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的姜卿攥著書包帶躲在槐樹下時，沒想過那枚被風(fēng)卷到腳邊的銀杏葉，
會成為貫穿半生的坐標(biāo)。三個男生正拿她父母的爭吵起哄，書包側(cè)袋的蠟筆盒硌得腰生疼，
直到一個清軟的聲音插進來：“你們憑什么搶她東西？”是商言。穿洗得發(fā)白的藍白校服，
齊耳短發(fā)被風(fēng)吹得輕顫，卻把她擋得嚴嚴實實。后來姜卿才知道，
那天商言繞了兩條街送她回家，口袋里的橘子糖被體溫焐得發(fā)軟。她們在巷口石凳上疊紙船，
商言教她用指甲在船底刻名字，說“這樣就不會漂丟了”。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五年級那個周五，商言的座位空了整節(jié)課，姜卿從班主任口中聽見“上?！薄肮ぷ髡{(diào)動”時，
手里的筆摔在地上。她在槐樹下等了三個小時，等來商言攥著枚銀杏木書簽，
眼眶通紅：“我刻了好久的……”姜卿別過臉，硬邦邦地說“我不要”，
轉(zhuǎn)身時聽見身后銀杏葉簌簌落了一地。那枚書簽后來被商言串了紅繩，藏在背包內(nèi)側(cè)，
一藏就是六年。十七歲重逢在大學(xué)校園，姜卿看著穿白襯衫的商言，喉嚨發(fā)緊。
商言眼里的光亮了又暗，她卻故意說“有事嗎”，轉(zhuǎn)身時掐得手心發(fā)疼。直到某天在圖書館，
她看見商言彎腰幫學(xué)妹撿書，
學(xué)妹仰頭笑時發(fā)梢蹭到商言手臂——姜卿突然攥緊了手里的設(shè)計稿，轉(zhuǎn)身就走。
那場醉酒告白像場狼狽的雨。姜卿把自己埋在酒吧角落，
哭著說“你是不是早忘了槐樹下的糖”，商言僵在原地，指尖泛白，只說“你醉了”。
后來姜卿才知道，那天商言回到宿舍，把那枚舊書簽貼在床頭，看了整夜。她不知道的是，
自己發(fā)在匿名賬號的“銀杏葉不會說謊”，被商言設(shè)置了特別提醒，
每條下面都有個匿名ID點贊，贊數(shù)最終停在9999時，商言對著屏幕掉了眼淚。
破冰是只叫“銀杏”的小貓。姜卿在小區(qū)花壇撿到它時，項圈上刻著“SY”。
抱著貓敲開商言家門，看見對方愣住的瞬間，她突然笑了——商言客廳的書架上，
擺著個眼熟的銀杏木書簽?！爱?dāng)年我爸突然調(diào)職，我怕你覺得我騙你，不敢聯(lián)系。
”商言摩挲著書簽邊緣，聲音發(fā)啞，“這是你四年級送我的，說刻了我們倆的名字。
”姜卿才發(fā)現(xiàn)，書簽背面被磨淺的紋路里，藏著個歪扭的“卿”字。公開關(guān)系那天，
商言母親的電話像冰錐：“斷了聯(lián)系，否則一分錢都別想拿。”姜卿看著商言通紅的眼，
偷偷退了租房定金，找了三份兼職。直到收到匿名信，
威脅要把她們的合照貼去商言父親公司，她才咬著牙說“分開吧”。卻在某天打工時，
看見商言的閨蜜塞給老板個信封，聽見“這是商言讓給姜卿的生活費”——她突然沖進雨里，
在商言宿舍樓下淋成落湯雞，哭著說“你怎么這么傻”。商言父親病重那年，
姜卿偷偷賣了母親留的首飾，把錢打進醫(yī)院賬戶。商言卻紅著眼吼她“誰讓你多管閑事”，
直到翻到父親日記，看見夾在里面的照片：九歲的姜卿踮腳給商言戴銀杏葉發(fā)卡，
父親在照片背面寫“兩個小姑娘笑起來真像太陽”。商言捧著日記找到姜卿時，
正看見她蹲在醫(yī)院走廊啃冷饅頭，突然從背后抱住她：“我們簽意定監(jiān)護人協(xié)議吧。
”婚禮上，姜卿戴著修復(fù)好的書簽項鏈，說“九歲那年，有個女孩把橘子糖塞給我，
說甜的能治難過”。話音落時，全城煙花突然綻放，
商言在她耳邊輕笑：“其實那天我口袋里有兩顆，想分你一顆，又怕你嫌甜。
”婚后整理舊物，姜卿翻出商言少女時期的日記。最后一頁被撕得參差不齊，
卻在書脊里找到張碎紙，上面寫“如果去英國，就看不到卿卿畫的銀杏了”。她把碎紙拼好，
在商言生日那天念出來，看見對方愣住的瞬間，補充道：“我申請了倫敦的交換生，
本來想跟你說的?！鄙萄酝蝗豢蘖耍骸拔揖芰薿ffer那天，在你宿舍樓下站了整夜，
看見你燈亮著，就放心了?！睂W(xué)妹的道歉信來得很遲，說當(dāng)年的匿名信是她寫的，
就想讓商言討厭姜卿。姜卿笑著把信遞過去，
旁邊放著個信封——是她當(dāng)年撕毀的威脅信原件，碎片被仔細粘好?！拔抑啦皇悄?。
”她握住商言的手，“你從來不會讓我一個人躲雨?！彼齻兊脑O(shè)計作品《雙生》拿獎那天，
記者追問姜卿無名指的戒指。商言笑著把她的手舉起來，
戒指內(nèi)側(cè)的刻字在燈光下閃：“9.12，是我們初遇的日子。”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
她們公司的股票代碼倒過來讀，是“要愛卿，9.12”。姜卿突發(fā)心臟病那年，
商言守在ICU外，念她們的作品集念了三天三夜。護士說心率監(jiān)測儀的曲線很奇怪，
竟和她們某幅叫《共生》的畫重合。姜卿醒來時，看見商言趴在床邊，
手里攥著枚銀杏葉標(biāo)本，葉脈間用顯微鏡才能看清的“Marry Me”被淚水暈開。
藝術(shù)療愈計劃火遍全球時，她們回到小學(xué)母校。在當(dāng)年埋鐵盒的銀杏樹下，
挖出褪色的棒棒糖紙和歪扭的字跡：“長大后要娶卿卿。
”商言笑著把紙遞給姜卿：“其實我寫了兩張，這張是給你的，那張我藏在日記本里了。
”極光下的周年紀念，無人機拼出九歲初遇的畫面。商言突然說“我等你很久了”，
姜卿回頭時，看見她眼里的光和九歲那天一樣。遠處銀河翻涌，像她們交握的雙手，
在宇宙里寫著永不褪色的約定——銀杏會落，時光會老，可我對你的喜歡，
從九歲那枚橘子糖開始，就沒停過。番外一《銀杏標(biāo)本里的未寄出》姜卿在整理舊畫室時，
手指被抽屜邊緣的木刺劃了道口子。血珠滴在褪色的帆布畫袋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被遺忘在角落的袋子——是商言大學(xué)時用的畫袋，
帆布上還印著模糊的銀杏葉圖案，是她們當(dāng)年一起用丙烯顏料涂的。拉開拉鏈的瞬間，
干燥的紙頁聲混著銀杏葉的清香飄出來。最上面是本牛皮紙筆記本，
封面用鋼筆寫著“卿卿畫展籌備”，字跡是商言的，卻比現(xiàn)在的筆鋒更軟，
帶著少女時期的青澀。姜卿捏著筆記本邊緣坐下，陽光透過畫室的天窗落在紙頁上，
把墨跡曬得微微發(fā)燙。第一章：被藏起的畫稿筆記本里夾著張泛黃的展覽海報，
是十年前的本地高校設(shè)計展。海報角落用鉛筆圈著個展位號，旁邊寫著“卿卿的位置”。
姜卿愣了愣——她記得那次展覽，自己因為急性闌尾炎住院，最終沒能參展，
只聽說商言替她帶了作品過去，卻從沒問過是哪幅。翻到筆記本第三頁，
她看見商言畫的展位草圖：白色展墻上掛著三幅畫，都是她當(dāng)年沒完成的銀杏系列。
草圖下方有行小字：“卿卿說銀杏葉落時像蝴蝶，要在畫里加銀箔，讓光打上去會閃。
”心臟突然一縮。她想起住院時，商言每天放學(xué)都來陪她，總說“你的畫我?guī)湍憧粗兀?/p>
放心”，卻從沒提過自己偷偷補完了畫稿。姜卿往后翻，在筆記本中間找到個信封，
封面上沒寫收件人，只畫了片小小的銀杏葉。拆開信封，掉出來的是五張畫稿，
每張都畫著同一個場景：九歲的姜卿蹲在槐樹下?lián)煦y杏葉，穿藍白校服的商言站在她身后，
手里捏著顆橘子糖。畫稿右下角標(biāo)著日期，從她住院那天開始，每天一張，連畫了五天。
最后一張畫的背面，有行被橡皮擦掉又重寫的字：“想告訴卿卿，她不在的展位，
我替她站了一整天，有人夸她的畫好看，我偷偷替她謝了?！苯浒旬嫺灏丛谛乜冢?/p>
鼻尖發(fā)酸。那年她出院后，故意裝作不在意展覽的事，怕商言覺得她可惜，
卻不知道有人在展位前站了一整天，替她聽所有贊美，也替她藏起所有遺憾。
第二章：未拆的郵件畫袋底層有個舊手機，是商言大學(xué)時用的翻蓋機。姜卿找了充電器插上，
屏幕亮起時，彈出條未讀郵件提醒，發(fā)件時間是七年前，發(fā)件人是“倫敦藝術(shù)學(xué)院招生辦”。
她點進去，郵件內(nèi)容是錄取通知——商言被倫敦藝術(shù)學(xué)院的碩士項目錄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