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光像探照燈，死死釘在我身上。
我像被剝光的獵物，暴露無遺。刺骨的冷和更深的恐懼讓我動彈不得。
“媽的！哪來的臭要飯的？嚇老子一跳！”
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罵罵咧咧走過來，看清我一身污穢和手上的傷，嫌惡地皺眉。
“操，還是個帶傷的！晦氣！”
另一個瘦高個湊近，眼神像刀子：
“不像本地人。難民？逃出來的？”
他目光掃過我手腕上，被污水泡得發(fā)白但依稀可辨的囚服編號烙印。
鎖鏈低語：
【別承認！撒謊！】
曦：
【對方身份：疑似黑市垃圾回收者。威脅等級：中。建議：示弱，求生存?！?/p>
“水…吃的…”
我擠出嘶啞的聲音，身體抖得更厲害，一半是冷，一半是演的。
胖子啐了一口：
“想吃白食？滾蛋！”
瘦高個卻攔住他，蹲下來，仔細看我傷口包扎的破布，又捏了捏我瘦骨嶙峋的胳膊，眼神閃爍：
“小子，想活命？”
我點頭。
“跟我們走。有活給你干?！?/p>
瘦高個咧嘴一笑，露出黃牙。
“管飯，管傷藥?！?/p>
別無選擇。
我被像貨物一樣塞進面包車后座，混雜著魚腥和垃圾的惡臭。
車子顛簸著駛離垃圾場，開向貝魯特更混亂的深處。
最終停在一個掛著“廢品回收”招牌的大院后門。
院里堆滿各種金屬廢料和電子垃圾。
瘦高個把我?guī)нM一間散發(fā)著濃重藥味和血腥味的小屋。
一個穿著沾滿污漬白大褂、頭發(fā)油膩的中年男人正對著一盞昏暗的燈，給一個手臂上紋著蝎子的大漢縫合傷口。
動作粗魯，針線在皮肉間穿梭。
大漢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吭聲。
“老鬼，給你帶了個‘耗材’?！?/p>
瘦高個把我往前一推。
被稱作“老鬼”的男人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像掃描儀一樣上下打量我，尤其在手腕的烙印處停頓片刻。
“監(jiān)獄貨？麻煩?！?/p>
他聲音沙啞，像砂紙摩擦。
“不過……年輕，血應該還行。”
鎖鏈警覺：
【耗材？他想干什么？】
曦：
【環(huán)境分析：非法地下診所。個體風險：器官販賣或危險實驗?！?/p>
“清洗干凈。傷口處理下。明天‘送貨’要用他?！?/p>
瘦高個交代一句就走了。
“躺那！”
老鬼指了指角落一張鋪著臟塑料布的臺子。
他拿起一瓶刺鼻的消毒水，毫不留情地澆在我傷口上！
劇痛讓我差點跳起來！
他粗暴地拆掉我的破布包扎，用鑷子清理翻卷的皮肉，動作毫無憐憫，像修理一件破機器。
“忍著！廢物！”
他罵罵咧咧。
縫合的針線在皮肉間拉扯。
疼得我眼前發(fā)黑。
處理完傷口，他扔給我一套散發(fā)著汗臭的舊衣服和半塊硬得像石頭的馕。
“吃了。睡覺。明天別誤事?！?/p>
他指了指墻角一堆發(fā)霉的破墊子。
我蜷縮在墊子上，啃著硬馕。
傷口還在抽痛。
老鬼在燈下擺弄著幾支針劑和血袋，眼神貪婪而冷酷。
“偵測到腎上腺素、興奮劑及未識別血液制品?！?/p>
曦分析。
【‘送貨’含義不明。高度危險。建議：尋找機會脫身?！?/p>
鎖鏈陰笑：
【脫身？外面全是抓你的人！這里至少有馕！也許還能撈點‘藥’！】
我閉上眼。
不能留在這里。
必須找到福利院。
找到B-1742。
但怎么逃？
門外有守衛(wèi)。
深夜。
老鬼似乎去前院了。
我悄悄爬起來，忍著傷痛，在雜亂的小屋里摸索。
藥柜鎖著。
只有一些廢棄的針管和紗布。
突然，角落里一個破舊的收音機，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開關。
一陣滋滋啦啦的雜音后，一個清晰的女聲傳了出來，說的是法語，但曦瞬間翻譯成阿拉伯語在我腦中響起：
“……黎巴嫩社會福利部宣布，為應對國際輿論壓力，將于下周啟動‘陽光計劃’，首批一百名無國籍兒童將被集中安置在新建的‘希望之家’，并加快身份核查與領養(yǎng)程序。名單編號公布如下……”
B-1742！
這個名字像閃電劈中我！
“……B-1701至B-1800批次兒童，將于三日內轉移至‘希望之家’臨時收容點，地址：貝魯特港區(qū)舊倉庫C區(qū)7號……”
希望之家？舊倉庫？轉移？
機會！也可能是最后的機會！
如果B-1742被轉移走，甚至被領養(yǎng)到國外，就再也找不到了！
鎖鏈尖叫：
【陷阱！肯定是警察的陷阱！引你上鉤！】
曦：
【信息真實性待驗證。但時間窗口極短。個體，決定權在你?！?/p>
必須走！現(xiàn)在！
目光掃過工作臺。老鬼的鑷子！
我抓起那把沉重的金屬鑷子，緊緊攥在手里，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力量。
小屋唯一的窗戶，被木板釘死，但邊緣有些松動。
門外傳來腳步聲！
老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