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酒吧的夜景詭譎得讓人眼神迷離,那種細細的,淺淺的,
滴落在盛著五光十色液體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的感覺。江讓坐在吧臺最邊緣的位置,
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威士忌杯壁上的水珠,這已經(jīng)是他連續(xù)來的第三個周五晚上,
不是為了買醉,只是厭倦了公寓那堵白得刺眼的墻。"再來一杯。"他對酒保說,
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沙啞。酒保點點頭,轉身去調酒。江讓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游移,
掃過舞池里扭動的人群,掃過角落里竊竊私語的情侶,然后突然定格在入口處,
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那個穿著墨綠色絲絨連衣裙的女人,正一邊收起雨傘一邊向吧臺走來,
微卷的長發(fā)披散開來,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覽無余。"您的酒。"酒保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江讓猛地灌了一口,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胸口那團突然燃起的火。她比大學時更瘦了,
肩膀的線條像被精心雕琢過,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看夠了嗎?
"江讓一驚,差點打翻酒杯,阮之夏不知何時已經(jīng)轉過頭來,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她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琥珀色,里面跳動著江讓讀不懂的情緒。"學...學姐。
"他的舌頭像打了結,"你記得我?"阮之夏輕輕歪頭,一縷頭發(fā)從發(fā)髻中逃脫,
垂在她臉頰旁。"江讓,經(jīng)濟系14屆,攝影社的,對吧?"她的聲音比記憶中低沉了一些,
帶著輕微的煙酒質感,"你當時總在社團活動時偷拍我。"江讓感到一股熱流直沖耳根。
"我...我是社團的攝影師,那是工作...""工作需要用那種眼神看模特嗎?
"阮之夏輕笑一聲,拿起酒杯向他走來。她走路時裙擺像水波一樣蕩漾,
齊銘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像是雨后的青草混著某種花香。她在江讓旁邊的座位坐下,
近距離看,她的妝容精致但不濃重,唇色是溫柔的豆沙紅。
江讓注意到她右眼角有一顆幾乎看不見的小痣,這是照片上從未捕捉到的細節(jié)。"好久不見。
"阮之夏舉起酒杯“七年了”江讓震驚地看著她,“你記得這么清楚?
”“畢業(yè)典禮你沒來合影”“我去了..”江讓小心翼翼的看著阮之夏“我其實..在后門,
在等…”江讓聲音越說越小。阮之夏有些吃驚,眼睛微微睜大“你在后門等我?
”江讓沒有回答,低頭看著自己杯中的酒和那快要融化的冰塊。“不重要了,
學姐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苯屘痤^強迫自己迎上阮之夏的目光?!斑€不錯,
在出版社做編輯,剛升了副主編”阮之夏轉動著酒杯。阮之夏突然湊近,
江讓能聞到她呼吸中淡淡的薄荷味,"你呢?有女朋友了嗎?""沒有。"江讓回答得太快,
顯得有些可悲,"工作太忙。""還是這么不會撒謊。"阮之夏笑了,眼角泛起細紋,
"大學時你一說謊就摸鼻子,現(xiàn)在還是。"江讓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
引來阮之夏更燦爛的笑容。這個笑容如此熟悉,讓江讓恍惚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雨天,
他"偶遇"沒帶傘的阮之夏,兩人擠在一把傘下走回宿舍。那時她的發(fā)香混著雨水的味道,
讓他記到現(xiàn)在。"說真的,"阮之夏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為什么當年不告白?
"江讓感到一陣眩暈,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這個直白的問題。"你...你知道?
""女生對這種事很敏感的。"阮之夏托著腮,指甲在臉頰上輕輕敲打,
"你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現(xiàn)在這樣——"她突然伸手撫上齊銘的臉,
拇指輕輕擦過他的下眼瞼,"像是要把我刻在腦子里。"酒保適時地送來新一輪酒,
打斷了這個讓齊銘無地自容的話題。阮之夏接過一杯顏色艷麗的雞尾酒,小啜一口,
在杯沿留下一個淡淡的唇印。"其實,"阮之夏突然說,"畢業(yè)那天我也在找你。
"江讓猛地抬頭,"什么?""我想和你合影。"阮之夏的目光飄向遠處,
"你拍的照片總是特別好看...比其他人都好看。"她轉回視線,
眼中閃爍著江讓無法解讀的光芒,"但等我應付完各種合影,你已經(jīng)不見了。
"酒吧的音響突然切換了一首慢歌,薩克斯風的聲音像絲綢般滑過空氣。
江讓感到一種不真實的恍惚,仿佛時空錯位,讓他回到了那個充滿遺憾的夏天。
“阮之夏”他鼓起勇氣,"如果我說...我現(xiàn)在還...""我要調去倫敦分部了。
"阮之夏突然說,"下周就走。"江讓的話卡在喉嚨里。他機械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卻發(fā)現(xiàn)里面早已空了。"恭喜,"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哽咽,這是個好機會。
""兩年任期。"阮之夏盯著自己的酒杯,"也許更長。"兩人陷入沉默。
舞池里一對情侶正隨著慢歌相擁而舞,女孩將頭靠在男孩肩上。
江讓想起大學時的一次社團聚會,阮之夏喝多了,也是這樣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那一晚他僵直著身體坐了三小時,生怕驚醒她?!敖尅比钪耐蝗徽酒鹕?,拿起手提包,
“送我回家吧?!苯屘ь^看她,阮之夏的臉在酒吧變幻的燈光下忽明忽暗,
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江讓注意到她的睫毛膏有些暈染,像是哭過——但這不可能,阮之夏從不在人前流淚。"好。
"江讓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要穩(wěn)。走出酒吧時,夜雨初停,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清新。
阮之夏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濺起細小的水花。江讓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的肘部,
觸感溫暖而真實。“你還住在大學時你說的那個地方嗎。”阮之夏問,
“那個能看到整個城市夜景的公寓?!苯層行﹩∪唬瑳]想到她還能記得這些小細節(jié),
“還在那里?!薄皫胰タ纯窗?,我想去看看你這七年看過的風景?!甭窡粝拢?/p>
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盛滿了星光。江讓突然意識到,
這可能是他最后的機會——不再像七年前那樣,讓一切止于未說出口的話語和錯過的時機。
“好,我?guī)闳??!苯尩氖衷诳诖镂⑽⑹站o第2章"還記得嗎?"阮之夏突然開口,
聲音輕得幾乎被街上的車流聲淹沒,"大三那年攝影展,你拍的那組照片。
"江讓的心跳漏了一拍。那組照片的主角全是阮之夏——她在圖書館臺階上躲雨,
她在積水中提著裙擺跳躍,她坐在教室窗邊,陽光透過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公開展示對她的愛慕,用鏡頭代替了不敢說出口的話。
江讓感覺喉嚨有些發(fā)緊,心頭涌上一絲悸動。阮之夏輕笑一聲,一縷發(fā)絲被夜風吹拂,
擦過江讓的肩膀。"我買下了全部五張?;宋野雮€月生活費。她停頓了一下,
"現(xiàn)在還掛在我臥室里。"江讓停下腳步,震驚地看著她。阮之夏也停下來,轉身面對他。
街燈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的眼睛里跳動著江讓不明白的情緒。江讓不懂,
十分的不理解,為什么知道自己的感情,然后就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江讓沒忍住問出了盤旋在心頭的疑問,“為什么?”阮之夏抬起手,食指輕輕按在他的唇上。
她的指尖微涼,帶著淡淡的香水味。"因為我害怕。"她輕聲說,"你眼中的我太美好了,
美好得不像真實的我。"江讓想說些什么,但阮之夏已經(jīng)轉身繼續(xù)向前走去。他快步跟上,
這次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幾厘米,他的手臂偶爾會碰到她的肩膀。轉過兩個街區(qū),
江讓的公寓樓出現(xiàn)在眼前。那是一棟老式建筑,電梯小得只能勉強容納兩個人。
在密閉的空間里,阮之夏的香水味混合著淡淡的酒精氣息,讓江讓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盯著電梯樓層數(shù)字的變化,不敢轉頭看她。"緊張?"阮之夏突然問。江讓咽了口唾沫。
"有點。"一只溫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阮之夏的聲音近在耳畔,"你一點都沒變。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頂層。江讓掏出鑰匙時,手指微微發(fā)抖。門開了,
他側身讓阮之夏先進去。
公寓比他平時意識到的要亂——茶幾上堆著攝影雜志和幾個空啤酒罐,
沙發(fā)上隨意丟著幾件襯衫。"抱歉,有點亂。"他匆忙收拾著沙發(fā)上的衣物。
阮之夏卻徑直走向落地窗。"你說得對,"她輕聲說,"這里的夜景確實很美。
"江讓走到她身邊。從這個高度望去,整座城市的燈火如星河般鋪展開來,
雨水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跡,將遠處的光點折射成模糊的色塊。阮之夏的側臉映在玻璃上,
與城市的夜景重疊,美得讓江讓屏息。"要喝點什么嗎?"他問,
"我這里只有啤酒和威士忌。""威士忌,加冰。"阮之夏說,眼睛仍望著窗外。
江讓去廚房倒酒,回來時發(fā)現(xiàn)林沐站在他的書架前,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相冊。
他的心臟猛地收緊——那是他從未給任何人看過的"阮之夏專集"。"我可以看嗎?"她問,
手指已經(jīng)翻開了第一頁。江讓放下酒杯,感到一陣眩暈。
那是大一迎新會上他偷拍的第一張阮之夏的照片,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正仰頭大笑,毫無防備。"這些..."阮之夏一頁頁翻過去,聲音越來越輕,
"你全都留著..."相冊里是四年間 江讓拍下的每一個阮之夏——圖書館里睡著的她,
運動會上奔跑的她,雨天里頭發(fā)濕漉漉的她。最后幾頁是畢業(yè)季時遠遠拍下的背影,
和幾張從校園網(wǎng)上下載的畢業(yè)照。江讓站在原地,感到前所未有的赤裸。
阮之夏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頁——那里夾著一封泛黃的信,信封上寫著"致阮之夏"。
"你沒給我。"她說,不是疑問句。"那天你沒來后門。
"江讓的聲音沙啞阮之夏輕輕抽出那封信,但沒有打開。她抬頭看向江讓,
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可以現(xiàn)在讀嗎?"阮之夏晃了晃信封。江讓搖頭,伸手拿過信封。
"已經(jīng)過期了。"他說著,卻將信封小心地放回相冊,"那時的我不夠勇敢,
寫的東西也幼稚。"阮之夏突然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她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唇上的口紅已經(jīng)有些脫落,露出原本柔軟的粉色。
"那現(xiàn)在呢?"她問,"夠勇敢了嗎?"江讓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
七年來的夢境突然變得觸手可及,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發(fā)熱又發(fā)冷。他緩緩抬手,
指尖輕觸她的臉頰——比記憶中更加細膩的觸感,微微發(fā)燙?!叭钪摹彼吐曊f,
“我…”話音未落,阮之夏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她的唇瓣柔軟而溫暖,
帶著威士忌的醇香。江讓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的手本能地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拉近,直到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縫隙。相冊從阮之夏手中滑落,
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散落的照片像翅膀般鋪展開來——那是不同時空里的阮之夏,
而此刻真實的她正在江讓懷中,呼吸急促,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襯衫前襟。
"七年..."阮之夏在親吻的間隙呢喃,
"我一直在想..."江讓的吻沿著她的下頜線游移到耳際,呼吸灼熱。"想什么?
""如果那天..."阮之夏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們都沒有錯過..."江讓將她抱起,
林沐輕呼一聲,雙腿本能地環(huán)住他的腰。她的重量如此真實,
發(fā)絲間淡淡的洗發(fā)水香氣驅散了最后一絲理智。他抱著她走向臥室,
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七年的時光。臥室的窗簾沒拉,城市的燈光透過玻璃灑在床上,
將阮之夏的肌膚鍍上一層柔和的銀光。江讓的手指顫抖著解開她連衣裙的拉鏈,
布料如流水般滑落。阮之夏的鎖骨下方有一顆小痣,這是他照片中從未捕捉到的細節(jié)。
"等等。"阮之夏突然按住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我去倫敦的事..."江讓停下動作,額頭抵著她的。"我知道,"他輕聲說,"兩年。
""可能更長。""我知道。"阮之夏望著他,眼中的掙扎逐漸被決意取代。
她主動吻上江讓,這次更加熱烈,仿佛要將七年的思念全部傾注在這一吻中。江讓回應著她,
手指穿過她的發(fā)絲,黑發(fā)如瀑布般披散在枕上。當兩人終于融為一體時,
江讓聽到阮之夏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什么,但被淹沒在他的喘息中。窗外的城市燈火依舊閃爍,
雨后的夜空清澈得能看到幾顆星星。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七年來的遺憾、誤會、思念都化作了此刻肌膚相親的溫度。后來,
當江讓在半夢半醒間感到阮之夏輕輕起身時,他以為她只是去洗手間。他翻了個身,
陷入更深的睡眠,夢中全是她發(fā)絲間的香氣和肌膚的觸感。直到清晨的陽光刺痛他的眼睛,
江讓才徹底醒來。床上另一半空空如也,只有枕頭上幾根長發(fā)證明昨晚不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