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的靈魂在他新歡的身體里睜開眼,我看到了床邊熟睡的丈夫,
那個親手將我推下懸崖的男人。他輕吻著「我」的額頭,溫柔地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而我,只能在他最親密的枕邊,策劃一場最完美的復(fù)仇?!?】我死了,又活了。
當(dāng)我從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掙扎著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盞奢華靡麗的水晶吊燈,
光線刺得我眼睛生疼。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水味,
而不是我慣用的冷冽木質(zhì)香。我猛地坐起身,心臟狂跳?!笇殞?,你醒了?」
一個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到了顧言的臉。我的丈夫,顧言。
他剛洗完澡,身上裹著浴袍,頭發(fā)還在滴水。他英俊的臉上帶著一絲關(guān)切,
眼神里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寵溺和癡迷。他俯下身,溫?zé)岬拇接≡诹宋业念~頭上。
「是不是做噩夢了,青青?」青青?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叫我什么?青青?
我的名字是林鳶,一名從業(yè)十年的遺體修復(fù)師。我熟悉上百種骨骼的結(jié)構(gòu),
能憑一塊殘缺的顱骨還原逝者的容貌。我冷靜、理智,從不使用甜得發(fā)膩的香水,
更不會讓顧言叫我「寶寶」這么肉麻的稱呼。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猛地推開他,
沖向衛(wèi)生間。明亮的大理石洗手臺前,鏡子里映出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眼波流轉(zhuǎn),唇紅齒白,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
長長的海藻般的卷發(fā)披散在肩頭,配上那張純真又嫵媚的臉,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尤物。
可這不是我!我叫林鳶,我那張常年和死亡打交道的臉上,寫滿了清冷和疏離,
眼角甚至已經(jīng)有了細(xì)微的紋路?!盖嗲啵阍趺戳??」顧言跟了進(jìn)來,
從身后輕輕環(huán)住我的腰,下巴擱在我的肩窩,親昵地蹭了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要不要叫醫(yī)生?」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真絲睡裙傳來,帶著熟悉的味道??蛇@份熟悉,
此刻卻讓我如墜冰窟。我最后的記憶,是我和他結(jié)婚五周年的紀(jì)念日。
他說要帶我去山頂看流星雨,給我一個驚喜。驚喜的確是有的。在懸崖邊,他擁抱著我,
在我耳邊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林鳶,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
就是你那雙看誰都像在看一具尸體的眼睛?!谷缓?,他毫不猶豫地將我推了下去。
身體失重的恐懼,山風(fēng)刮過耳邊的呼嘯,以及他站在崖邊,逆著光,
那張冷漠到極致的臉……是我墜入黑暗前最后的畫面。我死了。被我的枕邊人,
我愛了八年的丈夫,親手殺死了。那么現(xiàn)在,鏡子里的這個女人是誰?
這個被顧言叫做「青青」的女人,又是誰?我顫抖著抬起手,
鏡子里的那張臉也做出同樣的動作。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細(xì)膩的觸感真實得可怕。
「顧言……」我聽到自己用一種嬌滴滴的、陌生的聲音開口,喉嚨干澀得厲害,
「我……我是誰?」顧言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他將我抱得更緊了,
滾燙的胸膛貼著我的后背。「傻瓜,你當(dāng)然是蘇晴,我最愛的蘇晴啊?!固K晴。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海里炸開。我想起來了。在我死前的一個月,
我曾在顧言的手機(jī)里看到過這個名字。他們的聊天記錄曖昧不清,充滿了露骨的挑逗。
我還看到過她的照片,就是鏡子里這張臉。她是顧言出軌的對象,是他的新歡。而我,林鳶,
在我被丈夫謀殺之后,竟然重生在了他情人的身體里。我看著鏡子里,
顧言深情款款地親吻著蘇晴的脖頸,而那雙眼睛里,卻是我無比熟悉的,屬于林鳶的,
充滿驚駭、怨毒和冰冷殺意的眼神。老天爺真是給我開了一個天大又殘忍的玩笑。
它讓我活了下來,卻用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讓我頂著仇人情婦的臉,躺在仇人的身邊,
接受著他虛偽的愛意。顧言似乎很滿意我的「失憶」,
他將這歸結(jié)于蘇晴前幾天的一場「意外」?!改闱皫滋煸谠∈一?,磕到了頭,
醫(yī)生說可能會有短暫的記憶混亂,沒事,寶寶,我會幫你都想起來的?!顾е?,
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被他擁在懷里,渾身僵硬得像一具真正的尸體。我能感覺到,
他撫摸我頭發(fā)的手,就是那雙將我推下懸崖的手。他親吻我臉頰的唇,
就是那張說出最惡毒話語的唇。強(qiáng)烈的惡心感涌上喉頭,我?guī)缀跻?dāng)場嘔吐出來。但我不能。
林鳶已經(jīng)死了,尸體恐怕早已在懸崖之下腐爛,化為白骨。
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知道顧言的真面目。而我,現(xiàn)在是蘇晴。一個被他捧在手心里的,
愚蠢又美麗的玩物。這是我唯一的機(jī)會。我要活下去,用蘇晴的身份活下去。
我要親手把他送進(jìn)地獄?!?】接下來的幾天,我像一個提線木偶,被迫扮演著「蘇晴」。
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我通過蘇晴的手機(jī)、社交平臺和衣帽間,一點點拼湊出她的人生。
她是一個二十二歲的網(wǎng)紅,家境優(yōu)渥,被父母寵壞了,生活里除了名牌、派對和自拍,
幾乎空無一物。她的文字矯揉造作,照片搔首弄姿,朋友圈里充滿了對顧言的炫耀和愛慕。
這和我,林鳶,的人生截然相反。我,林鳶,三十二歲,父母早亡,
靠著獎學(xué)金和打工讀完大學(xué),一步步成為業(yè)內(nèi)頂尖的遺體修復(fù)師。
我的世界里只有解剖刀、修復(fù)蠟和無聲的逝者。我冷靜、克制,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扮演蘇晴,對我來說比修復(fù)一具高度腐爛的尸體還要困難。我必須學(xué)著用夾子音撒嬌,
學(xué)著為了一只新出的包包欣喜若狂,學(xué)著在顧言面前表現(xiàn)出癡迷和依賴。每一次開口,
我都覺得是對自己的凌辱?!秆愿绺?,這個顏色人家好喜歡哦,你買給我好不好?」
我捏著嗓子,指著雜志上的一個粉色手袋,努力模仿著蘇晴視頻里的語氣。
顧言刮了刮我的鼻子,笑容里滿是縱容,「好,都買給你?!顾贸鍪謾C(jī),熟練地為我下單。
那一刻,我看著他溫柔的側(cè)臉,胃里又開始翻攪。他就是用這樣的溫柔,騙了我八年。
他為我洗手作羹湯,為我剝好每一只蝦,在我工作疲憊時為我按摩。
所有人都說我嫁給了愛情,連我自己都深信不疑。直到他親手將我推下懸崖。這個男人,
有著最完美的偽裝。他享受著扮演深情丈夫和多情情人的雙重角色。而我,
現(xiàn)在成了他舞臺上最新的,也是最順從的道具。夜里,他擁著我入睡,
手不老實地在我身上游走。我強(qiáng)忍著生理性的厭惡,假裝熟睡,身體卻僵硬如鐵。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后,那曾是我最安心的港灣,
如今卻成了催命的符咒。我怕他發(fā)現(xiàn)我的異樣。蘇晴是熱情似火的,
而林鳶的身體早已隨著靈魂一同冰冷。我只能在他靠近時,用「大姨媽」和「身體不舒服」
做借口?!改阋郧翱刹皇沁@樣的,小妖精。」他有些不滿,但看著我蒼白的臉色,
還是沒有勉強(qiáng),只是懲罰性地在我唇上重重咬了一口,「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p>
我閉著眼,任由他親吻,心中卻在飛速盤算。我需要證據(jù)。指控他謀殺的證據(jù)。我的「失蹤」
,想必他已經(jīng)處理得天衣無縫。以他縝密的心思,他大概率會偽造出我厭倦了婚姻,
離家出走的假象。警察找不到尸體,沒有直接證據(jù),根本無法立案。我必須找到破綻。
機(jī)會很快就來了。這天,顧言要去公司開一個重要的會議。臨走前,他像往常一樣親吻我,
叮囑我乖乖在家?!笇α?,寶寶,我的書房你不要進(jìn)去,里面有很多重要的商業(yè)文件,
弄亂了會很麻煩?!顾此撇唤?jīng)意地補(bǔ)充了一句。我的心猛地一跳。我記得,
林鳶的書房是開放的,我從不介意他進(jìn)去。而他的書房,卻一直是我家的「禁地」。
他總說里面有機(jī)密,不讓我碰。以前我以為是夫妻間的互相尊重,現(xiàn)在想來,
那里一定藏著他的秘密。他越是不讓我進(jìn),我就越是要進(jìn)。顧言走后,我立刻來到書房門口。
門是密碼鎖。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回憶。顧言是一個極度自戀又念舊的人,
他的密碼通常都和他自己有關(guān)。他的生日?不對。我們相識的紀(jì)念日?不對。
我嘗試了幾個和我,林鳶,有關(guān)的數(shù)字,全部錯誤。警報聲即將響起。我忽然靈光一閃。
顧言的自戀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最愛的人,永遠(yuǎn)是他自己。我輸入了他父母給他起的小名,
那個他只在童年用過的名字。「嘀」的一聲,門開了。我心臟狂跳,推門而入。書房很大,
裝修得沉穩(wěn)大氣,一塵不染。我快速掃視著,尋找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書架上全是商業(yè)和金融類的書籍,桌上只有一臺電腦和幾份文件。一切都太正常了,
正常得可怕。我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書桌下的一個保險柜上。這個保險柜我以前從未見過。
是黑色的,嵌入墻體,十分隱蔽。這里面一定有東西。我蹲下身,開始研究保險柜的密碼鎖。
比門鎖更復(fù)雜,是指紋和密碼雙重驗證。指紋是顧言的,我沒有辦法。
但密碼……我腦中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如果說門鎖的密碼是他自戀的童年,
那這個藏著他最深秘密的保險柜,密碼會是什么?
一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告人的東西。我忽然想起了我的死亡。那一天,
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我顫抖著伸出蘇晴那雙做了精致美甲的手,
在密碼盤上一個一個地按下了我——林鳶的生日?!?.】保險柜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咔噠」
聲。開了。那一瞬間,我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巨大的荒謬感和刺骨的寒意將我淹沒。
他用我的生日作為藏匿他罪惡的密碼,這是何等的諷刺和殘忍。他是在炫耀嗎?
炫耀他將我玩弄于股掌之上,連我的死亡都成了他戰(zhàn)利品上的一枚勛章。我拉開厚重的柜門,
一股陳舊的、混雜著金屬和紙張的氣息撲面而來。
里面沒有我想象中的金銀珠寶或者機(jī)密文件。只有一個黑色的文件夾,
和……幾樣屬于我的東西。我拿起那個文件夾,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打開它,
第一頁就是一份高額的人身意外保險。投保人是顧言,被保人是林鳶。受益人,也是顧言。
保單的生效日期,就在我死前的三個月。保險金額那一欄,一連串的零刺得我眼睛生疼。
原來如此。他不僅僅是厭倦了我,他還想要我的命,來換取這筆巨額的財富。
我一頁一頁地翻下去,里面還有幾份偽造的醫(yī)療記錄,顯示我「林鳶」有嚴(yán)重的抑郁癥傾向。
甚至還有一份偽造的日記,用模仿我的筆跡,寫滿了悲觀厭世、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文字。
他準(zhǔn)備得如此周全。只要我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或者干脆找不到,他就能憑借這些「證據(jù)」,
將我的死偽裝成自殺或失蹤,然后順理成章地拿到那筆錢。好一招金蟬脫殼,
好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我放下文件夾,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
憤怒和悲傷像是兩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我的心臟,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
我的目光落在了保險柜里的另外幾樣?xùn)|西上。那是我送給他的第一支鋼筆,
我們一起去旅行時買的紀(jì)念品,還有……一張我們的合照。照片上,我靠在他的肩上,
笑得恬靜而幸福。而他,也溫柔地看著鏡頭。他把這些充滿回憶的東西,
和那份沾滿我鮮血的保單放在一起。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心?;蛘哒f,
他的心早已被貪婪和欲望腐蝕得一干二凈。就在這時,我突然注意到,在這些東西的下面,
壓著另一個更小的,絲絨盒子。我屏住呼吸,打開它。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戒指。不是鉆戒,
而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銀戒,上面鑲嵌著一顆黑曜石,石頭上雕刻著一個詭異的圖騰,
像是眼睛又像是漩渦。這枚戒指,我從未見過。它不屬于我,林鳶。那……它會是蘇晴的嗎?
我下意識地抬起左手,蘇晴的手指上空空如也。我翻遍了她的首飾盒,
也沒有見過類似的款式。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攫住了我。我拿出那枚戒指,
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仿佛帶著一股邪異的力量。就在我觸碰到它的瞬間,
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極其模糊的畫面——一片漆黑的水底,一個女人在掙扎,
她的手上似乎就戴著這樣一枚戒指。畫面一閃而過,快得讓我無法捕捉。我頭痛欲裂,
扶著保險柜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這是什么?是蘇晴殘留的記憶嗎?她不是在浴室滑倒的嗎?
為什么會有在水底掙扎的記憶?「滴答,滴答……」墻上的掛鐘聲將我驚醒。
已經(jīng)過去一個小時了,顧言隨時可能回來。我不敢再多想,迅速將所有東西原樣放回保險柜,
關(guān)上柜門,清除掉我來過的所有痕跡。然后,我像一只受驚的兔子,
逃離了那間讓我不寒而栗的書房?;氐脚P室,我癱倒在床上,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
保單和偽造的證據(jù),坐實了顧言的殺人動機(jī)。但這些東西都在保險柜里,我拿不出來。
就算我報警,警察來了也需要顧言的指紋才能打開,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認(rèn)。我需要一個機(jī)會,
一個能讓這些罪證大白于天下的機(jī)會。而那枚神秘的戒指,和蘇晴那段詭異的「水下記憶」,
又代表著什么?蘇晴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嗎?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心中升起。
顧言能為了錢殺我一次,就能為了別的理由,殺第二個,第三個……如果蘇晴的「意外」
也是他一手策劃的呢?只是她命大,沒有死成,反而讓我這個枉死的冤魂,占據(jù)了她的身體。
我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我躺在顧言的床上,蓋著他為新歡準(zhǔn)備的被子,
卻感覺自己像睡在一口冰冷的棺材里。這個男人,他到底還隱藏了多少秘密?突然,
我的手機(jī)響了。是蘇晴的手機(jī)。來電顯示是「媽媽」。我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晴晴啊,你和顧先生……什么時候訂婚???媽媽都等不及了?!闺娫捘穷^,
傳來一個欣喜又急切的聲音。訂婚?我愣住了。蘇晴的記憶里,并沒有關(guān)于訂婚的片段。
「媽,你說什么訂婚?」我小心翼翼地問?!赴パ剑氵@孩子,不是你說的嗎?
顧先生已經(jīng)跟你求婚了,說要給你一個盛大的訂婚典禮,
我們兩家的親戚朋友都要請來見證呢!」求婚?訂婚典禮?顧言,他竟然要和「蘇晴」訂婚?
我,林鳶,尸骨未寒,他就要迫不及待地迎娶新人了?
一股混雜著屈辱和憤怒的血氣直沖頭頂,我握著手機(jī)的手指,幾乎要將屏幕捏碎。
【4】「是啊,晴晴,顧先生對你可真好。他說,訂婚宴就定在下個月的十五號,
在『云頂天宮』酒店,要把你當(dāng)成公主一樣。」蘇母的聲音充滿了炫耀和滿足,
「我們家晴晴就是有福氣,能找到這么好的男人?!瓜聜€月十五號。云頂天宮。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幾乎停止了思考。下個月十五號,是我的頭七。而云頂天宮,
是我和顧言舉辦婚禮的地方。他要在我頭七的日子,在我們曾經(jīng)許下諾言的地方,
和我的替身訂婚。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羞辱了,這是一種極致的、病態(tài)的炫耀和示威。
他是在向我,向我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愚蠢的靈魂宣告他的勝利?!盖缜??你在聽嗎?
怎么不說話?」蘇母沒有得到回應(yīng),有些奇怪地問。「……在聽,媽。
我……我只是太高興了。」我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父吲d就好,
高興就好!你可得抓緊了,顧先生這樣的金龜婿,打著燈籠都難找。對了,他說訂婚的時候,
會把一套市中心的別墅轉(zhuǎn)到你名下,作為訂婚禮物呢!」別墅……我冷笑起來。我,林鳶,
和他結(jié)婚八年,我們住的房子,寫的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而蘇晴,
這個才出現(xiàn)幾個月的女人,他就要送她一套別墅。不,他不是要送給蘇晴。
他是要用這套別墅,買斷蘇晴和她家人的嘴。我忽然明白了顧言的整個計劃。他殺死我,
騙取巨額保險。然后火速和新歡蘇晴訂婚,并贈予豪宅,以此來彰顯他的「深情」和「財力」
。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懷疑我的失蹤,他也可以用「感情破裂、另結(jié)新歡」來搪塞。
一個沉浸在幸福中的男人,誰會懷疑他是一個剛殺了妻子的兇手?而蘇晴,
不過是他用來掩蓋罪行,塑造新人設(shè)的,一個更完美的工具而已。掛掉電話,我渾身冰冷。
我不能再等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用我的死亡換來的錢,去和別的女人雙宿雙飛。
我不能讓他在我的頭七之日,在我們的婚禮殿堂,上演那場惡心的訂婚戲碼。
我必須在他訂婚之前,找到讓他身敗名裂的證據(jù)??墒牵C據(jù)都在那個該死的保險柜里。
我該怎么把它拿出來?硬搶肯定不行。以我現(xiàn)在「蘇晴」這副嬌弱的身體,
根本不是顧言的對手。報警更是天方夜譚,沒有證據(jù),警察只會把我當(dāng)成胡言亂語的瘋子。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壓抑、憋屈、憤怒、無力……種種情緒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到顧言面前,用這雙手掐死他??衫碇歉嬖V我,我不能。我,林鳶,
最擅長的就是冷靜和忍耐。我能花上百個小時,用蠟和油彩,
將一具破碎的遺體修復(fù)得安詳如初。那么,我也一定能用同樣的耐心,
為自己布一個天羅地網(wǎng)。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梳理線索。保險柜里的東西是關(guān)鍵,
但不是唯一。還有那枚神秘的戒指,和蘇晴那段詭異的「水下記憶」。如果蘇晴的「意外」
也和顧言有關(guān),那這就是他的另一個罪證。兩起案件疊加,足以讓他萬劫不復(fù)。
我需要調(diào)查蘇晴「意外」的真相。我打開蘇晴的手機(jī)相冊,一張張地翻看。
她的照片大多是自拍和美食,直到我翻到她出事前幾天的照片。那天,
她發(fā)了一組在游艇上拍的照片。碧海藍(lán)天,她穿著比基尼,笑得燦爛。
配文是:「言哥哥給我的驚喜,海上派對,超嗨皮!」照片的背景里,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是那枚黑曜石戒指。它就戴在蘇晴的無名指上。在陽光下,
那上面的詭異圖騰閃著幽冷的光。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蘇晴的「意外」,
果然不是在浴室滑倒那么簡單。她是在游艇上出的事!顧言為什么要撒謊?
他為什么要將一場發(fā)生在海上的事故偽造成浴室滑倒?他在隱瞞什么?
我立刻上網(wǎng)搜索那幾天的新聞。很快,一條本地新聞吸引了我的注意。
「本市一女子深夜墜海,幸被漁民救起,疑為酒后失足」新聞報道很簡單,
沒有提女子的姓名,只說她被送到醫(yī)院后,被一名自稱是她未婚夫的男子接走。
報道里還附了一張模糊的照片,是女子被救上岸時的情景。盡管照片模糊,
但我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件比基尼,和她手腕上的那條手鏈。這個墜海的女人,就是蘇晴!
而那個自稱是她未婚夫的男人,毫無疑問,就是顧言。他把蘇晴從醫(yī)院接走,
然后對外宣稱她是在浴室滑倒磕到了頭。他為什么要費盡心機(jī)地掩蓋真相?
除非……蘇晴的墜海,根本不是意外!我死于懸崖,她墜于大海。顧言,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難道想把所有接近他的女人都變成他的獵物嗎?就在我思緒混亂的時候,
臥室的門被推開了。顧言回來了。他手里捧著一個巨大的玫瑰花束,臉上帶著完美的笑容。
「寶寶,想我了嗎?」他走過來,將花遞給我,「花店新到的厄瓜多爾玫瑰,你最喜歡的?!?/p>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張英俊而虛偽的臉,心中一片冰寒。他不知道,他眼前的這個「蘇晴」,
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更不知道,他親手殺死的妻子,正用一雙冰冷的眼睛,在他的枕邊,
凝視著他。我接過花,露出了一個比蘇晴還要甜美、還要天真的笑容?!钢x謝言哥哥,
我好喜歡。」我踮起腳,主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對了,言哥哥,我這幾天在家好悶啊,
你下周末……能帶我出海玩嗎?就像上次那樣。」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果然,在聽到「出?!箖蓚€字時,他溫柔的眼神里,
閃過了一抹極快、卻極其陰鷙的狠厲?!?】顧言眼中的陰鷙轉(zhuǎn)瞬即逝,
快到如果不是我全神貫注,幾乎會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寵溺的模樣,
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語氣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強(qiáng)硬:「出海有什么好玩的,風(fēng)大浪急的,
上次你不就差點掉下去嗎?乖,我們不去那種危險的地方?!顾浀谩?/p>
他記得蘇晴在海上出過事。但他卻用一種輕描淡寫的、仿佛只是尋常意外的口吻說了出來,
順便還拒絕了我的提議。他在害怕。他在害怕我回到那個「案發(fā)現(xiàn)場」。
這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蘇晴的墜海,絕對不是意外。「可是……人家就是想去嘛?!?/p>
我開始發(fā)揮「蘇晴」的特長——撒嬌。我抱著他的胳膊,不停地?fù)u晃,
用最甜膩的聲音央求他,「上次是我不小心,這次我一定乖乖的。好不好嘛,言哥哥?
我們就去嘛?!刮冶仨毴?。我必須回到那片海域,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甚至……喚醒更多屬于蘇晴的記憶。那些破碎的、關(guān)于水底的記憶,
或許就是揭開真相的鑰匙。顧言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我的「無理取鬧」有些不耐煩。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我從我們八年的婚姻中了解到,當(dāng)他的耐心被耗盡時,
他溫柔的面具下,就會露出冷酷的獠牙。我不能逼得太緊。我立刻見好就收,委屈地低下頭,
眼眶里蓄滿了淚水,聲音也帶上了哭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知道,你工作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