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轉頭便能看到方夏的書桌，那里曾擺放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對于她熱愛的東西，謝文庭向來不屑，中醫(yī)傳承千年，怎么可能讓她在家就能學會。
但她依舊堅持，會找穴位，會拿銀針，會研磨許多藥材。
可現在，那些東西全部被收走。
喬昔云沒心思去管他在想什么，只拿著手機到處拍個不停，盤算著這一切能兌換多少現金。
她興致勃勃地打電話叫來中介，給這套房子做評估。
那些不論是方夏，還是謝詩年的東西都被當成垃圾一般被拖走。
“農民就是農民，這好好的一套房子，雖然面積不大，但勝在精致，卻全都沒她那些破爛玩意糟蹋了。”
謝文庭知道她說的是方夏那些藥材，空置這么久，屋子里還彌漫著淡淡藥香。
看著一窩蜂的人闖進來，將那些零星的記憶撕碎，謝文庭心莫名刺痛。
這屋子里幾乎每一樣東西都有三份，三個矮凳，三幅碗筷，三套牙刷……
原來自己在他們心中占據那么重要的位置。
日暮西下，謝文庭回到自己的房子，獨自坐在房間的飄窗，看著外面黑洞洞的一片。
世界那么安靜，他卻莫名焦躁。
一杯杯紅酒下肚，他依舊覺得少了些什么。
拒絕喬昔云的陪伴，他捧著酒杯在屋子里肆意游蕩。
他和方夏之間向來分得很清楚，但因著謝詩年的羈絆，他們也知道對方的密碼，只是，從未干涉過對方的生活。
可當她走到廚房時還是微微愣住，冰箱里放的藥膏已經干枯，那是自己胃痛來時，方夏專門熬制的，她只說對他有好處。
里面滿滿當當的新鮮瓜果也已經沒了，原來是添置的那個人再也沒來了。
他拿出僅有的藥膏，兌水，一點點嘗起來。
真苦，跟這日子一樣。
玻璃罐連同記憶一起被扔進垃圾桶。
他轉身，一步步走回房間，腳尖剛觸碰到臺階時瞬間頓住，視線落在垃圾桶，謝文庭又小跑過去重新撿起來。
其實想想，也沒那么難喝。
不知怎么，他鼻子突然酸脹地發(fā)疼，兩眼一熱便淚落如珠。
他在想方夏，在想謝詩年，在想他們那個小小的家。
這個認知讓謝文庭恐慌，他一定是最近太累，開始幻覺。
他著急忙慌地往房間跑，大概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定會好起來的，
而喬昔云，在知道方夏離開以后，守在謝文庭身邊的時間明顯變多，她會體貼入微地照顧他的起居，也會擅作主張地將她不愿意見到的東西扔掉。
明明是關心 ，卻讓謝文庭汗毛豎起。
她知道方夏留在這里的所有記憶，也會拼盡全力將這些記憶全部打碎。
就好比現在，他在書房，透過玻璃，看著她指揮著家政將撞倒她的小凳子挪開，那是方夏專門給她找來的，說是櫸木凳，放在書房最好，不僅紋理好看，舒適度特別高，有助于緩解壓力和睡眠。
那時候謝文庭嫌棄，現在看到喬昔云將那里換成半人高的花瓶，明明很漂亮，卻怎么看都覺得不搭。
感受到他的視線，喬昔云小跑著上樓，半攬著他的腰：“怎么了？我記得你最喜歡的就是龍泉窯燒制的瓷器，這青釉冰裂紋尊我找了好久?！?/p>
謝文庭搖搖頭，他突然意識到喬昔云的喜歡帶著些討好，似乎每一次動作都帶著不可言喻的目的。
除此之外，她好像什么都不會，冰箱里依舊空蕩蕩，他胃疼，她只會慌亂地問怎么辦怎么辦。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愛與不愛竟這樣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