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的不速之客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碎雪被寒風卷著,
像無數(shù)把小刀子刮過廢棄工廠的鐵皮屋頂,發(fā)出嗚咽似的聲響。
林野蜷縮在銹蝕的沖壓機床下,肩胛處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
銀彈炸開時殘留的灼痛感像條毒蛇,正順著血管往心臟爬。他能聞到自己的血腥味,
混著機油和鐵銹的氣息,在這空曠的廠房里彌漫。更讓他心悸的是,
三個獵人的腳步聲正從對面的鋼架后傳來,靴底碾過碎玻璃的脆響,像秒針在倒數(shù)他的生命。
“那畜生跑不遠!”領頭的刀疤臉啐了口唾沫,聲音里帶著殘忍的興奮,
“銀彈在他肉里炸開了花,現(xiàn)在估計正趴在哪個洞里等死呢?!笔莞邆€舉著獵槍,
槍管上鑲嵌的銀紋在雪光反射下泛著冷意:“找到他先別殺,剝了皮能做件好坎肩,
狼心還能泡酒——老張上次喝了狼心酒,現(xiàn)在夜夜都能折騰到天亮。
”林野的指甲深深摳進凍硬的水泥地,指縫間滲出的血珠瞬間結成了冰。
他暗金色的狼瞳死死盯著那三個逐漸清晰的身影,獠牙刺破下唇,
嘗到的是混合著絕望的鐵銹味。作為一只離群的狼人,
他早就習慣了在人類的獵殺中掙扎求生,可這次的銀彈穿透了肩胛骨,
打碎了他半邊的行動力。刀疤臉突然停在機床前,
用靴尖踢了踢擋路的鐵桶:“我聞著味兒了,就在這兒附近?!彼e起銀光閃閃的匕首,
刀尖在昏暗中劃過道冷弧,“出來受死,還能留你個全尸!”林野弓起脊背,
準備做最后的反撲。哪怕咬斷對方的喉嚨同歸于盡,
也不能讓這些人把自己的皮毛掛在墻上炫耀。就在他繃緊肌肉的瞬間,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布料摩擦聲,像有人踩著棉花走了過來?!鞍パ窖?,
”一個軟乎乎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尾音微微上翹,像裹著層蜜糖,
“這么冷的天,三位先生不去喝杯熱可可,反倒在這種地方欺負受傷的大狗狗,不太好吧?
”林野費力地回頭,透過機床銹跡斑斑的縫隙,
看見個穿駝色羊絨大衣的青年斜倚在對面的鐵架上。雪片落在他焦糖色的卷發(fā)上,
像撒了把綿白糖,鼻梁上架著副細框金絲眼鏡,鏡片后的桃花眼半瞇著,
眼角泛著點天然的緋紅,倒像是哪家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迷了路。他指尖夾著支細長的女士香煙,
卻沒點燃,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大衣領口露出半截米白色高領毛衣,
襯得脖頸線條愈發(fā)纖細,腕骨處戴著條精致的銀色手鏈,在昏暗里閃著細碎的光。
刀疤臉顯然沒把這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放在眼里,他把匕首指向?qū)Ψ剑?/p>
惡聲惡氣:“哪來的小白臉?趕緊滾,不然連你一起收拾!”青年像是沒聽見他的威脅,
依舊慢悠悠地轉(zhuǎn)著香煙。他微微歪了歪頭,金絲邊眼鏡滑到鼻尖,露出雙清澈得過分的眼睛。
“欺負動物可是會遭報應的哦,”他的聲音依舊軟軟的,卻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比如——突然喘不上氣什么的?!痹捯魟偮洌栋棠樛蝗浑p手捂著脖子,
臉漲得像煮熟的蝦子。他想呼救,喉嚨里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眼球突兀地往外凸著,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氣管。旁邊兩個獵人剛要驚呼,
也瞬間捂住脖子,身體直挺挺地倒下去,四肢抽搐著沒了聲息。林野的狼毛根根倒豎。
這是高階吸血鬼的魅惑術,能直接操控生物的呼吸節(jié)律,可眼前的青年身上沒有絲毫血腥氣,
反倒飄來股甜暖的香氣——像是剛出爐的焦糖瑪奇朵,混著雪后清冽的空氣,
奇異地安撫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青年踩著碎雪朝他走來,羊絨大衣的下擺掃過地上的冰碴,
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他在機床前站定,彎下腰打量著林野,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細小的雪花,
像落了層碎鉆?!斑€能動嗎,大狗狗?”他伸出手,掌心白皙得近乎透明,指尖圓潤,
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透著淡淡的粉色。林野掙扎著想站起來,
肩胛的傷口卻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悶哼一聲,又重重跌回地上。雪落在他汗?jié)竦陌l(fā)間,
瞬間化成冰冷的水珠,順著臉頰滑進衣領。“嘖嘖,銀彈的滋味不好受吧?”青年蹲下身,
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滲血的傷口,語氣里帶著點惋惜,“人類真是越來越?jīng)]禮貌了,
對待客人怎么能用這種東西呢?!彼闹讣鈳е袷愕臎鲆?,
落在皮膚上竟奇異地壓下了幾分灼痛。林野能看見他鏡片后認真的眼神,那里面沒有恐懼,
沒有貪婪,只有純粹的好奇,像孩子在打量只受傷的小獸?!案易甙?,”青年站起身,
拍了拍大衣上的雪,焦糖色的卷發(fā)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我家有能治你傷的好東西,
比教堂里的圣水管用多了?!绷忠巴D(zhuǎn)身離去的背影,
駝色大衣在風雪里像團溫暖的光暈。他知道這是吸血鬼,是和狼人天生對立的種族,
可對方剛剛救了他,那雙清澈的眼睛里也沒有絲毫惡意。鬼使神差地,他撐起前爪,
忍著劇痛踉踉蹌蹌跟了上去。青年似乎察覺到他走得慢,刻意放慢了腳步。
雪地里留下兩串深淺不一的腳印,一串是青年輕盈的皮鞋印,
一串是林野帶著血漬的沉重足跡,像兩條蜿蜒的銀鏈,
在茫茫白雪中慢慢延伸向遠處的城市燈火。
第二章 甜膩的囚籠沈焦糖的公寓藏在市中心那棟爬滿常春藤的復古建筑頂層。
推開雕花木門時,
林野聞到的是鋪天蓋地的甜香——焦糖布丁的焦香、馬卡龍的奶油香、檸檬撻的清酸氣,
還有櫥柜里翻涌出來的黃油味,把他鼻尖的血腥味沖得一干二凈。"隨便坐。
"沈焦糖脫大衣時,林野才發(fā)現(xiàn)他里面穿了件米白色高領毛衣,襯得脖頸線條愈發(fā)纖細。
青年轉(zhuǎn)身去廚房翻找東西,焦糖色的卷發(fā)在暖黃的燈光里跳躍,像融化的蜜糖。
林野拘謹?shù)刈诮z絨沙發(fā)邊緣,爪子不敢弄臟雪白的地毯。
客廳的陳列透著古怪的和諧:墻上掛著幅中世紀油畫,
畫中貴族的笑容帶著詭異的甜;玻璃柜里擺著排精致的甜點模具,
旁邊卻立著個刻滿古老花紋的銀質(zhì)十字架;茶幾上的骨瓷盤里堆著彩色糖豆,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照在上面,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找到了。
"沈焦糖抱著個黃銅醫(yī)藥箱回來,箱角的浮雕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他蹲在林野面前打開箱子,
里面的玻璃瓶碰撞著發(fā)出清脆聲響。深紫色的藥劑被他倒在水晶小碗里,泛著綢緞般的光澤。
"喝吧,銀毒很快就好。"沈焦糖把碗遞到他嘴邊,掌心的涼意透過玻璃傳過來。
林野猶豫地聞了聞,薰衣草的清香混著某種植物的甘醇,確實沒有惡意。他試探著舔了口,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竟在胃里化作暖流,順著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肩胛的灼痛以驚人的速度消退,緊繃的肌肉漸漸松弛下來。"謝謝你。"他變回人形時,
嗓音還帶著狼形態(tài)的沙啞。襯衫在剛才的打斗中被撕得破爛,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膛,
傷口處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愈合。沈焦糖正用銀叉叉著塊剛出爐的曲奇,
聞言笑瞇瞇地把叉子遞到他嘴邊:"不客氣呀。不過——"他歪著頭眨眨眼,
睫毛像振翅的蝶,"你得留下來陪我一陣子,就當報恩啦。"林野咬著曲奇的動作頓住了。
黃油的香氣在齒間彌漫,甜得恰到好處。"為什么?"他問。"因為我一個人住呀。
"沈焦糖托著腮,金絲邊眼鏡滑到鼻尖,露出雙水光瀲滟的眼睛,"每天對著烤箱說話,
都快忘了人類的語言怎么說了。而且狼人先生這么強壯,肯定能幫我搬面粉袋吧?
"他的語氣太自然,帶著種撒嬌似的理所當然。林野看著他嘴角沾著的糖霜,
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接下來的日子像泡在蜜罐里。
沈焦糖似乎從不需要睡眠,每天晚上都系著小熊圍裙在廚房忙碌。
他會把剛出爐的司康餅掰開,夾上厚厚的奶油遞過來,看著林野吃掉后,
眼睛彎成月牙:"林野林野,你嘗嘗這個焦糖布丁,我新調(diào)的配方。
"林野漸漸發(fā)現(xiàn)了沈焦糖的秘密。他從不在白天拉開厚重的天鵝絨窗簾,每次林野拉開條縫,
他都會像受驚的兔子般縮起脖子;他從不吃正餐,只在午夜時分會端著個描金的玻璃杯,
小口喝著深紅色的液體,杯壁上會凝出細碎的水珠;他的手永遠是涼的,
連帶著碰過的牛奶都會迅速降溫。最讓林野在意的是,沈焦糖怕黑。那天城市電路檢修,
整棟樓突然陷入黑暗。林野剛從浴室出來,就聽見客廳傳來細碎的響動。他摸索著走過去,
在沙發(fā)角落摸到團小小的身影——沈焦糖正抱著膝蓋縮在那里,肩膀微微發(fā)抖,
平時總是帶笑的臉埋在臂彎里,露出的耳尖紅得像要滴血。"別怕。"林野猶豫著伸出手,
卻在觸到他冰涼的皮膚時頓住了。下一秒,他體內(nèi)的狼性突然涌動,骨骼噼啪作響間,
已經(jīng)化作半人高的巨狼。蓬松的灰毛在黑暗里泛著微光,他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圈住沈焦糖,
把溫暖的肚皮貼過去。沈焦糖起初僵得像塊冰,過了會兒才試探著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