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虞楚鳶再次醒來時,眼前是父母憔悴的面容。
母親眼眶通紅,顫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阿鳶……”
“娘……”她聲音嘶啞,像被砂紙磨過。
“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該將你嫁給他!”母親哽咽著,“他從前待你那樣好,怎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啊……”
父親一拳砸在床柱上,震得帷帳晃動:“簡直欺人太甚,我這就去找他要和離書!帶你離開這侯府!”
“爹!”虞楚鳶猛地抓住父親的手,“他已經(jīng)休了我,卻說日后還要迎娶我回來,如今他不會同意我離開,侯府勢大,我們……無從抗?fàn)?。?/p>
她強撐著坐起身,“不過爹娘莫急,我已想好對策……”
她壓低聲音,將假死的計劃細(xì)細(xì)道來。
父母聽完,相視一眼,終是含淚點頭。
“阿鳶,”母親臨走前緊緊抱住她,眼淚浸濕了她的衣襟,“這幾日,千萬保重?!?/p>
虞楚鳶點點頭,含淚送走父母。
父母走后,院子里靜得可怕。
接下來幾日,蕭行止只派小廝送來幾盒補藥,人卻始終不見蹤影。
綠翹見她整日郁郁,便勸道:“夫人,今日元宵燈會,咱們?nèi)ド⑸⑿陌?。?/p>
長街燈火如晝,卻照不暖虞楚鳶的心。
“聽說了嗎?世子爺為崔小姐買下了整座銀樓!”
“那算什么?前兒崔小姐不過夸了句江南的綢緞好,世子爺就命人快馬加鞭運了十匹來!”
“要我說啊,世子爺對這位可比對原先那位上心多了……”
每一句話都像刀子,剜得虞楚鳶鮮血淋漓。
她忽然想起,成婚三年,蕭行止雖然待她好,卻也從未這般張揚地寵愛過她。
她想要什么,總要小心翼翼地提,他才會淡淡地應(yīng)一聲,命人去辦。
原來不是他性子冷淡,只是不夠愛罷了。
“阿鳶?”
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僵。
轉(zhuǎn)身就見蕭行止摟著崔舒窈站在燈下,他眉頭緊蹙:“你怎么在這里?”
“我……”
“行止哥哥正在陪我賞燈呢?!贝奘骜簨尚χ驍?,“姐姐既然來了,不如一起?”
虞楚鳶剛要開口拒絕,忽然街角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
“馬驚了!快讓開!”
一輛失控的馬車瘋狂地朝他們沖來,車夫早已被甩下,只剩下瘋馬拖著車廂橫沖直撞。
人群瞬間亂作一團(tuán),尖叫著四散逃開。
虞楚鳶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見蕭行止一把將崔舒窈護(hù)在懷中,足尖一點,運起輕功躍上屋頂。
他的動作那樣快,那樣毫不猶豫,甚至沒往她這邊看一眼。
“砰——”
虞楚鳶被馬車狠狠撞飛出去,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肋骨斷裂的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還未等她爬起,慌亂逃竄的人群又踩過她的手臂、小腿。
“??!”
她痛得蜷縮成一團(tuán),鮮血從嘴角溢出。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蕭行止抱著崔舒窈落在遠(yuǎn)處,正緊張地檢查她是否受傷。
“行止哥哥,我腳好像扭了……”崔舒窈嬌弱地靠在他懷里,聲音帶著哭腔。
“我?guī)慊厝ァ!笔捫兄勾驒M抱起她,轉(zhuǎn)身就走。
虞楚鳶躺在血泊中,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世子爺真是愛慘了崔小姐。”
“怪不得要休了原配夫人!”
“原配真可憐啊……”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后只記得冰冷的石板,和蕭行止決絕離去的背影。
再次醒來時,虞楚鳶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綠翹紅著眼眶守在床邊,見她醒了,連忙端來湯藥:“夫人,您終于醒了……”
“他……來過嗎?”虞楚鳶聲音嘶啞。
綠翹低下頭,輕輕搖頭。
虞楚鳶閉上眼。
從前,哪怕她只是染了風(fēng)寒,蕭行止都會守在床邊,親自喂藥。
如今她被馬車撞傷,他卻連看都不來看一眼。
看樣子,以往她之于他,當(dāng)真是將就罷了……
窗外傳來下人們忙碌的聲音,她撐起身子,透過窗欞望去。
整個侯府張燈結(jié)彩,紅綢高掛,喜氣洋洋。
原來,他忙著準(zhǔn)備大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