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媽外出打工半年后，性子大變樣。
她不僅不讓哥哥、嫂子帶著孩子搬出去，還不許我去外地的城市。
更要命的是，我懷疑房間里被媽媽裝了針孔攝像頭。
因為此刻，我正在參加線上面試。
原本家里除了我不該有人在，可我媽就這么突兀的出現(xiàn)。
還一言不發(fā)地就開始砸門，用電鋸瘋狂制造噪音。
1
視頻那頭，面試官因為我家喧鬧的環(huán)境音，不悅皺起眉來。
我心里一緊，更加想要好好表現(xiàn)。
可他們的嘴一張一合，我卻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為了進這家有名的大企，我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做準備。
好不容易進入面試環(huán)節(jié)。
可我媽卻好像偏要搞砸這一切，瘋狂的打擾我的面試。
“不好意思，我覺得你不適合這份工作?！?/p>
我道了歉，關(guān)掉視頻，帶著滿腔怒火跑出房間。
房門外，木頭灰四處飛揚。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我媽，正埋頭做起木工。
“媽，你知不知這場面試對我有多重要?！?/p>
“你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是不是想讓我找不到工作，一輩子在家啃老?！?/p>
眼見我怎么叫喊，我媽都不予理會。
我干脆關(guān)了電源，拔插頭甩在她面前。
我媽這才停下來，在轉(zhuǎn)過頭看我的瞬間，換上一個憨憨的表情。
“你爸讓我給你哥家的丫頭買玩具，我想著買的哪有做的好，就動手做一個。”
我狐疑地盯著我媽的表情，有點弄不清她話里的真假。
因為昨天我就叮囑過我爸，叫他今天一定要把我媽支走。
我看著媽媽手里已有雛形的木馬，眼睛一提溜，接著質(zhì)問：
“小侄女才幾個月，你就給她做木馬，也玩不了啊?！?/p>
我媽擦掉嘴角的木頭碎屑，笑呵呵答：
“留著唄，早晚能玩?！?/p>
可對于她的話，我卻怎么都信不起來。
畢竟這已經(jīng)不是她第一次，出現(xiàn)得這么巧合了。
一周前，我爸被鄰居拖著去打麻將。
臨走前，他叮囑我看好小侄女，過半個小時就要記得喂奶。
我記好時間，定好鬧鐘。
可等我端著奶瓶給餓哭了的小侄女喂奶時，我媽的電話突然就打了進來。
而且開口第一句就是生氣質(zhì)問。
“你爸去哪了，怎么不在家！他身體不好，我不要求他跟其他男人一樣出去打工掙錢，可他現(xiàn)在是懶得連孩子都不帶了是不是！”
我媽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
證明她一定知道我爸出門了。
關(guān)鍵是，她不在家，怎么會知道！
當下，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也許是我皺著眉的沉默，引起了我媽的警覺。
她立馬又改口，發(fā)出憨憨的笑聲：
“我打你爸的電話一直沒人接，他是不是又被隔壁那狐貍精拖到麻將館去了，連小丫頭都不帶了。
“小丫頭剛才哭那么大聲，肯定是肚子餓了。
“讓你一個人帶娃，要是小丫頭出事怎么辦！”
當時我正忙著哄手上的小侄女。
雖然心里震驚，但也抽不出時間去懷疑更多。
畢竟我給小侄女喂奶時，是在我哥的房間里。
哥哥平時換衣服，和嫂子親密睡覺，都是在這個房間。
我媽不至于心里變態(tài)到這個地步，要在哥哥的房間裝監(jiān)控吧？
現(xiàn)在我面試外地的企業(yè)，她卻陡然出現(xiàn)搞破壞。
隱藏攝像頭這個疑點，又在我的心里深了幾分。
2
等我爸回來后，我趁著媽媽不在，立馬詢問這事。
我爸一頭霧水：
“什么買玩具，我出門時你媽早走了，連面都沒碰上呢。”
果然！
雖然心里有提前預(yù)設(shè)，但真相真是如此時，我心里還是不免有些難過。
我看著爸爸一無所知的背影，內(nèi)心糾結(jié)萬分。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咱們可能被媽媽監(jiān)視了呢？
我張了張嘴，剛想說話。
忽地看見門縫外，我媽那雙森森的眼睛，在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身子一僵，冷汗瞬間流下來。
可她突然又恢復(fù)了表情，從門外擠了進來，嘴里還罵罵咧咧。
“我去，那木馬的確是做早了，咱家小丫頭至少一年玩不上，白浪費我一塊好木料！”
聞言，我爸手里的鍋鏟弄得哐哐響，隨著我媽一起說她平時跑車跑多了，性格跟個男人一樣，真是越來越粗心了。
我愣在原地，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內(nèi)心又陷入糾結(jié)。
我和爸爸剛說起這個話題，我媽就出現(xiàn)，跟著就來解釋。
這也太巧了吧！
夜里，小侄女睡后，嫂子就暗戳戳拉著哥哥回了房間。
我爸心照不宣地將電視聲音開大。
我默默戴上了耳機，準備回房間。
可我媽卻又開始作妖。
她拿出釣具，不停敲哥哥嫂子的門，嘴里念念有詞：
“婷婷啊，我們小豪身體弱，經(jīng)不住你老是這么黏糊的！趕緊出來，出去和你王姨她們一塊去夜釣，野魚吃多了，你這身子才有奶，丫頭才能吃得飽，不然全靠奶粉老貴了！”
嫂子扣著衣服，不悅打開門。
“媽，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有暴雨，夜釣太危險了?！?/p>
我媽不管不顧，就把釣具往嫂子懷里塞。
“行了吧你，你一個月賺得拿點錢能頂啥，真是不知奶粉現(xiàn)在有多貴。趕緊出去給我釣魚，沒吊夠五斤，不許你回來！”
嫂子就這樣被趕出門。
哥哥一臉不高興地的拉著我，跟我吐槽媽媽。
“弟弟，你覺不覺得咱媽最近有點怪怪的。
“以前她巴不得我和你嫂子好，現(xiàn)在只要我倆有那啥的準備，媽就會出來搞破壞?！?/p>
“你嫂子念叨了很久要搬出去住，媽之前也是同意的，還愿意借錢給我們買房子。”
“可是現(xiàn)在她翻臉不認，還說要是我和你嫂子搬出去，就不認我這個兒子，還讓我們把之前欠的錢全部還給她?！?/p>
哥哥不停絮絮叨叨。
這些話卻聽得我心里一緊。
難不成，我媽對我哥有那種意思？
3
我狐疑地看了我哥，又自覺荒誕地搖了搖頭。
也許媽媽只是擔心哥哥的身體，不想讓他被男女之事弄得孱弱吧？
思慮間，我掏出手機，在網(wǎng)上購買了個攝像頭檢測器。
剛付款完，門外響起敲門聲，
我打開房門，看見我媽拿著兩杯牛奶，笑得不懷好意。
“特意給你倆熱好了牛奶，和你哥趕緊趁熱喝了?！?/p>
可自從我們高中畢業(yè)后，我媽再也沒做過這事。
現(xiàn)如今突兀的舉動，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我機械般推了推媽媽手里的牛奶。
“媽，我不喜歡喝牛奶，一股子腥味?！?/p>
我媽以前一定不會逼我。
但現(xiàn)在她卻說：
“兒子大了，不像小時候乖巧懂事了?！?/p>
見我們沒有動靜，兩只眼睛滴溜溜的亂看，她還沖著屋里的哥哥，故意放大音量。
“別人家的兒子都是不停給家里掙錢，讓自己爸媽風光?！?/p>
“你們呢，像極了你爸，身體一個比一個差，我不僅要倒貼，你們還不領(lǐng)情，真是人到老就遭人嫌?！?/p>
聞言，哥哥癟了癟嘴，從媽媽手里接過牛奶杯，痛快喝下。
我媽欣慰地點頭，又轉(zhuǎn)頭盯住我。
“二寶，你以前可是最喜歡喝牛奶入睡的，現(xiàn)在不喝，媽媽可要傷心很久的！”
我見她不看著我喝完牛奶就不罷休的樣子，只能當著她的面將牛奶全部喝光。
我媽十分滿意的笑起來。
走之前，她還叮囑我哥早點回房間，照顧好寶寶。
突來的暴雨吵得人睡不安穩(wěn)，心里裝著什么事，莫名心慌，卻還是突然就睡著了。
結(jié)果第二天，警察突然上門告知我們。
嫂子昨晚夜釣，溺水人沒了！
哥哥抱著孩子的手不停發(fā)抖，嘴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連忙攙扶住他，出聲詢問警察：
“你們沒搞錯吧？我嫂子的水性特別好，怎么可能會溺水！”
警察搖搖頭解釋：
“昨晚下大暴雨，夜釣的人都回來了家，只有劉婷婷一人堅持要釣滿五斤魚才回?！?/p>
“結(jié)果雨太大導(dǎo)致船翻了，人卷進河里沒能上來?！?/p>
聽見這話，哥哥將小侄女塞進我懷里，就怒氣沖沖直奔媽媽。
“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讓婷婷外出釣魚，還逼著她不釣到五斤魚，不讓回！她怎么可能會出事！現(xiàn)在人沒了，你滿意了嘛！”
我媽踉蹌后退，滿臉愧疚地想去安慰。
卻被一巴掌狠狠甩開。
“大寶，媽也是好心，你不是一直念叨著小丫頭瘦，感覺像缺了營養(yǎng)?！?/p>
“我就想讓婷婷釣點野魚，好讓小丫頭有母乳喝，誰能想昨天下那么大的雨?！?/p>
可哥哥壓根不聽媽媽的解釋。
“是你一直看她不爽，現(xiàn)在又逼她去那么危險的水庫！你就是想拆散我們！
“你到底是不是我媽，安的什么心！
“現(xiàn)在我老婆沒了，往后就剩下我和丫頭兩個人，可怎么活?。 ?/p>
哥哥癱坐在地上，像是失去所有力氣。
小侄女似乎感應(yīng)到了現(xiàn)在氣憤的焦灼，哇的一聲就開始嚎啕大哭。
我媽雙膝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不停給我哥和小侄女道歉。
“對不起，都是媽的錯！要是婷婷能醒來，哪怕讓我拿命換都成??！”
我媽的額頭很快嗑得一片鐵青。
嗑出傷口，在地面暈開血花。
我爸和街坊鄰居見了，紛紛替我媽說情。
讓我哥平息怒火，不要剛死了老婆，又要逼死自己的親媽。
我抱著小侄女，不停哄著。
就在這時，我突然瞥見在垂落的發(fā)絲間，我媽的嘴角極快地上揚了一下。
4
整個過程只有2秒，但我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這一刻，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突然對眼前的媽媽產(chǎn)生了一股陌生又害怕的情緒。
哥哥撒潑鬧了長達一個小時。
所有人都在開解他和我媽惡劣的關(guān)系。
警察見場面混亂，轉(zhuǎn)身便打算離開。
我抱著小侄女，偷偷跟上。
想要再詢問一些關(guān)于嫂子出事的線索。
只見警察說道，昨晚下暴雨時，嫂子給我們?nèi)宜腥硕即蛄穗娫挕?/p>
可我們沒有一個人有接聽到這個電話。
此話一出，我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我一向睡得淺。
手機鈴聲但凡只要響起來，我必定會驚醒。
可怎么偏偏昨晚，我睡得跟死豬一樣。
不僅不知道下了大暴雨，還沒有接到嫂子的電話。
這太不對勁了。
難道是我媽昨晚端的那杯牛奶有問題？
到了夜里，我媽頂著頭上的傷，再次端來牛奶。
她讓我把牛奶交給哥哥。
“二寶，你哥現(xiàn)在傷心過度，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他身子弱，再這么餓下去會出事的。你聽話給他送點喝的。”
牛奶冒著熱氣，杯底還沉著白色粉末。
瞧不出是什么藥粉，還是沒泡開的奶粉末。
我媽見我愣神，直接將我推搡到哥哥門前。
房間里，哥哥抱著嫂子的遺物，哭的泣不成聲。
“弟啊，你說我的命怎么這么苦！丫頭還這么小，她媽就沒了，我這肩不能挑，事又干不了的身體，以后可怎么活！”
由于一整天沒有吃東西，哥哥站起來時，身體還不由的晃了晃。
我心疼地立馬將牛奶送上前，勸他別想太多。
“哥，人死不能復(fù)活，況且丫頭還需要你的照顧呢，你可別往死胡同里想，咱們家都會幫襯著你的?！?/p>
說話間，手機在我的掌心震動。
我低頭一看，是我買的攝像頭檢測器到了。
等我再看向哥哥時，他已經(jīng)睡著。
而床頭柜上的牛奶已被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