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月華神女，聽聞是上古水神之女，生來便有神格，身份尊貴無比。
她穿著一身流光溢彩的藍(lán)色神衣，端莊地走進(jìn)神殿，眉眼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傲氣。
“凌淵神尊，恭賀飛升?！?/p>
她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
“月華神女?！?/p>
凌淵睜開眼，聲音聽不出情緒。
“聽聞神尊飛升之時，曾遇心魔阻礙，不知如今可已清除？”
月華神女的視線落在他心口的位置，意有所指。
凌淵淡淡道：“些許魔障，不足掛齒。”
“那便好?！?/p>
月華神女笑了笑，從侍女手中接過一個玉盒，“此乃家父尋來的靜心神玉，萬年方成一塊，有洗滌神魂之效?；蚩芍褡?，徹底根除后患?！?/p>
我看著那塊玉，本能地感覺到一陣不舒服。
那上面散發(fā)出的氣息，讓我覺得厭惡。
凌淵沒有拒絕，道了聲“有心”，便讓侍從收下了。
我撇了撇嘴。
假惺惺。
當(dāng)年在長生宗，誰不知道這位月華神女對還是仙尊的凌淵一往情深，三天兩頭便要借故來訪。
只可惜，凌淵對誰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她從未討到過半分好。
如今凌淵成了新神，她倒是第一個貼上來的。
“凌淵神尊，如今你我同在九天，往后還望多多走動才是?！?/p>
月華神女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親近。
凌淵不置可否。
我看著他那張冷淡的臉，忽然覺得有些不爽。
憑什么？
憑什么我死了，你用著我的心，卻要跟別的女人在這兒你來我往？
一股無名之火，自虛無中燒起。
我開始在他的神識之海里“鬧”。
我一會兒化作當(dāng)年那個追在他身后，一遍遍喊著“師尊”的小女孩；一會兒又變成練劍受傷，疼得齜牙咧嘴的少女。
我把我與他相處三百年的點點滴滴，像走馬燈一樣，一幀一幀地，強行投射進(jìn)他的腦海。
那些被他忽略的，被他遺忘的，被他視作尋常的畫面，此刻無比清晰地在他眼前上演。
凌淵的呼吸，亂了一瞬。
他對面，月華神女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瞬間的失神，關(guān)切地問道：“神尊，可是有何不適？”
凌淵回過神，眼底的寒意更甚。
“無事?！?/p>
他極力壓制著腦海中翻涌的畫面，語氣生硬地對月華神女道，“本尊尚需穩(wěn)固神格，神女請回吧?！?/p>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月華神女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她優(yōu)雅地起身告辭，轉(zhuǎn)身離去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閃過的不甘與怨毒。
她走后，神殿內(nèi)再次恢復(fù)了寂靜。
“鬧夠了？”
凌淵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沒有。”
我抱著膝蓋，坐在他的神識里，耍起了無賴，“師尊，她不好看，我不喜歡她?！?/p>
“你閉嘴?！?/p>
“她剛剛看你的眼神，就像要把你生吞活剝了一樣。師尊，你可千萬別著了她的道?！?/p>
“我說，閉嘴！”
凌淵怒了。
一股比之前更強大的神力將我死死禁錮住，他的神識之海掀起驚濤駭浪，仿佛要將我撕碎。
可疼痛的，依然是他自己。
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金色的神血。
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底卻沒有半點報復(fù)的快感，反而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
“師尊，你又何苦呢？”
我輕聲嘆息，“我們?nèi)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傷我，就是在傷你自己?！?/p>
凌淵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晦暗不明。
他從袖中拿出那塊靜心神玉，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催動神力，將神玉化作一道柔和的清光，引入了神識之海。
清光所過之處，我感覺像是被無數(shù)根細(xì)小的針扎著，魂體都變得稀薄了幾分。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明知殺不了我，便想用這神玉，一點點磨滅我的神智，將我變成一個沒有思想、沒有記憶的、純粹的魂體，永遠(yuǎn)鎮(zhèn)壓在他的心底。
好狠的心。
凌淵，你真的，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