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恩怨。我在書里把繼兄寫成無惡不作的反派。他砸來百萬打賞。笑著鎖我進他的公寓。
“繼續(xù)寫,直到我滿意。”1“太監(jiān)作者!有本事斷更,有本事你出門被車撞啊!
”私信箱里又涌入一條惡毒的咒罵。我盯著屏幕,指尖在“刪除”鍵上方懸了三秒,
終究還是收了回來。這是我撲街小說《劍破九霄》下的第九十九條催更評論,
每一條都像淬了毒的針,扎得人眼疼。手機在桌角震動,是房東的短信,
末尾那個紅色的感嘆號像道催命符——“今晚再不交租,明天就收拾東西走人”。絕望間,
我忽然想起十五歲那年的冬天的絕望。我連夜給顧琛織了條灰色圍巾,
那是我攢了半個月零花錢準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顧琛接過時連眼皮都沒抬,
轉身就扔進了玄關的垃圾桶。聲音冷得像窗外的雪:“顧家不需要這種廉價東西。
”我看著他雪白的襯衫,忽然就明白了。他從來沒有把我當妹妹看待過。
我在他眼里就是“廉價品”。想到這里。胸口那團邪火竄上來,比被催租的焦慮更灼人。
你們心疼那個被搞得家破人亡的廢物男主,我偏不。我就要寫那個大反派。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瘋狂滋長。我要給反派“歌功頌德”。氣死你們。我退出賬號,
重新注冊了一個名為“匿名者”的小號。創(chuàng)建新書時,
指尖在鍵盤上頓了頓——書名就叫《魔神紀元》。主角,
是《劍破九霄》里被萬人唾罵的大反派夜君臨。但我心里清楚,這個角色的骨血里,
淌著另一個人的影子。顧琛。那個憑一己之力吞掉半個商業(yè)帝國的男人,
那個會在談判桌上微笑著讓對手破產,轉身后眼神比冰棱更冷的“哥哥”。
我敲下第一行字時,報復的快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夜君臨的生日要設在11月17日,和顧琛一模一樣;他必須極度厭惡香菜,
就像顧琛每次看到餐桌上有香菜,
都會不動聲色地把整盤菜推到離自己最遠的地方;他處理叛徒時喜歡用銀質餐刀,
因為我曾在顧家見過一把刻著顧琛名字的銀刀,刀鞘上鑲著的黑曜石,那是他的寶貝。
在我的筆下,夜君臨不再是處處受制的反派。夜君臨十七歲那年被家族流放,
在暴雨里踩著碎玻璃搶過一個面包,那道留在眉骨的疤,
成了日后震懾群雄的勛章——就像顧琛左眉骨那道淺疤,
誰也不知道是高中時為了救被騷擾的我,跟校外混混打架留下的。那些所謂正派的虛偽嘴臉,
被他一個個撕得粉碎。曾經的每一次失敗,都成了登頂王座的墊腳石。
寫完第一章末尾那句“夜君臨站在尸山之上,喉間溢出的笑驚飛了整片森林的烏鴉”,
我忽然發(fā)現(xiàn)手心全是汗。管他呢,就當是發(fā)泄了。我把章節(jié)發(fā)出去,
關電腦時瞥見屏幕右下角的日期——11月17日。顧琛的生日。
就當是送給“哥哥”的生日禮物吧!窗外的風卷著落葉撞在玻璃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忽然想起小時候偷偷在他生日蛋糕上插過三根蠟燭,被他發(fā)現(xiàn)后,
蛋糕連盤帶叉被扔進了垃圾桶。那時他說:“別用你那廉價的好意惡心我。”現(xiàn)在想來,
或許我該在書里寫一句:夜君臨從不過生日,因為他早已把所有紀念日,
都變成了對手的忌日。你現(xiàn)在在我“手上”,我想讓你怎樣,你就得怎樣。黑暗里,
我哈哈大笑。2第二天,我是被手機持續(xù)不斷的“叮咚”聲吵醒的。我以為又是催更的謾罵,
不耐煩地摸過手機。屏幕上彈出的,卻是網站后臺的通知。
【您的作品《魔神紀元》收到用戶‘C’打賞的‘黃金盟’x1!
】【您的作品《魔神紀元》收到用戶‘C’打賞的‘黃金盟’x10!
】【您的作品《魔神紀元》收到用戶‘C’打賞的‘黃金盟’x100!】我瞬間清醒,
一個猛子從床上坐起。一個黃金盟就是一千塊。一百個,就是十萬!我死死盯著那個數(shù)字,
以為自己沒睡醒。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手機屏幕再次被刷屏。
【您的作品《魔神紀元》收到用戶‘C’打賞的‘白銀大盟’x1!
】【您的作品《魔神紀元》收到用戶‘C’打賞的‘白銀大盟’x10!】白銀大盟,
一個就是一萬!十個,又是一個十萬!我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這人是誰?
瘋了嗎?我點開榜單,我的新書《魔神紀元》如同坐了火箭,
直接沖到了全站打賞總榜的第一名!評論區(qū)已經炸了?!拔铱?!神豪降臨!
這位‘C’是誰的馬甲?”“一夜百萬賞!作者牛逼!這是買斷了你的更新嗎?”“榜一了!
作者快出來受死!今天不更十章別想走!”一條置頂評論格外扎眼,
來自 ID “觀棋者”:“夜君臨吞并對手公司時,手指會無意識敲三下桌面 ,
作者是不是見過這個動作?”我猛地攥緊手機, 這是顧琛的標志性動作。往下翻,
評論五花八門。我看著那些催更的評論,第一次覺得它們如此可愛??粗坝^棋者”的評論,
又覺得莫名“瘆得慌”??墒欠孔?、生活費、所有的窘迫,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
這點“恐懼”嚇不到我。我雙手合十,恨不得給這位名為‘C’的神豪大佬磕一個。恩人,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激動地點開那個金光閃閃的ID,
準備發(fā)私信感謝這位救我于水火的活菩薩。3私信編輯框彈了出來。我反復刪改著措辭,
想把那句“感謝大佬打賞”說得既恭敬又不失風骨,指尖懸在發(fā)送鍵上時,
對方的對話框突然跳了出來。ID為“C”的頭像終于加載完整。
屏幕里是張男人的側臉剪影,冷硬的下頜線繃成一道鋒利的弧度,
左眉骨下方有一道極淡的疤。當年他在校門口跟三個混混為了我打架時,血流滿臉。
我躲在街對面的公交站牌后,看得渾身發(fā)抖。最后打跑了三個混混。他走過來,
渾身是傷地緊緊抱住我說了今生至今為止唯一一句還算好聽的話安慰我?!懊妹茫瑒e怕!
哥哥會永遠保護你。”記憶被拉回現(xiàn)實。背景是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足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上周剛出刊的《財經周刊》封面,
顧琛站在同樣的落地窗前,指尖夾著鋼筆,身后的霓虹燈在他肩頭投下明明滅滅的光。
我臉上的狂喜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寸寸凍結。手機從掌心滑出去,“啪”地砸在鍵盤上,
回車鍵被死死按下去,文檔里突然多出一長串刺眼的空白。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上天靈蓋,
我盯著屏幕里那張熟悉的側臉,耳邊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顧琛。
我名義上的“哥哥”——那個把“顧家不需要廉價東西”刻進骨子里的男人。
當年我媽牽著我走進顧家大門時,他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目光掃過我洗得發(fā)白的帆布鞋,
像在看什么臟東西。整整十五年,他沒跟我說過超過五十句話。
卻用無數(shù)個眼神告訴我:你是個外人,是個累贅。大學畢業(yè)那天,
我攥著繼父遞來的顧氏集團入職通知書,在他冰冷的注視下撕得粉碎?!拔也幌『薄?/p>
”我說這話時故意抬頭看他,卻在撞上他眼底那抹嘲弄時落荒而逃。我跑到這座陌生的城市,
租著每月八百塊的隔斷間,美其名曰“創(chuàng)業(yè)”,其實不過是想逃得遠一點,再遠一點。
這三年,他沒找過我,我也沒回過顧家。我甚至快要忘記自己還有個“哥哥”,
忘記那個在飯桌上把我媽夾給他的排骨扔進垃圾桶的少年??涩F(xiàn)在,這個我拼命想逃離的人,
正隔著網線,用一百萬打賞,把我重新拽回他的世界。我顫抖著手撿起手機,
指尖劃過他的主頁。最新一條動態(tài)發(fā)在三天前,
只有一張照片:墨藍色的夜空里懸著半輪殘月。而我三天前寫《魔神紀元》第二章時,
特意查過那天的月相。夜君臨正是在那樣的月色下,折斷了叛徒的腿。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不是偶然看到這本小說的。他知道是我寫的。
他甚至在跟著我的情節(jié)走。就在我渾身發(fā)冷、幾乎要喘不過氣時,
他的消息彈了出來:寫得不錯,繼續(xù)。但下次再敢把我做過的事寫進書里,
我就讓你親身體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大反派。窗外的路燈突然閃爍了兩下,
光影在墻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極了我筆下夜君臨處決叛徒時的場景。我盯著屏幕上那句話,
忽然想起八歲那個雪夜。他把我織的圍巾,興奮地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他時,
被他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時,也是這樣的語氣——平靜,卻藏著徹骨的狠戾。
那可是我學會針織后第一個成品,那是花費了我整整半年的心血,織了拆,
拆了織最后滿意才送給他的“心意”啊。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我知道,
這個人從來就不是我的哥哥。原來他什么都知道。我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撿起手機,
瘋了一樣點開我寫的那一章。【夜君臨指尖輕叩王座,他僅用三天,
就讓商業(yè)對手的公司股票蒸發(fā)過半,最終以白菜價收入囊中……】【面對跪地求饒的叛徒,
夜君臨只是輕笑一聲,當著所有人的面,親手折斷了他引以為傲的右腿……】這些情節(jié),
不是我憑空想象的。而是我之前在母親的書房里,無意中聽到的。當時她正和助理打電話,
語氣驚恐地復述著顧琛的商業(yè)手段。助理說:“顧總這招‘釜底抽薪’,
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案例?!蔽覌寘s哆嗦著說:“他不是人,他是個魔鬼。
”我當時只當成一個故事來聽。如今,這些故事,被我原封不動地搬進了小說里。
我以為的神來之筆,原來,全都是他的真實寫照。他不是在看小說。他是在審閱自己的傳記。
而我這個執(zhí)筆者,在他的眼中,恐怕與跳梁小丑無異。恐懼像一張無形的巨網,
將我死死纏住,越收越緊。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他的話是什么意思?是警告,
還是……威脅?我該怎么辦?把書刪了?可那百萬打賞已經讓全網站的人都盯上了我,
刪書等于自尋死路。繼續(xù)寫?萬一哪個情節(jié)又觸碰了他的逆鱗,他會怎么對我?
手機屏幕的光映著我慘白的臉,那個冷硬的頭像像只蟄伏的獸,隔著網絡,
正用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我。5一夜無眠。恐懼和困惑像兩條毒蛇,
死死地纏繞著我的神經。我不敢再打開那個網站,不敢看那個閃爍的頭像,
更不敢去想顧琛那張冷漠的臉。但現(xiàn)實卻不容我逃避。新書一夜爆火,
打賞榜上那刺目的金額,讓我的后臺涌入了數(shù)以萬計的讀者。評論區(qū)、私信箱,
全都在用一種狂熱的姿態(tài)催促我更新?!白髡叽蟠螅“偃f賞了!快更新啊!
”“今天不更十章,我們把刀片寄到你家去!”擱在昨天,這些話會讓我欣喜若狂。但現(xiàn)在,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催命符。寫?我該寫什么?繼續(xù)寫他的“光輝事跡”?那是找死。
寫點別的?他又會怎么想?那個警告言猶在耳。我餓得胃里發(fā)疼,卻什么都吃不下。
在床上挺尸了一整天,直到窗外夜色降臨,我才終于下定了決心。我不能坐以待斃。錢我要,
命,我也要。我深吸一口氣,重新打開了文檔。這一次,我決定寫一個“安全”的情節(jié)。
我讓夜君臨在雷雨夜救下了一只受傷的小貓,并為它包扎傷口,
展現(xiàn)了他冷酷外表下的“溫柔”。多么偉光正,多么充滿人性的光輝。
這總不會觸碰到他的逆鱗了吧?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寫完,檢查了三遍,
確認沒有任何影射他真實事跡的細節(jié)后,才顫抖著手點了發(fā)布。發(fā)布成功的那一刻,
我虛脫般地倒回床上,死死地盯著手機,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6手機屏幕在寂靜的房間里亮了一下,是“C”發(fā)來的私信。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指尖劃開屏幕時,指腹的冷汗讓指紋解鎖識別了三次才成功。對話框里只有兩個單詞,
像淬了冰的刀片:無聊。重寫。這兩個詞比昨晚那句長長的威脅更讓我發(fā)冷。
我盯著文檔里“夜君臨救貓”的段落,那個在雷雨夜為小貓包扎傷口的反派,
此刻看起來像個拙劣的笑話。原來我費盡心思想出的“安全情節(jié)”,
在他眼里不過是可笑的諂媚。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叮咚——”我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胸腔里的心臟像是要撞碎肋骨。這個時間點,
會是誰?房東?可我中午剛用打賞的零頭交了房租。是顧琛派來的人?
我的腦海里瞬間閃過小說里夜君臨處理叛徒的情節(jié),后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睡衣。
門鈴執(zhí)著地響著,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我躡手躡腳走到門邊,
透過貓眼往外看——是個穿著高檔西餐廳制服的外賣員,手里提著個印著燙金花紋的保溫袋。
“您好,是吳小姐嗎?這是顧先生為您訂的晚餐?!彼穆曇舾糁T板傳來,
清晰得讓我頭皮發(fā)麻。顧先生。這三個字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耳朵。我機械地拉開門,
接過那個尚有余溫的袋子,指尖觸到袋面時,
突然僵住了——保溫袋角落印著一行極小的字:顧家老宅私廚專供。那是我搬走后,
再也沒踏足過的地方。顧琛怎么會用這個袋子?他是在提醒我,
他連我藏在心底最隱秘的逃避,都了如指掌嗎?關上門的瞬間,我背靠著門板緩緩滑落。
打開保溫袋,里面是一碗紅棗粥,糯米的甜香混著紅棗的醇厚漫出來,熟悉得讓我眼眶發(fā)酸。
我小時候貧血,蹲在顧家廚房門口暈過一次,我媽從那天起,
每天早上都會給我煮一碗紅棗粥。顧琛每次經過廚房,都會皺著眉說“甜得發(fā)膩”,
然后故意把牛奶杯重重放在餐桌上,讓我喝掉,濺出的奶漬沾到我手背上。
每次我都嚇得只能喝掉最不喜歡的牛奶。粥碗底下壓著一張紙條。字跡透著他慣有的冷硬。
“比起貓,你更該寫點你熟悉的——比如,老宅后院那棵被雷劈過的槐樹。
”我的呼吸猛地停滯。老宅后院的槐樹。那是我和他唯一一個能與他“和平共處”的地方。
十二歲那年夏天,暴雨把槐樹劈斷了半棵,我正在樹下看書,嚇得抱著樹干大哭。
他突然從假山后走出來,手里拿著根斷枝,面無表情地說:“哭什么?樹比你結實。
”那天他沒罵我“廉價”,也沒扔我的東西,只是站在雨里,看著我哭到停不下來,
輕輕牽著我的手走回家。原來他什么都記得。記得我貧血愛喝紅棗粥,
記得那棵被雷劈過的槐樹,記得所有我以為他早已遺忘的、屬于我們的碎片。窗外的路燈下,
一個黑色身影正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那是顧琛的司機,我在財經新聞的側欄見過。
他果然知道我住在哪,甚至可能從打賞的那一刻起,就沒打算給我留任何退路。粥還溫著,
可我握著碗的手指卻像冰一樣涼。這個在線上用文字威脅我,線下卻用一碗粥和一句暗示,
精準戳中我所有軟肋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我看著紙條上“槐樹”兩個字,
突然想起《魔神紀元》里還沒寫完的情節(jié)——夜君臨的童年,缺一段關于“家”的記憶。
或許,顧琛不是在威脅我。他是在……給我喂素材。這個認知讓我渾身發(fā)冷。
7我一夜沒敢睡,第二天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我要去找他。
與其被他隔空拿捏,不如當面撕開這層紙我不能再這樣被他隔著一根網線,玩弄于股掌之間。
我要知道,他到底想怎樣。憑著幾年前的模糊記憶,我找到了顧氏集團的總部大樓。
那座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就像顧琛本人一樣,散發(fā)著冰冷而強大的壓迫感。
我被前臺攔了下來?!氨感〗?,請問您有預約嗎?”“我找顧琛,我是他……”我卡住了,
我是他什么?繼妹?一個他從沒承認過的身份?!拔沂撬妹??!蔽矣仓^皮說。
前臺小姐的眼神瞬間變得微妙起來,她上下打量著我這身洗得發(fā)白的地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