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一聲雞鳴,天色破曉。
陸元猛然睜開眼,金色寒芒一閃而過。
雙掌之間的半階妖丹已經(jīng)完全煉化,體內(nèi)氣息雄渾,金色靈脈接近‘煉魂’要穴關(guān)卡。
眉心火紋愈加殷紅,隱隱有火焰燃燒之勢。
陸元沒想到,境界飆升到初元境后期巔峰,心中狂喜,只要那白狼妖毛色不泛紅,就有必殺它的把握!
一夜修煉沒睡,反而精力更充沛,下床洗臉后,提著木桶去溪邊打水,把水缸加滿。
天蒙蒙亮,是采露水的好時機。
他拿著青銅碗,朝池塘走,接荷葉上的露珠。
妖獸身上有妖氣,或稱為邪氣。
這妖氣不是源自儲存能量的妖丹,而是妖獸機緣之下頓悟出修煉法門,修煉時產(chǎn)生的。
能淬煉妖獸體魄,提升戰(zhàn)力,增強防御。
獵殺妖獸,需要克制妖氣的法器、符箓。
朱砂辟邪。
黑狗血純陽至剛。
露水屬于無根水的一種,不沾染世俗污氣,蘊含純凈道源,是滋養(yǎng)萬物的根本。
按照五行來說。
瓷碗屬土,土克水。
所以用屬金的青銅碗盛裝,金生水。
朱砂、黑狗血、露水融合,至剛至陽,能大大增強符箓神威,克制妖邪。
陸元回想著老爹畫符時的講解,還參悟不到其中奧義,反正照做就對了。
一手端著青銅碗,一手卷起褲腿,蹬掉草鞋,踏進荷花盛開的池塘。
嘶——
水有點涼,軟泥里有石頭硌到了腳心。
蹚著水往前走幾步,彎下腰,手扶著荷葉朝一側(cè)傾斜,晶瑩露珠滾落進青銅碗里。
苦等陸元一夜的小英,終于看到窗欞亮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用盆子打來井水,洗掉流了一夜的淚,撥弄著打濕的留海,紅著眼氣呼呼往外走,找他算賬。
大黃狗從狗窩里跑出來,搖著尾巴,跟在后面。
路旁草青花香,黃鶯脆鳴,清新氣爽。
小英正走著。
大黃狗跑到前面,朝遠處的池塘叫,它認識陸元,示意小英要找的人在那。
小英望見陸元,正撅著屁股站在荷塘里,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提起裙擺,趟著沾有露水的草,氣沖沖的走過去。
她上次錯怪了陸元,這次長個心眼,沒吵沒鬧。
“喲,陸元哥起大早收露水啊,是找的偏方給大娘煎藥用嘛?!?/p>
“你要是找媳婦有收露水一半用心,媳婦兒早到家了,也不用大娘心心念念,說不定比吃藥都管用?!?/p>
陸元轉(zhuǎn)身,看著岸上的小英,一襲青綠色長裙,撇著粉紅小嘴,斜著眼,正陰陽他。
邊上是大黃狗,伸著舌頭,搖著尾巴,看熱鬧不嫌事大。
陸元腳趾勾起,像是摳到了一個蚌,解釋道:
“我去了?!?/p>
小英仰著俏臉,氣呼呼道:
“鬼才信你,我一宿沒睡,你去了我怎么不知道,還想騙我,等下我就去找大娘告狀。”
陸元端著青銅碗,走出池塘,踩著兩腳泥,來到她邊上。
猶豫下,還是把昨晚的事講給她聽,免得兩人產(chǎn)生隔閡生悶氣。
小英聽后氣的兩眼含淚,小臉通紅,咬著銀牙道:
“我爹真昧良心!”
“我去找他問清楚,他要是還不同意,就斷絕關(guān)系住你家?!?/p>
“別說你三天后死了,就是現(xiàn)在死了,我守活寡照顧大娘,也不嫁給那個獐子精。”
意識到說了不吉利的話,小英連呸幾聲,罵道:
“要死也該是媒婆和李富貴一家死,他們活著只會禍害人。”
陸元拉住她,勸說道:
“小英,不要沖動?!?/p>
“等兩天我自然有辦法讓李叔同意,你回去大吵大鬧讓人笑話,萬一他把你關(guān)起來,我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了?!?/p>
小英看他認真自信的模樣,不像說謊,狐疑問:
“你……真的有辦法?什么辦法?”
陸元想到阿爺說的‘事以密成,不能對第三個人說’,隱瞞小英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
“反正有辦法,你相信我就成。”
小英了解陸元,要不是有難言之隱,也不會瞞她,忍著一肚子冒泡的好奇,破涕為笑:
“好啦,好啦,不難為你了,就等兩天?!?/p>
“要是不獵殺一頭妖獸交差,真的會被拉去坐牢砍頭嗎?要不我們……先給陸家留個種?”
天為被,地為床,花草叢里當洞房?
陸元突然眼睛瞪大,羞紅了臉,沒想到小英這么大膽。
小英見他憨憨模樣,捂著嘴笑得花枝招展:
“逗你玩呢,我一宿沒睡,先回去補個覺,困死了?!?/p>
她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幾步,回頭俏皮眨眼一笑,一副青澀的魅惑樣:
“陸元哥,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可不要后悔喲?!?/p>
清風掠過。
吹拂少女的劉海,撩動她那青綠色裙擺。
荷葉層層疊疊如碧波浮動。
滿塘荷花搖晃。
都在回眸少女面前黯然羞澀。
卷著褲管,兩腳泥的少年臉更紅了,心莫名的慌,突然覺得小英跟往常不一樣,端著青銅碗,撓了撓頭。
“傻瓜,不逗你玩了。”
小英就喜歡看他憨態(tài)模樣,開心的笑了起來,像翩然蝴蝶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十多步后,淚珠滾落,顫抖的手緊攥著衣裙,還是控制不住心慌。
少年杵在原地,望著青綠色窈窕身影遠去,搖尾巴的大黃狗跟在后面。
小英推開籬笆門,走進院子,看到她爹一瘸一拐正從屋里出來,轉(zhuǎn)身朝大黃狗踢一腳,罵道:
“吃吃吃,什么都吃!”
可憐的大黃狗趴在地上,縮著頭,眼皮上翻偷看,一臉畏懼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吃什么了。
跛腳李笑問:
“丫頭,狗吃什么了,讓你這么生氣?”
小英深吸一口氣,白了他一眼,朝屋里走:
“也不知道誰的良心掉地上被狗吃了,真惡心!”
跛腳李笑意凝固,愣在原地,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諾諾嘴,啞口無言。
陸元收集大半碗露水回去后,煮了一鍋肉粥,給母親端一碗,自己吃一碗。
吃了粥,洗了碗,在屋外架起陶罐,給母親煎藥,趁著文火慢熬的功夫,端著碗去胖墩家,借點黑狗血。
胖墩得知陸元哥來借黑狗血,興奮的不得了。
他把黑狗摁在地上,壓在身下,小小年紀已有豪邁氣:
“陸元哥,快給它放血,滿上!”
胖墩他爹笑的呲牙咧嘴,在狗耳朵上切開一道口,擠出了蓋住碗底的血量,痛的黑狗唧唧叫。
狗眼里飽含無辜、驚恐和迷茫。
昨晚明明是你先用石頭砸我的,我罵幾聲過分嗎,今天還來報復要我的血?
做人就可以這樣不講道理嗎?
也許,余下的狗生都會被這個疑惑羈絆,自始至終都不會明白,僅僅是因為它是連鬼都怕的至陽至剛五黑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