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天蒙蒙亮，顧承廷便從噩夢中驚醒。
桌上那本存折和壓在下面寫著密碼的紙條已經被人拿走了。
周家兩姐妹那間屋的房門敞著，里面所有東西都被搬得一干二凈，連張紙都沒留下。
倒省得他再費口舌。
顧承廷胡亂抓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踩著鞋就往外沖。
他拿著和林雪歆的結婚照，從家屬院問到菜市場，從機械廠門口問到碼頭，逢人就問“見過我愛人嗎”，得到的都是搖頭。
太陽爬到頭頂時，他嗓子干得冒煙，卻連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打聽到。
“顧廠長？”
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顧承廷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是市機械廠的后勤王主任，每次有什么福利都是她負責登記發(fā)放。
“王主任？”他急著找人，只想敷衍兩句，“我還有事......”
“哎，等一下。”
王主任拉住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不是我多嘴，你最近可得留意著點，前幾天發(fā)福利，竟有人冒充你愛人來領東西，還好我記性好揪出來了?！?/p>
顧承廷的腳步頓住了：“你說什么？”
王主任拍了拍他的胳膊：“就是發(fā)米面那次啊?！?/p>
“你和你愛人剛領完走了沒多久，就來個挺漂亮的女人，說也是你愛人，就是沒帶結婚證。我一看這不對勁啊，當場就給懟回去了，讓她別出來招搖撞騙?！?/p>
聞言，顧承廷心頭一跳。
一時有些拿不準，到底真的是有人冒充，還是那個人真的是林雪歆。
他忐忑不已：
“她......她叫什么你還記得嗎？”
王主任歪著頭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哎，名字記不清了，就記得她說自己姓林！”
姓林。
顧承廷像被人兜頭澆了盆冰水，瞬間僵在原地。
他想起來了，那天他在市里開會，剛好接到通知可以去接周淑慧回家。
想著順手把米面給領了，也省得林雪歆多跑一趟。
她一定是在那里看到了登記冊。
看到了周淑慧的名字赫然寫在“顧承廷配偶”那一欄。
所以林雪歆才會去銀行取錢，才會悄無聲息地收拾行李，才會要回奶奶留給孫女婿的玉觀音。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那張他費盡心機弄來的假結婚證，以為能靠著虛假的“名分”將她綁在身邊。
卻不知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一次意外便將他的謊言盡數(shù)戳破。
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林雪歆捧著紅本本，指尖一遍遍撫過兩人的名字的畫面。
她抬頭望他，眼睛亮晶晶的：
“顧承廷，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合法丈夫，是這世上最親的人。你可不能騙我，否則我就永遠離開你，再也不回頭?！?/p>
那時他笑著把她攬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
“這輩子都不會讓你有機會的。”
可是后來，他卻睜著眼睛，對林雪歆撒了無數(shù)個謊。
將她的信任消磨得一干二凈。
顧承廷猛地回過神，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轉身就往家的方向狂奔。
風灌進喉嚨，帶著鐵銹般的澀味，可他跑得更快了。
顧承廷沖進屋里翻箱倒柜，終于在抽屜最底層摸出那本卷了邊的電話本。
他揣著電話本沖進街角的小賣店，抓起聽筒撥號，手指抖得幾乎按不準號碼。
“嘟......嘟......”
每一聲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直到第三聲，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淡淡的：“喂？哪位？”
顧承廷攥著聽筒的手驟然收緊，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后只化作一句沙啞的：
“對不起，打錯了。”
他不能再讓林雪歆逃走。
這次，他說什么都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