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扒著鐵欄，眼腫得像爛桃。
手死死護著肚子，像抱個炸彈。
“贊恩……”聲音抖得像破風箱，“那是你弟弟妹妹啊……”
我盯著她袍子下那團鼓包，胃里翻江倒海。
薩哈被拖走時，袍角也這么可笑地拱著。
“阿薩德說了，”她唾沫星子噴到鐵欄上，“孩子平安生下來，他幫我們還債！給你減刑！贊恩，真主給的機會……”
“用新骨頭換舊骨頭的命？”
我喉嚨里擠出冷笑，“薩哈的血還沒干透呢?！?/p>
我媽臉皮猛地抽搐：
“薩哈是意外！是醫(yī)院黑心！可這孩子帶福氣！”
她神經(jīng)質(zhì)地摸著肚子，“名字都想好了，要是男孩……”
“叫‘祭品’。”
我打斷她，“養(yǎng)肥了，好賣給下個阿薩德？”
我媽渾身一抖，護肚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柵欄陰影把她臉切成兩半，一半是瘋魔的盼頭，一半是淬毒的恨。
“腎上腺素激增！”
曦在我腦里尖叫。
鎖鏈的血光，趁機暴漲：
【看！她只在乎肚里那塊肉！薩哈是廢料，你是垃圾！撕碎這假惺惺的娘！】
我媽突然撲上鐵欄，臉擠在鐵格里變形：
“我知道你恨我！我能怎么辦？”
她嚎哭的唾沫，濺我一臉。
“沒身份！我們連野狗都不如！阿薩德至少給薩哈飯吃！醫(yī)院……他們要五百美金！押金！我們連五分都沒有！”
五百美金！
這數(shù)像燒紅的釘子扎進腦子——
拉希爾蜷在橋洞背風處，約納斯餓得哭不出聲。
她哼著走調(diào)的歌，埃塞俄利亞語的顫音混著海腥味。
“證件……五百塊。”
她攤開被清潔劑泡爛的手，“攢夠，帶約納斯去瑞典?！?/p>
我在魚市后巷卸凍魚，老板扔來幾個銅板。
五百塊？
星星那么遠。
那天拉希爾沒回來。
出租屋被抄得稀爛，只剩半罐爬螞蟻的奶粉。
約納斯吮著我食指，眼珠像蒙塵的黑玻璃。
蛇頭阿斯普羅的窩棚，臭氣熏天。
他剔著牙，瞟了眼我懷里的襁褓：
“小黑崽子？不值錢?！?/p>
煙頭差點戳到約納斯臉上。
“換張去瑞典的假證?！?/p>
我把偷來的藥片拍桌上。
阿斯普羅捻著藥片：
“證五百。孩子嘛……”
他捏開約納斯嘴看牲口，“搭你個集裝箱位，海上漂七天，死活看命。”
約納斯突然死死攥住我沾血的手指。
那么小的手，鐵鉗似的。
我抱起他就沖進黑夜，阿斯普羅的咒罵追在身后：
“沒證？你們只配爛透！”
“情緒過載！”
曦的藍光急閃。
鎖鏈尖笑：
【看！蛇頭都不要那小雜種！帶著他你早死了！后悔了吧？當初就該拿他換船票！】
“贊恩！”
我媽尖叫拉回現(xiàn)實。
她拼命把手塞進柵欄縫，枯腕子卡得發(fā)紫：
“簽字！撤訴！阿薩德家不追究了……”
她哆嗦著掏出一張皺紙。
紙上“諒解書”仨字像蛆在爬。
簽名處空著，像等吃人的嘴。
法警的橡膠棍敲鐵欄：
“到點了！”
我媽被拖走，指甲在鐵上刮出鬼叫，眼里的毒能殺人：
“你該下地獄！贊恩·阿爾·拉菲亞！”
拘留室死寂。
鎖鏈的血光興奮地跳：
【她說得對！地獄是你家！想想阿薩德的刀……】
“危機阻斷！”
曦的藍光猛地裹住我。
黑暗中，薩哈塞給我的椰棗糕，約納斯攥我手指的溫度，刺破了黑。
鐵門又開。
“上庭！”
法警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