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被那致命的消息和最后那句關(guān)于兒子的低語徹底擊垮,陷入了深度昏迷。醫(yī)生們圍著他進(jìn)行緊張的搶救,各種儀器閃爍著冰冷的光,病房里一片兵荒馬亂。
林薇被“請”到了病房外。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聽著里面?zhèn)鱽淼?、代表著生命垂危的刺耳儀器警報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著內(nèi)心那洶涌澎湃、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毀滅快感。
快了。就快了。
她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一個實(shí)時監(jiān)控軟件。屏幕上分割出幾個小畫面,其中一個,正對著柳蔓那棟高級公寓樓的入口。林薇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著,將那個入口的監(jiān)控畫面放大到全屏。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里的搶救似乎還在繼續(xù),警報聲時高時低。林薇的耐心卻好得出奇,她像最優(yōu)秀的獵手,等待著獵物踏入最后的陷阱。
終于!監(jiān)控畫面里,出現(xiàn)了柳蔓的身影!
她顯然已經(jīng)亂了方寸。頭發(fā)凌亂,臉上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沖刷得一片狼藉,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臉色慘白得嚇人。她腳步踉蹌,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進(jìn)了公寓樓的大廳,刷開單元門禁,身影消失在電梯間。
林薇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起。那笑容冰冷,帶著一種掌握一切的殘忍。她退出監(jiān)控軟件,點(diǎn)開通訊錄,找到一個沒有存儲名字、只顯示著一串虛擬號碼的撥號界面。指尖懸停在綠色的撥號鍵上,微微停頓了一秒。
然后,她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電話幾乎是瞬間被接通。林薇沒有給對方任何開口的機(jī)會,對著話筒,用一種清晰、冷靜、毫無情緒起伏的語調(diào),快速說道:
“你好,我要舉報。地址是:云棲苑A棟1701室。戶主柳蔓。我親眼看到她在自己公寓的主臥內(nèi),藏匿了大量毒品。具體位置在主臥衣柜底層一個黑色天鵝絨首飾盒的夾層里。數(shù)量不少,是海洛因。另外,她的梳妝臺最底層抽屜的舊相冊里,還有她大量不堪入目的淫穢照片。請你們立刻出警!情況緊急,她可能有銷毀證據(jù)或逃跑的傾向!”
說完,不等對方有任何回應(yīng),她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動作行云流水,沒有一絲拖沓。
做完這一切,林薇收起手機(j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項(xiàng)微不足道的日常工作。她甚至沒有再看一眼病房的方向,轉(zhuǎn)身,邁著從容而穩(wěn)定的步伐,離開了充斥著消毒水和死亡氣息的醫(yī)院走廊。
她沒有回家。那棟冰冷的別墅早已不是她的歸宿。她開著車,徑直駛向云棲苑的方向。她把車停在了一個既能清晰看到公寓樓出口、又足夠隱蔽的街角。熄了火,安靜地等待著。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夕陽的余暉給城市的高樓鍍上一層血色。大約二十分鐘后,幾輛沒有任何標(biāo)志、但車型明顯區(qū)別于普通車輛的黑色SUV,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駛?cè)肓嗽茥沸^(qū)。門衛(wèi)似乎接到了通知,沒有任何阻攔,直接放行。
林薇坐在車?yán)?,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牢牢鎖定著公寓樓的出口。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
17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內(nèi),似乎有光影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公寓樓的大門猛地被撞開!
柳蔓被兩個穿著便裝、但身形高大、動作利落的男人一左一右死死地扭著胳膊,幾乎是拖拽著出來!她完全瘋了!頭發(fā)散亂,臉上涕淚橫流,表情因?yàn)闃O度的恐懼和崩潰而扭曲變形,嘴里發(fā)出歇斯底里、不成語調(diào)的尖叫:
“放開我!我沒有!我是冤枉的!是有人害我!放開——!我的照片!我的照片啊啊啊——!”
她的掙扎像瀕死的困獸,力氣大得驚人,其中一個男人差點(diǎn)被她掙脫。另一個男人立刻上前,用更專業(yè)的擒拿手法將她死死制住。她的名牌外套被扯得歪斜,一只高跟鞋也不知道甩到了哪里,赤著腳,狼狽不堪地被強(qiáng)行押向停在路邊的黑色SUV。
周圍有零星的路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驚呆了,紛紛駐足觀望,指指點(diǎn)點(diǎn)。
“照片?什么照片?”
“看著挺體面的女人……藏毒?還拍那種照片?”
“嘖嘖,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議論聲隱約傳來,像針一樣扎在柳蔓最后的神經(jīng)上。她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鉤子,在人群中瘋狂地掃視!像一頭絕望的野獸在尋找陷害她的獵人!
下一秒,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釘在了街角那輛深色的、車窗貼著深色膜的轎車上!
盡管隔著車窗和一段距離,盡管林薇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并不清晰,但柳蔓就是知道!一股源自骨髓的、冰冷刺骨的直覺告訴她——車?yán)镒氖钦l!
“林薇——?。?!”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如同地獄惡鬼的嚎哭,猛地撕裂了傍晚的空氣!柳蔓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然短暫地掙脫了壓制,像一支離弦的毒箭,不管不顧地朝著街角林薇的車子瘋狂地沖了過來!
她的眼神怨毒到了極點(diǎn),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嘴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我殺了你!賤人!是你害我!我要?dú)⒘四恪?!?/p>
她赤著腳,披頭散發(fā),狀若瘋魔,完全不顧馬路上來往的車輛,直直地沖向林薇的車頭!那架勢,仿佛要同歸于盡!
就在柳蔓沖出馬路、距離林薇的車頭只有不到三米、她的臉因?yàn)闃O致的恨意和瘋狂而猙獰變形、甚至能看清她眼中噬人血光的瞬間——
林薇的右腳,冷靜得沒有一絲顫抖,猛地將油門踩到了底!
引擎發(fā)出一聲兇猛的咆哮!車身如同被激怒的黑色獵豹,在巨大的推背感中,帶著一股毀滅性的力量,精準(zhǔn)無比地、狠狠地撞上了迎面撲來的柳蔓!
“砰——?。。 ?/p>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
柳蔓的身體像一只被巨力拍飛的破布娃娃,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而詭異的弧線,然后重重地、扭曲地摔落在幾米開外的冰冷柏油路面上!發(fā)出“噗”的一聲悶響。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風(fēng)停了。議論聲消失了。連遠(yuǎn)處車輛的鳴笛都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只有引擎低沉的余音在空氣中嗡嗡作響。
林薇穩(wěn)穩(wěn)地坐在駕駛座上,雙手握著方向盤,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⑽l(fā)白。她的目光,平靜地投向車外的后視鏡。
鏡子里,清晰地映出柳蔓此刻的樣子:身體以一種非人的角度扭曲著,金發(fā)被暗紅色的血污黏在慘白的臉頰上,昂貴的衣服破爛不堪,身下迅速洇開一灘刺目粘稠的深紅色。她一動不動,像一具被隨意丟棄的垃圾。
幾個緝毒警反應(yīng)極快,迅速沖了過來,有人蹲下查看柳蔓的情況,有人立刻掏出電話呼叫急救,現(xiàn)場瞬間再次陷入混亂。
林薇的目光在后視鏡里那具扭曲的身體上停留了幾秒。沒有恐懼,沒有憐憫,甚至沒有大仇得報的狂喜。只有一種冰冷的、徹底的、塵埃落定的平靜。
她收回目光,伸手,輕輕按下了車載音響的播放鍵。
一首輕快的、帶著異域風(fēng)情的西班牙小調(diào)在車廂內(nèi)流淌開來,旋律跳躍而明媚,與車窗外那血腥殘酷的景象形成了最荒誕、最刺耳的對比。
林薇甚至跟著那輕快的旋律,輕輕地哼唱起來。她的嘴角,揚(yáng)起一抹純粹而冰冷的笑意。
腳下油門輕點(diǎn),黑色的轎車平穩(wěn)地滑出街角,如同融入暮色的幽靈,駛向通往機(jī)場的高速公路。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開始次第點(diǎn)亮,流光溢彩,卻再也照不進(jìn)她的眼底。她的目的地,是太平洋深處,那座只屬于她的、陽光燦爛的私人島嶼。那里沒有背叛,沒有傷害,只有她親手贏得的、冰冷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