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張小峰,父母懦弱,
外公重男輕女偏疼舅舅,
這套老房子成了全家撕扯的焦點。
年夜飯上,外公拍板逼我家 35 萬把房賣給舅舅,
母親應(yīng)聲,親戚叫好,
我掏出購房合同,房主是我。
舅舅撕碎合同放話強(qiáng)占,
三天后,我?guī)е焐祥T,
他因偽造文書被刑拘,
外公哭求,
我撿起鑰匙:“該滾的是你們?!?/p>
年夜飯吃得正熱鬧,油汪汪的紅燒肉剛端上來,蒸騰的熱氣熏得人臉上發(fā)燙。
我舅張建軍,特意把新提的寶馬鑰匙"哐當(dāng)"一聲撂在油膩的玻璃轉(zhuǎn)盤上,不銹鋼鑰匙圈撞得盤子叮當(dāng)響。
"哎呀,建軍出息了!"大姨夫嗓門洪亮,眼珠子黏在那藍(lán)白車標(biāo)上,"這車得四十多個吧?咱老張家祖墳冒青煙了!"
舅舅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故作隨意地擺擺手:"小意思小意思,公司剛升了副總,配個代步車而已。"
他那身嶄新的藏藍(lán)西裝,緊繃繃地裹著發(fā)福的肚子,袖口商標(biāo)都沒拆,硬撅撅地支棱著。
他老婆,我那個濃妝艷抹的舅媽,立刻把一塊油光锃亮的扣肉夾進(jìn)他碗里,聲音甜得發(fā)膩:"多吃點,當(dāng)領(lǐng)導(dǎo)多辛苦!"
滿桌的親戚都堆著笑,附和聲嗡嗡響成一片。
我媽,張桂芬,坐在我旁邊,也跟著笑。
只是那笑容干巴巴的,眼神有點飄,沒敢往桌上那串刺眼的車鑰匙上看。
我爸悶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筷子戳得碗底噠噠響。
就在這時,主位上的外公張德發(fā)清了清嗓子。
他干瘦的手指在油膩的桌面上敲了敲,聲音不高,卻像冷水潑進(jìn)了滾油鍋。
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連舅媽夾菜的手都頓在了半空。
外公渾濁的眼睛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爸媽身上,沒什么溫度。
"老大,桂芬,"他開口,帶著不容置疑的腔調(diào),"你們家那套老城區(qū)的舊房,空著也是空著。建軍現(xiàn)在剛升了職,拖家?guī)Э诘?,還擠在他老丈人那六十平的鴿子籠里,不像話!"
他頓了頓,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劣質(zhì)白酒,咂了咂嘴,"這樣,我做主了。那房子,你們就按當(dāng)初買的價格,三十五萬,轉(zhuǎn)給建軍!親兄弟,明算賬,也別虧了誰。"
這話像顆炸彈,把剛才寶馬帶來的虛假繁榮炸得粉碎。
空氣凝固了。
我媽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地在我爸和外公之間游移。
我爸捏著筷子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那碗飯被他死死按在桌面上,碗沿幾乎要嵌進(jìn)木頭里。
死寂。
只有火鍋湯底還在不識趣地咕嘟咕嘟翻滾。
"爸......"我媽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像寒風(fēng)里打顫的樹葉,"那、那房子......現(xiàn)在......"
"現(xiàn)在怎么了?"外公眼皮一翻,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專斷的冷硬,"不就一套破老房子?占著茅坑不拉屎!你弟現(xiàn)在正是需要的時候!三十五萬,當(dāng)初買它不就這個價?你們還想坐地起價訛?zāi)阌H弟弟不成?"
他渾濁的老眼瞪著我媽,滿是戾氣,"桂芬,你是我閨女,建軍是我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這安排,最公平!"
"對!爸說得對!"舅媽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尖利的聲音劃破僵局,臉上笑開了花,"姐夫,姐,爸這安排多公道!咱都是一家人,互相幫襯嘛!建軍出息了,還能忘了你們的好?"
她胳膊肘使勁捅了捅還在發(fā)懵的舅舅。
舅舅張建軍這才像是回了魂,臉上立刻堆起那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的假笑,拿起桌上的白酒瓶,擰開蓋子就往我爸面前的空杯子里倒:"姐夫,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以后有啥事,盡管找你弟我!"
酒液灑出來一些,在油污的桌布上洇開一片深色。
"就是就是,老爺子這安排沒毛??!"大姨夫立刻幫腔,拍著大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建軍開上寶馬了,以后拉你們出門也風(fēng)光!"
"桂芬,建軍是你親弟弟,你不幫他誰幫他?"小姨也開了口,語氣帶著點"勸你識相"的意味。
七嘴八舌的"公道"和"公平"像潮水一樣涌向我爸媽。
我媽的身體微微發(fā)著抖。
在那一片"都是為了你們好"、"一家人別計較"的聲浪里,她的肩膀一點點垮了下去,頭越垂越低。
過了足有十幾秒,在一片催促的目光下,她極其艱難地點了一下頭,喉嚨里擠出蚊子般細(xì)小的一聲:
"......行,聽爸的。"
那聲音輕飄飄的,卻像一把鈍刀,狠狠捅進(jìn)了我的心窩。
我爸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媽,眼里的血絲瞬間就爬滿了。
他張了張嘴,胸膛劇烈起伏,像是要爆炸。
可最終,那股氣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化作一聲沉重又絕望的嘆息,肩膀徹底塌了下去。
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著碗里那幾粒冰冷的米飯,仿佛那是他僅存的尊嚴(yán)。
"好!好!就這么定了!"外公一拍桌子,震得杯盤亂跳,臉上終于露出點滿意的神色,仿佛完成了一樁天大的公平交易。
"爸英明!"舅媽喜笑顏開,聲音又尖又亮。
"謝謝爸!謝謝姐夫!謝謝姐!"舅舅紅光滿面,端起酒杯,"來,我敬大家一杯!以后日子越過越好!"
滿桌的親戚再次舉杯,觥籌交錯。
剛才那場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鬧劇,瞬間就被這虛偽的"喜慶"和"親情"掩蓋了過去,仿佛從未發(fā)生。
只有我爸媽,像兩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沉默地坐在一片喧囂之中。
一個失魂落魄。
一個心如死灰。
我坐在角落里,看著我媽那逆來順受的側(cè)臉,看著我爸那憋屈到極致的沉默,看著舅舅舅媽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得意,看著外公那掌控一切的自得,看著滿桌親戚虛偽的應(yīng)和......
一股冰冷的火焰,從我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我指尖都在發(fā)麻。
公平?
公道?
去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