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站在星象師墓園的入口時(shí),夕陽(yáng)正將石碑染成金紅色。風(fēng)卷著紙錢碎屑掠過腳邊,帶著一種肅穆的寒意。星石在袖中微微發(fā)燙,銀紋指向墓園深處那棵最老的柏樹下——那里是母親生前常駐足的地方,據(jù)說埋著第一位為皇室觀星的太史令。
“這里不對(duì)勁?!敝x景行的聲音壓得很低,他拔出腰間的匕首,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墓園里太安靜了,連蟲鳴都沒有,只有風(fēng)吹過柏樹的嗚咽聲,像有人在暗處哭泣。
沈微婉的目光落在那塊刻著“太史令諱”的石碑上,碑前的供桌上,竟擺著一束新鮮的海棠花——那是母親最愛的花,也是柳如眉從未踏足過的地方。誰(shuí)會(huì)在這里擺海棠花?
“星石的光更亮了?!彼吐暤?,指尖觸到星石表面的銀紋,那些紋路正順著她的手腕往上爬,像在指引方向。
兩人順著星石的指引走到柏樹后,發(fā)現(xiàn)泥土有被翻動(dòng)的痕跡。謝景行蹲下身,用匕首撥開浮土,一塊松動(dòng)的青石板露了出來。石板下沒有棺槨,只有一個(gè)半開的木箱,里面鋪著黑色綢緞,放著一件不屬于這個(gè)時(shí)代的東西——柳如眉穿越時(shí)穿的牛仔褲,褲兜里還塞著半張學(xué)生證。
“她的尸體沒被帶走?!鄙蛭⑼袼闪丝跉猓瑓s又覺得奇怪,“那是誰(shuí)動(dòng)了這里?”
謝景行拿起學(xué)生證,照片上的柳如眉穿著校服,笑容青澀,與天牢里瘋癲的模樣判若兩人。學(xué)生證背面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字:“星石共振日,生辰異象時(shí)——2023.7.15”。
2023年7月15日……沈微婉的心臟驟然收縮。那是她的生辰,也是二十年前熒惑星消失的日子!
“星石共振……”她喃喃道,突然想起母親日記里“與婉清的生辰同輝”的話,“我的生辰,就是星石產(chǎn)生共振的日子?”
謝景行的臉色也變了:“二十年前的這天,前太子被廢,你母親開始咳血,熒惑星消失……這些事都湊在一起,絕非巧合?!彼蝗蛔プ∩蛭⑼竦氖滞螅鞘你y紋正與她腕間的紅痣重疊,“你這顆痣,是生來就有的?”
沈微婉點(diǎn)頭。母親說過,這痣像顆小小的朱砂星,是吉兆。
“《星衍秘錄》里提過,‘星命之人,腕有朱砂,應(yīng)熒惑之位’?!敝x景行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你可能就是……能引回?zé)苫笮堑娜??!?/p>
話音未落,柏樹后傳來響動(dòng)。一個(gè)穿灰袍的老者走了出來,手里拄著拐杖,臉上布滿皺紋,眼神卻清亮如星——竟是那位失蹤的星象師!
“謝小公子,沈小姐,”老者彎腰行禮,聲音沙啞,“老奴等你們很久了?!?/p>
“你沒死?”謝景行握緊匕首。
“托太妃的福,撿了條命?!崩险呖嘈Γ爱?dāng)年我假死脫身,就是為了等今天——熒惑星歸位的日子?!彼赶蛏蛭⑼袷种械男鞘斑@石頭是開啟星軌的鑰匙,而沈小姐,是唯一能握住鑰匙的人?!?/p>
“為什么是我?”沈微婉追問。
“因?yàn)槟愕难}?!崩险邚膽阎刑统隽硪话胄菆D,與謝景行帶來的拼合完整,“你外祖父是前太子的軍醫(yī),母親蘇婉清是星象師之后,而你出生那天,恰好與熒惑星的軌跡重合——你是天選的‘星引’?!?/p>
沈微婉只覺得頭暈?zāi)垦!D赣H是星象師之后?她從未聽說過!
“太妃也知道這事,”老者繼續(xù)道,“她當(dāng)年對(duì)蘇小姐下毒,就是怕你長(zhǎng)成后,會(huì)引回?zé)苫笮?,戳破她的陰謀。至于柳姑娘……”他看著木箱里的牛仔褲,“她是被星石的共振卷來的,本不該屬于這個(gè)時(shí)代。”
就在這時(shí),星石突然劇烈震動(dòng),銀紋暴漲,將三人籠罩其中。墓園深處傳來柳如眉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響:“沈微婉……把星石給我……我們都是星石選的人……”
沈微婉循聲望去,只見柳如眉的“尸體”正從一座新墳里爬出來,臉色青紫,雙眼空洞,竟像是被什么東西操控著!
“是秘術(shù)的殘響!”老者臉色大變,“太妃雖被囚,她的怨念附著在星石上,操控了柳姑娘的尸身!”
柳如眉的尸體朝沈微婉撲來,指甲泛著黑氣。謝景行揮匕首格擋,卻被一股蠻力震開,肩胛的傷口裂開,黑血滲得更快了。
“星石!用星石照她!”老者大喊。
沈微婉舉起星石,銀光照在柳如眉尸體上,對(duì)方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上冒出黑煙??删驮谶@時(shí),星石的光芒突然變?nèi)?,沈微婉只覺得心口劇痛,像有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被抽走。
“反噬來了!”老者驚呼,“星引之力覺醒,會(huì)先傷自身!謝小公子,快用你的血!你們的血脈能相互制衡!”
謝景行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掌,將血滴在星石上。鮮血與銀紋相融,光芒瞬間恢復(fù),甚至比之前更盛。柳如眉的尸體在銀光中化為飛灰,只留下那半塊學(xué)生證,落在沈微婉腳邊。
危機(jī)解除,星石的光芒漸漸平息。沈微婉看著謝景行滲血的手掌,又看了看自己腕間與銀紋重疊的紅痣,心中一片茫然。
“血脈制衡……”她輕聲道,“我們的血脈,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老者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這是蘇小姐留給你的,她說等你見到星象師,就把這個(gè)給你?!?/p>
沈微婉接過信,是母親的筆跡,字跡溫柔卻帶著決絕:
“婉兒親啟:娘是星象師之后,世代守護(hù)熒惑星軌。你與謝家小子有婚約,是外祖父與謝伯父定下的,只因你們的血脈能共抗反噬。娘若不在,讓他護(hù)你周全。另,星石的真正力量,需在你生辰那天,以兩心相契為引才能完全覺醒——切記,不可輕信表象?!?/p>
婚約??jī)尚南嗥酰?/p>
沈微婉猛地抬頭看向謝景行,對(duì)方也正看著她,眼中閃過驚訝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就在這時(shí),皇宮方向傳來鐘聲,是亥時(shí)三刻。星石的銀紋再次亮起,這一次,竟在地面投射出一幅完整的星圖,圖中熒惑星的位置,正對(duì)著京城外的一座山——那里是前太子的衣冠冢。
“熒惑星要?dú)w位了?!崩险咄菆D,眼中含淚,“二十年前的冤案,終于要昭雪了。”
沈微婉握緊母親的信,又看了看謝景行。她知道,解開所有謎團(tuán)的關(guān)鍵,就在前太子的衣冠冢。
可她沒注意到,謝景行在低頭整理衣袖時(shí),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與母親信中“不可輕信表象”的字跡,遙遙呼應(yīng)。
而那半塊落在地上的學(xué)生證,背面的圓珠筆字跡在星光下微微扭曲,最后那個(gè)“5”字,竟慢慢變成了“6”——2023.7.16,那是謝景行的生辰。
星石的秘密,似乎還沒完全揭開。而她與謝景行的關(guān)系,遠(yuǎn)比母親信中寫的,要復(fù)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