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廠的地下深處,血腥氣混合著消毒劑的味道,在潮濕的空氣里發(fā)酵成一種令人作嘔的鐵銹味。
獵犬小隊僅存的幾人擠在一個臨時清理出的角落。
林默的臉色白得像紙,靈性反噬的劇痛一陣陣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他只能靠著冰冷的墻壁,勉強維持著坐姿。
雷烈的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滲出的血跡染紅了一大片,他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fā)。
孫莉沉默地看著小雅處理“老鼠”那條扭曲變形的腿,開放性骨折的慘狀讓她撇開了臉,一種說不清的不甘在胸口翻涌。
大奎虛弱地倚在墻角,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雜音。
劫后余生的平靜,短暫得讓人心慌。
“小子。”
雷烈忽然開口,他伸手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動作有些僵硬。
“最后那一下,多虧了你。”
“不然我們都得交代在那里。”
林默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這個動作牽動了內(nèi)腑的傷,讓他悶哼了一聲。
孫莉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她抬起頭,望向林默的方向,隨后又迅速低下,繼續(xù)幫小雅遞送工具。
她什么都沒說,但緊抿的嘴唇泄露了內(nèi)心的波瀾。
小雅終于處理完“老鼠”的傷口,她站起身,臉色異常凝重。
“隊長,‘老鼠’失血太多了?!?/p>
“我懷疑他內(nèi)臟有破裂,必須立刻回基地進行深度治療?!?/p>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呼吸越來越微弱的大奎。
“再拖下去,恐怕……”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沉重的氣氛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雷烈一拳砸在身旁的銹蝕鐵管上,發(fā)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準(zhǔn)備撤離!”
他的命令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
“全速返回鋼窟基地!”
“我們必須爭分奪秒!”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迅速收拾好本就不多的物資,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老鼠”和大奎抬起。
就在他們準(zhǔn)備離開這個臨時避難所的瞬間,林默的身體猛地一僵。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心悸,毫無征兆地刺入他的心臟。
那感覺,比靈性反噬的痛苦更加尖銳,更加冰冷。
他猛地抬頭。
空氣中那些肉眼無法看見的靈性粒子,此刻在他眼中正劇烈翻騰,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湖面。
遠(yuǎn)方,傳來一陣陣沉悶的、撕裂空間的能量轟鳴。
那不是物理上的聲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層面的咆哮。
“是大型靈潮!”
林默嘶聲吼了出來,聲音因為驚駭而變了調(diào)。
“成型速度極快,方向……正朝我們這邊來!”
他的話音未落。
“嘀嘀嘀嘀嘀——!”
雷烈腰間的靈性探測儀突然爆發(fā)出刺耳的尖嘯,那聲音凄厲得像是要撕破人的耳膜。
屏幕上的讀數(shù)瘋狂飆升,瞬間沖破了紅色的警戒線。
一行血紅色的文字在屏幕上瘋狂跳動。
【高危腐蝕性靈能波動】
雷烈一把抓過儀器,看到那恐怖的讀數(sh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該死!”
他失聲吼道,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是‘蝕骨黑風(fēng)’!”
“跑!全速跑回基地!活命要緊!”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小隊成員顧不上身上的傷痛,拖著昏迷的“老鼠”,架著意識模糊的大奎,跌跌撞撞地沖出地下巢穴。
他們向著鋼窟基地的方向,開始了亡命的奔逃。
雷烈和孫莉輪流背負(fù)著“老鼠”,林默強忍著劇痛在前方探路,小雅則斷后警戒。
每個人的肺部都像在燃燒,汗水混合著血水,從額角滑落。
他們身后,天邊正被一種不祥的暗紫色濃霧迅速吞噬。
那霧氣翻滾涌動,帶著一種活物般的貪婪。
霧氣所過之處,鋼筋混凝土的廠房外墻瞬間被腐蝕出無數(shù)坑洞,裸露的金屬在幾個呼吸間就化為一撮撮鐵銹。
路邊的野草在接觸到霧氣的瞬間,便枯萎、炭化,最終化為一捧黑色的粉末,隨風(fēng)飄散。
一股腐朽、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裸露的皮膚感受到針扎般的刺痛,仿佛連靈魂都在被這股氣息撕扯。
絕望,如同這片黑風(fēng),鋪天蓋地。
“快!”
“再快一點!”
雷烈嘶吼著,背上的“老鼠”像是一座山,壓得他每一步都深陷進地面。
重傷員的存在,成了致命的拖累。
他們的速度被嚴(yán)重拖慢了。
大奎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呻吟,臉色已經(jīng)變成了紫青色。
孫莉的體力也在迅速透支,她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林默回頭望去。
那片暗紫色的濃霧,正以一種不合常理的速度逼近。
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拉近了數(shù)百米的距離。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風(fēng)中傳來的,那種帶有腐蝕性的“嘶嘶”聲。
死亡的陰影,已經(jīng)籠罩在他們頭頂。
鋼窟基地的輪廓在遠(yuǎn)處的地平線上,依舊遙遠(yuǎn)得令人心碎。
而“蝕骨黑風(fēng)”幾乎就在身后。
林默的超感知力在瘋狂預(yù)警,他捕捉到了一個更加令人不安的細(xì)節(jié)。
這靈潮……似乎有某種“指向性”。
它不是在隨機蔓延。
它在“追逐”著什么,或者說,被什么東西吸引著。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絕望吞噬的時刻。
林默的視線,突然被遠(yuǎn)處地面上一個不起眼的黑洞鎖定了。
那是一個廢棄的地下管網(wǎng)入口,圓形的水泥洞口半掩在雜草之中。
從那個方向,他感知到了一絲微弱的、與“蝕骨黑風(fēng)”截然不同的靈性波動。
那波動很微弱,卻像無盡黑暗中的一星燭火。
“跑不掉了!”
雷烈絕望地吼道,他已經(jīng)能感受到身后那股腐蝕性的風(fēng)壓,正撕扯著他的作戰(zhàn)服。
“我們可能要死在這里了!”
林默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他強忍著心悸和脫力感,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顫抖的手臂,指向那個廢棄的地下管網(wǎng)入口。
“那里!”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瘋狂的決絕。
“也許是唯一的生路!”
他喘息著,補充了下一句。
“但……也可能是更深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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