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別簽！"林浩軒忽然跳起來，搶過林志強手里的筆，"我不要媽媽的錢！"
看著孩子激動的樣子，我心中一痛。
這個十六歲的孩子，已經(jīng)明白了大人世界的復雜。
"浩軒，你不懂..."林志強想要解釋。
"我懂！"林浩軒紅著眼睛，"媽媽不要我了，你也要拋棄我了，對不對？"
"不是的，浩軒。"我走過去，想要安慰他。
"你也別假惺惺了！"林浩軒忽然對我發(fā)火，"你根本不想要我！你巴不得我消失！"
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我臉上。
"浩軒，你怎么能這樣說蘇阿姨？"林志強責備道，"她這三年來對你多好，你忘了嗎？"
"那為什么她現(xiàn)在要走？"林浩軒哭了起來，"都是因為我，對不對？因為我不是她親生的，所以她不要我了！"
看著孩子痛苦的樣子，我的心徹底碎了。
是啊，在這場大人的游戲里，最無辜的就是這個孩子。
他什么都沒有做錯，卻要承受所有人離開的痛苦。
"浩軒，你聽我說。"我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我離開，不是因為你。"
"那是因為什么？"林浩軒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我看了一眼林志強，然后說："因為我和你爸爸不合適。"
"什么叫不合適？"林浩軒不理解。
"就是...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我努力用他能理解的話解釋，"就像你喜歡吃蘋果，但是有人非要給你梨，雖然梨也很好，但你就是不喜歡。"
"那你們?yōu)槭裁匆Y婚？"林浩軒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我啞口無言。
是啊，為什么要結婚？
當初是因為愛情嗎？還是因為被林志強的溫柔外表所迷惑？
或者，我只是想要一個家，想要被人需要的感覺？
"有時候，大人也會做錯決定。"我最終說道，"但是錯了就要承認，不能一錯再錯。"
"那我怎么辦？"林浩軒哭著問道，"媽媽不要我，你也要走，我該怎么辦？"
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浩軒，你還有爸爸。"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堅定，"你爸爸會照顧你的。"
"可是爸爸要上班，沒時間陪我。"林浩軒抽泣著說，"而且他做飯很難吃。"
這話讓林志強的臉更加難看了。
"浩軒，你別哭了。"林志強走過來，想要抱住兒子，"爸爸會學做飯的，會好好照顧你的。"
"真的嗎？"林浩軒半信半疑。
"真的。"林志強點頭，"而且，蘇阿姨也不一定會走。"
他看向我，眼中帶著哀求："雨晴，你看浩軒這么需要你，你就別走了好嗎？"
我搖搖頭："林志強，你還不明白嗎？這不是浩軒需不需要我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是你需不需要我的問題。"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如果你心里只有白心怡，那我留下來又有什么意義？"
"我心里有你！"林志強急忙說道。
"有我？"我冷笑，"那你告訴我，白心怡剛才說要出國的時候，你為什么那么激動？"
"我..."林志強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么要求她不要走？為什么說愿意為了她離婚？"我繼續(xù)逼問，"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你會說出這種話嗎？"
林志強的臉色變得煞白。
"我只是一時沖動..."他想要辯解。
"一時沖動？"我苦笑，"林志強，你知道嗎？一時沖動的話往往最能反映人的真心。"
"你在白心怡面前的一時沖動，就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客廳里又安靜下來，只有林浩軒的抽泣聲。
王律師在一旁看著，表情越來越尷尬："那個...你們還簽不簽字？我還有其他工作..."
"簽。"我再次拿過筆，在文件上補充了一行字："同時，我蘇雨晴申請與林志強離婚，放棄對林浩軒的繼母權利。"
"雨晴，你不能這樣！"林志強想要阻止，但我已經(jīng)簽完了。
"輪到你了。"我把筆遞給他，"要么簽字，證明你愿意為了白心怡承擔一切后果；要么不簽，證明你根本不愛她。"
"但不管你選擇什么，我們都要離婚。"
林志強拿著筆，手抖得厲害。
他明白，這個選擇將決定他接下來的人生。
簽了，就要承擔幾百萬的債務，還要獨自撫養(yǎng)林浩軒。
不簽，就證明他對白心怡的愛只是嘴上說說。
"爸爸，你簽吧。"林浩軒忽然開口，"媽媽說得對，你應該承擔起責任。"
林志強震驚地看著兒子："浩軒..."
"我已經(jīng)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林浩軒擦干眼淚，"我知道媽媽為什么要這樣做。"
"為什么？"我好奇地問道。
"因為她想看看，爸爸到底愛誰。"林浩軒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如果爸爸真的愛媽媽，就應該愿意為她付出一切。"
"如果爸爸真的愛蘇阿姨，就應該拒絕媽媽的所有要求。"
這個十六歲的孩子，竟然比我們這些大人看得更清楚。
"可是現(xiàn)在，爸爸什么都不敢選擇。"林浩軒看著林志強，"因為他想要兩個都要，結果什么都得不到。"
林志強被兒子的話刺痛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浩軒，你不懂大人的感情..."他想要解釋。
"我懂。"林浩軒打斷他，"班上同學的父母離婚的很多，我聽他們說過。"
"爸爸，你就是太貪心了。"
林浩軒的話像一把刀，狠狠插進林志強的心里。
是啊，太貪心了。
想要白心怡的愛，又想要我的照顧。
想要保持體面的形象，又想要滿足內心的渴望。
結果，兩頭都不討好。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選擇？"林志強問兒子。
林浩軒想了想，然后說："跟著你的心走。"
"我的心？"
"是啊，你最想要什么，就選擇什么。"林浩軒說得很簡單，"不要考慮別的，只考慮你自己的感受。"
林志強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他簽字的那一刻，我心中五味雜陳。
他選擇了承擔白心怡的債務，這說明什么？
說明在他心里，白心怡確實比我重要。
"簽完了。"林志強放下筆，聲音有些沙啞，"現(xiàn)在滿意了嗎？"
"不是我滿意不滿意的問題。"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是你終于誠實了。"
"雨晴..."林志強想要說什么。
"別說了。"我擺擺手，"明天我就去辦離婚手續(xù)。"
我走到林浩軒面前，最后一次摸摸他的頭："好好照顧你爸爸，也照顧好你自己。"
"蘇阿姨，我會想你的。"林浩軒哭著說。
"我也會想你的。"我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給我打電話。"
說完，我拿起行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家。
身后傳來林浩軒的哭聲，還有林志強的叫喊聲。
但我沒有回頭。
因為我知道，回頭就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