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咖啡潑出姻緣劫我在新開的咖啡店打工,撞翻了全場最貴的卡布奇諾。
白襯衫瞬間成了抽象畫,男人抬起頭的瞬間,我脫口而出:“賠不起,要不我嫁給你抵債?
”后來才知道他是財經新聞里的傅沉硯。他捏著婚前協議冷笑:“正缺個擋箭牌太太,
契約三年?!蔽也睾眯”颈军c頭成交——記滿霸總黑料就能成百**主。
直到他醉酒把我堵在打印機旁:“傅太太,偷拍我睡覺算什么本事?”溫熱呼吸里,
我摸到他西褲口袋里的離婚協議日期……竟是三年前。盛夏清晨的陽光,
金子般潑灑在“半糖”咖啡館新擦得锃亮的玻璃門上,跳躍著屬于市井的喧囂活力。
空氣里漂浮著現磨咖啡豆?jié)庥舻慕瓜?,新鮮出爐的可頌面包甜膩的奶油氣息,
還有檸檬蘇打水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悄然滾落的清爽聲響。
背景音是咖啡機富有節(jié)奏的蒸汽嘶鳴、清脆的杯碟碰撞,
以及客人們壓低卻又不失生氣的談話聲。這蓬勃的一切,
被溫檸利落地攪打在手心里那杯厚實的奶泡中。
她微卷的栗色長發(fā)在腦后束成一個略顯松垮卻干勁十足的丸子頭,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截纖細白皙的后頸。
簡單的白色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背帶褲套在清瘦的身體上,臉上沒半點粉黛,
只有鼻尖沁出的細微汗珠在晨光里瑩瑩發(fā)亮。胸前別著“實習咖啡師”的金屬小名牌,
隨著她的動作晃出細碎的光點?!叭栕?,大杯冰美式,加雙份濃縮!
”吧臺后的師傅吼了一嗓子,聲音洪亮得能蓋過蒸汽泵?!皝砹?!”溫檸清脆地應著,
端著餐盤在狹窄的卡座過道里靈巧穿行。
餐盤上是三杯剛做好的飲品:一杯拉花略顯潦草的熱拿鐵,
一杯頂端堆得像小雪山似的抹茶奶蓋,還有一杯滾燙的黑咖啡。視野邊緣,
一道頎長矜貴的身影撞入眼簾。坐在靠窗角落位置的男人,
穿著看似低調卻質感極好的煙灰色羊絨薄衫,姿態(tài)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陽光為他側臉的線條鍍上朦朧的金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過分干凈利落的下頜線。
他正低頭看著攤在桌面上的一份全英文財經報紙,旁邊的骨瓷咖啡杯已空了一半。
像一滴冷冽的冰水驟然掉進了沸油里,周遭一切嘈雜竟奇異地模糊、消褪,
只剩下那個角落自帶靜音氣場的存在感。溫檸呼吸莫名地窒了一下,手心有點出汗。
她下意識地想把這道突如其來的“干擾”移出視線焦點,腳下卻不自覺加快了步伐,
想盡快離開這無形的壓力范圍?!敖柽^!小心燙——”她提高音量提醒著經過的顧客。
幾乎是同時,斜刺里一個剛剛起身、拎著大包小包的客人動作幅度極大,像一截失控的圓木,
猛地朝著溫檸的方向撞來!糟了!溫檸瞳孔猛地一縮,身體試圖做出極限反應,
卻已然避無可避。沉甸甸的餐盤瞬間失衡,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那杯滾燙的黑咖啡,
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充滿了惡意,在短暫又恐怖的滯空后,精準地、義無反顧地飛撲而出!
棕黑色的液體在空氣里劃出一道流暢又充滿毀滅性的拋物線,
帶著高溫蒸汽的猙獰呼哨——“嘩啦?。?!”溫熱的、冒著濃郁煙氣的液體,兜頭蓋臉,
無比豪邁地傾瀉而下,準確無誤地潑灑在那截價值不菲的煙灰色羊絨衣袖上,
瞬間暈開一片巨大、丑陋的深褐色沼澤。幾滴飽含熱情的褐色液體,
甚至還肆無忌憚地沿著那英俊的側臉濺開,緩緩蜿蜒而下。
時間凝固了那么微乎其微卻足以刻骨銘心的一瞬。
咖啡店里此起彼伏的交談聲、杯盤碰撞聲、甚至咖啡機的嘶吼聲,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扼住。無數道目光,
帶著震驚、同情、幸災樂禍或純粹看熱鬧的復雜情緒,“唰”地聚焦過來,
像無數支強光探照燈,牢牢釘在溫檸和她那潑天杰作上。一片死寂。
連那闖了禍的客人也僵在原地,目瞪口呆。溫檸感覺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血液沖上頭頂。
完了完了,這衣服……看著就貴得離譜!她打工掙的錢連這上面的一個扣子都怕買不起!
極度的驚惶之下,大腦失去了所有的邏輯和理智處理器,只剩下最原始的反應在驅使。
當她看著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慢條斯理地拂開沾染在眼前發(fā)梢上礙事的水滴,
當那張沾著狼狽褐色污漬卻依舊俊美得近乎冷峭的臉抬起,
帶著某種被打擾后的不悅、冰海浮沉般的眼神,直直刺向她時——那句荒誕絕倫的話,
未經任何大腦緩沖處理,直接破喉而出:“賠……賠不起!要不,要不我嫁給你抵債吧?
”喊出來的瞬間,溫檸自己都恨不能立刻把舌頭嚼碎了咽下去!周圍的死寂被徹底引爆。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還有人直接嗆咳起來。
空氣中彌漫開一種極度詭異的、混合著咖啡香氣和大型社死現場的尷尬風暴。
被潑的男人動作一頓。指尖停留在太陽穴附近,沾著一抹深色的咖啡漬。冰封般的銳利視線,
凝在了溫檸慘白得像張紙的臉上。那眼神深不見底,
帶著一種純粹審視的、估量某種奇異生物標本般的冷淡穿透力,似乎要剝開她慌亂的表象,
看清這愚蠢提議背后荒誕不經的動機根源。強烈的壓迫感讓溫檸的腿肚子微微打顫,
幾乎站立不住。死寂蔓延,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無數倍。
就在溫檸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可怕的沉默壓垮,
下一秒就要挖個地洞鉆進去、或者奪門狂奔逃離銀河系的時候,
男人緊抿的薄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極低的嗓音幾乎只是用氣息摩擦出來:“名字。
”溫檸愣了一下:“……???”“名字?!彼貜?,語氣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像在確認一份快遞收件人,“我總要知道,剛才這荒謬的、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口頭提議,
是誰提的。”“…溫檸?!彼曇粜〉孟裎米雍吆?,臉頰燙得能煎雞蛋,“溫暖的溫,
檸檬的檸?!彼麕撞豢刹斓攸c了下頭,深邃無波的目光掃過她胸前實習咖啡師的名牌。然后,
他拿起桌面上那塊原本用來擦拭眼鏡的、雪白挺括的絲質手帕——溫檸這才絕望地注意到,
那帕子一角繡著精致繁復的花體字母——極其緩慢地,擦拭起指尖和臉上沾染的棕色污漬。
動作從容不迫,每一寸移動都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冷肅沉靜,仿佛只是拂去肩頭一點微塵。
擦完了,他隨手將那價值不菲的手帕扔在杯底的咖啡污漬上,再沒看它一眼。然后,
他站起身,頎長的身形帶著天生的壓迫感,徑直朝門口走去。
昂貴的定制休閑鞋踩在光潔的原木地板上,竟沒發(fā)出什么聲音。溫檸被定在原地,
腦子還在轟鳴作響的余震中嗡嗡作響。完了,徹底完了,潑了天價咖啡,
還口不擇言調戲對方……這仇結大了。她能想象自己在新店的第一份實習工單上,
很快就會用紅筆重重地寫下四個大字:當場社死,開除滾蛋。絕望如潮水般淹沒頭頂。
“溫檸!”店長不知何時從操作間沖了出來,
看著溫檸面前那張狼藉的桌面和地上殘破的杯盤,還有那件被毀掉的羊絨衫,臉都綠了,
聲音氣得直哆嗦:“你!你知道他那一杯是什么單子嗎?!精品莊園的瑰夏手沖!
光豆子就——還有衣服……”她痛心疾首,后半句大概是估算那天文數字般的賠償額,
直接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溫檸的心徹底沉到冰冷谷底,嘴唇干澀得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
就在這時,剛剛走到門口的挺拔身影頓住了腳步。他沒有回頭,只是側了下臉,
清晰地對著緊跟著他、一臉歉意試圖解釋的值班經理說了句什么。聲音不高,
但足夠讓不遠處的溫檸和店長也隱約捕捉到:“…她,暫不處理。具體…等通知。
”輕描淡寫一句話,像是短暫延緩了她的死刑執(zhí)行令。溫檸猛地抬起頭,
怔怔地望著那男人大步流星消失在門外耀眼光線里的背影,
咖啡色的污漬在他衣袖上格外刺眼。陽光太亮,只勾勒出一個無法看清的、令人心悸的輪廓。
等通知?是等他決定要自己賠多少錢、賠到哪年哪月的通知嗎?
2 校園驚魂追債人幾天后的傍晚,下課鈴聲急促地割裂了校園上空慵懶的暮色。
溫檸像只趕著投胎的兔子,背著一個塞得鼓囊囊的雙肩包沖出法律系的教學樓大門。
夕陽將她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拉得又細又長。最近幾天那家咖啡店都沒再聯系她去“善后”,
她的惶恐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巨大的賠償金陰影盤踞心頭,
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急需轉移這股沉重的焦慮。手指飛快地解鎖手機屏幕,
點開那個熟悉的粉紅色App圖標,進入她的小號個人主頁。
名字簡單直白:“法眼觀察員”,頭像是一片打滿了馬賽克的法律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