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我這顆跳動(dòng)了三百年的七竅玲瓏心，親手剖給了我暗戀的仙尊。
我的師尊，凌淵。
彼時(shí)我油盡燈枯，大限將至。
而他，正卡在飛升成神的最后一道門檻，心魔叢生，一步踏錯(cuò)便是萬劫不復(fù)。
我的心，是這世間唯一能助他斬?cái)嘈哪?，立地成神的東西。
他用我的心臟飛升成九天之上最清冷、最尊貴的新神，受萬仙朝拜。
而我，魂飛魄散之際，一縷殘魂竟被那顆心牢牢吸住，成了他永生不滅的心魔。
我看著他高踞神位，面無表情地接受眾仙的恭賀，仿佛剜去的那顆心，從來不曾屬于一個(gè)叫“阿軟”的、跟在他身后三百年的小跟屁蟲。
終于，他皺起了眉。
“何處來的魔障，竟敢擾本尊清凈？”
他低語，聲音冰冷如雪。
我笑了。
在他廣闊無垠、圣潔如光的神識(shí)之海中，我赤著腳，踩在他的神識(shí)上，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師尊，是我呀?！?/p>
“你的心魔，阿軟?！?/p>
凌淵的神識(shí)之海，是一片寂靜無聲的純白之境。
圣潔，莊嚴(yán)，一如他本人。
我曾以為，死后的世界會(huì)是陰冷黑暗的黃泉路，是滾燙翻涌的忘川河。
卻沒想到，是這里。
我醒來時(shí)，正“看”到他端坐在九霄神殿之上，接受著新神的冊封。
金色的神光籠罩著他，襯得他那張本就俊美無儔的臉愈發(fā)不似凡人。
他成功了。
我心口那個(gè)血淋淋的窟窿仿佛還在隱隱作痛，但更多的，是一種奇異的、滿足的欣慰。
三百年前，他將我從一堆餓莩中撿回長生殿，賜我名“阿軟”。
三百年間，他教我識(shí)字，授我仙法。
他是我的師尊，是我仰望的光，是我不敢宣之于口的妄念。
他生性清冷，待誰都疏離淡漠，對(duì)我也不例外。
可他會(huì)在我練劍受傷時(shí)，不動(dòng)聲色地遞來最好的傷藥；會(huì)在我偷喝他珍藏的桃花釀被長老抓住時(shí)，淡淡一句“我允的”為我解圍。
這些微末的、或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的瞬間，卻是我三百年里唯一的甜。
所以我剖心給他，心甘情愿。
只要他好，我怎么樣都無所謂。
冊封大典冗長而莊重，我百無聊賴地飄在他的神識(shí)里，像一縷無根的浮萍。
直到他開口，聲音通過神識(shí)震蕩，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
“何處來的魔障，竟敢擾本尊清凈？”
我愣住了。
他發(fā)現(xiàn)我了？
我試探著，用盡全力，將一個(gè)念頭傳遞出去。
“師尊……？”
凌淵的神情出現(xiàn)了一絲細(xì)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波動(dòng)。
他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厲色。
很好。
看來我們之間建立起了一種奇妙的聯(lián)系。
我笑了，是那種魂飛魄散后，無所顧忌的笑。
我從他神識(shí)之海的邊緣，一步步走向中心。
我的身形本是虛無的，但隨著我意念的凝聚，竟慢慢化出了臨死前的模樣。
還是那身洗得發(fā)白的粉色弟子服，只是臉上不再有血污，身上也沒有了傷口。
我站在他神識(shí)的中央，仰頭“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屬于他的神魂本體。
“師尊，是我呀?！?/p>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阿軟?！?/p>
“也是……你斬不掉、除不盡的心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