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開飯咯！”
老三李學(xué)勤系著圍裙，從廚房里端菜，喊大家吃晚飯。
菜擺好，一盤紅燒大鯉魚，兩盤蒜蓉炒空心菜，一小鍋清燉魚湯，一盆大米飯。
李學(xué)勤手藝一向不錯，做起葷菜更是拿手。
那條紅燒大鯉魚，往盤子里一臥，魚身裹滿了醬汁，油亮亮的，還撒了一層蔥花。香氣撲鼻，十分誘人。
老二李學(xué)孝早就饞的口水直流。他撿起筷子，往魚肚子上一插，夾了好大一塊魚肉。
先下手為強。這塊肉是最好的，又肥又厚，還沒有刺！
這時，馮玉蘭出聲打斷。
“咳咳?！?/p>
李學(xué)孝看了眼老娘，再看了眼肥美的魚肉。
他突然想起來，還得指望老娘要回來老大的錢，給他娶媳婦兒呢。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這塊肉先給老娘。
“老媽，這是兒子專門給您夾的，就數(shù)這塊肉最嫩！”
李學(xué)孝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忍著心痛，將魚肉放進(jìn)老娘碗里。
馮玉蘭不做聲，拿起筷子美美開吃。
魚皮被煎得微微翹起，又焦又脆，邊緣還掛滿了濃稠的醬汁，吃進(jìn)嘴里滿是酥香。太下飯了。
老三這魚做的真是好。嗯，老二這個狗崽子肉挑的也好。
接下來，李學(xué)孝每夾起一塊魚肉，馮玉蘭都咳嗽一下。
老二內(nèi)心淚流滿面，老娘能不能吃慢點，這么香的紅燒大鯉魚，他也好想嘗一口啊！
不爭氣的淚水，從嘴角流出來。他眼睜睜看著，每塊魚肉都進(jìn)了馮玉蘭的肚子。
李學(xué)孝只好扒拉幾口空心菜，墊墊肚子。魚吃不到，我吃菜行了吧！
也不知道老媽今天胃口怎么這么好。李學(xué)孝不再打這條魚的主意，他把目光投向，老爹李有田面前的魚湯。
那魚湯燉的奶白奶白的，雖是清淡了些，好歹有些魚肉。
李有田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抬頭一看，李學(xué)孝跟頭餓狼似的盯著他的魚湯。
“阿勤吶，你燉的這湯太合爸的口味了！醫(yī)生說了，喝魚湯可比喝牛奶還補鈣呢。咕嘟咕嘟咕嘟……”
說完，老漢李有田抱起小鍋魚湯，在李學(xué)孝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喝完，還意猶未盡，打了個飽嗝。
李學(xué)孝驚呆了，怎么連老爹也這么護食？
李學(xué)孝看著比他兜還干凈的鍋，終于是死了心。吃菜吧，吃菜。
低頭一看，兩盤子空心菜也早就被弟弟妹妹夾完了。
他欲哭無淚，只好用菜湯混著干米飯，往肚子里咽。
馮玉蘭吃飽喝足，揉著肚子助消化。
李學(xué)孝又?jǐn)D出個大笑臉，湊上去問。
“媽，等你要回來大哥的房錢，我是不是就有錢給金枝下彩禮了?！?/p>
“老二，你在想屁吃。這錢跟你有啥關(guān)系？”馮玉蘭斜一眼他。
“媽，這怎么跟我沒關(guān)系呢？眼下咱家最重要的，就是我的婚姻大事。金枝工作好，家境好。您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兒媳婦??？”
“那王金枝再好，她也看不上你。媽不同意你倆結(jié)婚，甭跟我提彩禮的事兒?！?/p>
這倒不怪馮玉蘭說話難聽。
上一世，老二仗著嘴甜，哄得衛(wèi)生局王局長的侄女跟他結(jié)婚。
老二以為自己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占了天大的便宜，其實掉進(jìn)了人家挖的糞坑。
王金枝仗著自己家里有人，跟不少男同志關(guān)系曖昧，李學(xué)孝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之所以能答應(yīng)跟他結(jié)婚，是因為王金枝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人家回美國繼承家業(yè)不要她了！
王金枝急著找個老實人接盤。恰巧李學(xué)孝最會吹牛，跟她說有房有車有存款，這才急匆匆嫁到李家。
嫁過來的幾年，王金枝一邊嫌棄李學(xué)孝和李家的每一個人，一邊又狠狠從馮玉蘭身上撈錢花。
直到老二的孩子越長越大，大家一看，這孩子怎么長得像個老外？一做DNA鑒定，才知道壞事兒了。
不過這都是后話，眼下馮玉蘭絕不同意，讓老二娶這座大佛進(jìn)門。
李學(xué)孝一聽老娘根本不打算讓他娶媳婦兒，急的眼淚都下來了。
豆大的淚珠子滴在飯桌上，很快聚成一小攤。
“老二你先別哭?！瘪T玉蘭開口制止。
看來這招苦肉計有效了？從小到大老娘都見不得他哭。
李學(xué)孝內(nèi)心竊喜。
“老二，從今天開始，每個月你都得交一半工資給家里?！?/p>
李學(xué)孝：？
馮玉蘭對李有田使了個眼色，老漢不緊不慢從懷里掏出那本紅色的——賬本。
“打你技校畢業(yè)，你就一直賴在家里。嫌打工苦媽掏錢讓你考了駕照。你混上救護車司機后，沒給家里一分錢。每天住家里，吃家里不說?！?/p>
馮玉蘭停頓一下，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拈起賬本下一頁。
“跟王金枝談戀愛，全花老娘的錢。這天，你帶王金枝吃西餐，管我要15。這天，你領(lǐng)王金枝買洋裙子，管我要了20。這天，你請王金枝吃冰棍，管我要2塊。這天……”
李學(xué)孝呆住了。
不是，吃冰棍這么小的事兒，老爹都往里記？
他恨恨地瞪向李有田，老漢抬頭裝作打蚊子，看不見。
“太多了，半本子記的都是你。香草一會兒替我算一算。總之，老二你從今天開始，每個月的2號都要給家里交30塊錢還賬?！?/p>
馮玉蘭一臉肅正，不容置喙。
“媽！我開一個月救護車也就四五十啊！交30我還怎么活？”
李學(xué)孝哀嚎，這下他的眼淚可變成真的了。
“少跟我在那哭窮。你老娘我一碗餛飩只賣3毛，還不是每個月給你花那么多錢？現(xiàn)在就拿錢，不掏就滾出去別住家里。老頭子，走跟我上樓清理老二行李。”
眼瞅著馮玉蘭真的要上樓，把他攆出家門。
李學(xué)孝急的從錢包里掏出三十塊錢現(xiàn)金，親手塞到老娘手里。
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娘肯定是今天被大哥氣到了，才會拿我撒氣。交30就30吧……
等過了今天，好好哄上一哄，老娘氣消了就沒事了。唉，還是先上樓躲一躲吧！
馮玉蘭看著手里的現(xiàn)金，嘴角壓不下去。這還是兩輩子來，第一次不是從老二嘴里，而是從老二手里見到錢！
“等一下，老二?！?/p>
李學(xué)孝扭頭，心想著老娘莫不是回心轉(zhuǎn)意了？
“老二，菜是你弟弟妹妹做的，你去把碗刷了再上樓。”
李學(xué)勤和李香草一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