為古怪,不時竊竊私語。
出宮時,一位身著紫袍的大臣攔住了我們:
"定遠侯新婚燕爾,本官還未道賀呢。"
蕭景珩表情不變,但我感覺到他瞬間繃緊了身體:
"李尚書客氣了。"
李尚書笑瞇瞇地看向我:
"這位就是姜侍郎家的千金?果然秀外慧中。聽說今晨還救了侯府管家一命?姜小姐竟通醫(yī)術(shù),實在令人意外。"
我心頭一凜。事情發(fā)生不到兩個時辰,宮中的大臣就已經(jīng)知道了?
侯府里有眼線?
"李大人消息靈通。"
蕭景珩淡淡道,
"拙荊不過略知皮毛,湊巧罷了。"
"是嗎?"
李尚書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姜小姐在閨中時就深居簡出,鮮少露面,沒想到竟是個妙人。侯爺好福氣啊。"
回府的馬車上,蕭景珩一直沉默。
直到進了侯府大門,他才突然開口:
"夫人今日救了陳管家,府中下人都很感激。"
我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謹慎應(yīng)答:
"舉手之勞。"
"李尚書說得沒錯,"
蕭景珩停下腳步,直視我的眼睛,
"姜侍郎的庶女深居簡出,不通文墨,更不可能懂醫(yī)術(shù)。"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果然起疑了。
"侯爺是說……"
"我說,"
蕭景珩的聲音冷了幾分,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