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澤在李樂詩家待了不到半小時,就被他媽一個電話叫了回去,說是家里來了客人。臨走時,他看著樂樂手里快吃完的點心盒,笑著說:"吃完了告訴我,我再給你帶。"
樂樂用力點頭,李樂詩送他到巷口,手里擦著那個沒送出去的巧克力盒子,指節(jié)都捏白了。
“那我走了?!笔烧驹陉柟庀?,紅色的羽絨服襯得他臉色格外亮,"年后開學見。"
"嗯,開學見。"李樂詩的聲音有點發(fā)緊, 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終究還是沒把巧克力拿出來,好像那小小的盒子有千斤重,一遞出去,就會戳破什么不能說的秘密。
盛澤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沖他揮了揮手, 笑容像融化的蜜糖:"過年開心點。"
李樂詩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慢慢握緊了手里的盒子,轉(zhuǎn)身回家。推開門,樂樂正往窗臺上放糖果,見他進來,舉著顆水果糖說:"哥哥,盛澤哥哥人真好。"
“嗯。"李樂詩應(yīng)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把巧克力塞進抽屜最深處,像藏起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心事。
整個年假,李樂詩都過得有些心神不寧。他會刻意避開去盛澤家附近的路,卻又會在路過兩人一起撐過傘的街角時,忍不住放慢腳步。他把那副深藍色的手套翻出來,戴了又摘,摘了又戴,指尖觸到歪歪扭扭的針腳時,心里總會泛起一陣說不清的癢。
他知道自己在等開學,等再見到盛澤。這個認知讓他有點慌亂,卻又帶著一絲隱秘的期待。
元宵節(jié)過后,新學期如約而至。開學第一天,李樂詩走進教室時,盛澤已徑坐在座位上了,正低頭整理書本,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發(fā)捎,像鍍了層金粉。
聽到腳步聲,盛澤抬起頭,看到是他,眼睛瞬間亮了:“你來啦。"
“嗯?!崩顦吩姺畔聲?,拉開椅子坐下, 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的不同。盛澤沒像以前那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只是偶爾偷偷看他一眼,眼神里帶著點試探;李樂詩也沒像假期前那樣刻意疏遠,只是話依舊不多, 耳根卻總在盛澤看過來時悄悄發(fā)紅。
這種微妙的平衡,在一次體育課上被打破了。
那天體育課自由活動,張強帶著幾個人把李樂詩堵在了操場角落的器材室后面。
“寒假過得挺滋潤?。俊睆垙娔笾^,指節(jié)咔咔作響,"聽說有人給你送年貨了?怎么,攀上高枝了?"
李樂詩著眉,往后退了一步:"讓開。"
"讓開?"張強笑了,"上次在教室給你臉了是吧?盛澤不在,我看這次誰幫你。"
說著,他就伸手去推李樂詩。李樂詩側(cè)身躲開,卻被旁邊的跟班絆了一下,跟跑著撞到墻上,后背傳來一陣鈍痛。
"還躲?"張強上前一步,揚起手就要打下來。
李樂詩閉上眼,做好了挨打的準備??深A(yù)想中的疼痛沒落下,他聽見"咚"的一聲悶響,還有張強的痛呼。
睜開眼,看到盛澤擋在他面前,手里擦著根斷了的拖把桿,眼神冷得像冰:"張強,你敢動他試試。"
張強被打了一下,正想發(fā)火,看到盛澤眼里的狠勁,愣是把話咽了回去:"盛澤,你非要護著他?"
"我再說一遍,"盛澤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離他遠點。"
張強咬了咬牙,看了看盛澤手里的拖把軒, 又看了看旁邊的李樂詩,最終還是帶著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器材室后面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風從墻縫里鉆進來,帶著點涼意。盛澤扔掉手里的拖把桿,轉(zhuǎn)過身,一把抓住李樂詩的胳膊,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他的手很燙,力道也有點大,李樂詩被他抓得胳膊發(fā)疼,都沒掙開。他看著盛澤,對方的眉頭緊緊皺著,眼里滿是焦急和后怕,額頭上還帶著汗。
"我沒事。"李樂詩的聲音很輕,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盛澤這才松了口氣,手卻沒松開,反而順著胳膊滑下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李樂詩的手很涼,指尖涼得有點發(fā)紅,盛澤用自己的掌心裹住他的,一點點捂著。
兩人都沒說話,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還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李樂詩能感覺到盛澤掌心的溫度,還有他微微發(fā)顫的指尖,那點溫度順著皮膚蔓延開來,一路燒到心里。
他抬起頭,撞進盛澤的眼睛里。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他看不懂的情緒,有擔心,有憤怒,還有一種更深更濃的東西,像潮水一樣,幾乎要將他淹沒。
“盛澤.....”李樂詩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盛澤握得更緊了。
“李樂詩,"盛澤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很輕,都字字清晰,“我好像.....喜歡你。"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風停了,樹葉不響了,連心跳聲都消失了。李樂詩怔怔地看著盛澤,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三個字,像重錘一樣,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喜歡….….他?
這個念頭像一道驚雷,在他心里炸開。他一直不敢承認,不敢面對的念頭,被盛澤就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
他的臉瞬間變得滾燙,手心卻冒出了冷汗。 他想開口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盛澤看著他震驚的樣子,心里的勇氣一點點消失,握著他的手也開始放松,眼神里染上了一絲慌亂:"我…..….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對不起,我…..…."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李樂詩猛地抽回手的動作打斷了。李樂詩后退了一步,低著頭,肩膀微微發(fā)抖,聲音細若蚊蠅:"你….….你別說了。"
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轉(zhuǎn)身就往教學樓跑,連書包都忘了拿。
盛澤站在原地,看著他倉促的背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終無力地垂下。剛才握過李樂詩的手心,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可心里卻像被摘空了一樣,又冷又慌。
他知道,自己好像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