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到公司來!”
江凜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蘇晚的耳膜上。那里面蘊含的滔天怒意,隔著電話線都讓她感到窒息。審計的事?他知道了?這么快?不可能!但如果不是,他為何如此暴怒?
無數(shù)個念頭在蘇晚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恐懼和冰冷的決絕在她心底交織。她沒有回答,電話那頭已經(jīng)傳來了忙音。
江凜的怒火像無形的繩索,勒緊了她的脖子。去,還是不去?不去,只會顯得她心虛。去,必然是一場狂風(fēng)暴雨。
蘇晚沒有猶豫太久。她走進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臉,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讓她混亂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卻帶著孤狼般狠厲的女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換上一身最正式、最能武裝自己的深色職業(yè)套裝,將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挽起,涂上顏色最正的口紅。鏡中人瞬間褪去了脆弱,只剩下一個冷硬干練的軀殼。
再次踏入啟明科技那座光鮮亮麗的玻璃大廈,蘇晚的心情與清晨時截然不同。沒有了哀求,只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冰冷平靜。前臺小姐看到她,眼中再次閃過驚訝,但這次沒等她開口,蘇晚已經(jīng)直接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江總讓我來的?!?/p>
前臺小姐顯然提前接到了指示,不敢阻攔,只是快速地用內(nèi)線電話說了句“江太太到了”,便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江總在頂層辦公室等您,電梯這邊請?!?/p>
直達頂層的電梯飛速上升,輕微的失重感讓蘇晚的心也跟著懸起。電梯門無聲滑開,頂層總裁辦公區(qū)的奢華和冰冷氣息撲面而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景觀,此刻卻顯得格外空曠壓抑。秘書臺空無一人,顯然被提前清場了。
江凜辦公室那扇厚重的深色木門緊閉著,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蘇晚走到門前,抬手,屈指,輕輕敲了兩下。
“進?!遍T內(nèi)傳來江凜冰冷的聲音。
蘇晚推開門。
巨大的辦公室內(nèi),光線明亮得有些刺眼。江凜背對著門口,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的蕓蕓眾生。他穿著熨帖的黑色襯衫,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轉(zhuǎn)過身。
那張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但那雙眼睛,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最壓抑的海面,翻滾著深不見底的墨色漩渦,里面醞釀著足以摧毀一切的狂怒。他的視線落在蘇晚身上,像最鋒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地刮過她精心武裝的外殼。
辦公室的門在蘇晚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關(guān)門?!苯瓌C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絕對的命令感。
蘇晚依言,伸手將門輕輕關(guān)上。咔噠一聲輕響,仿佛鎖住了整個空間。
江凜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地朝蘇晚走來。皮鞋踩在光潔昂貴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的叩擊聲,每一下都像踩在蘇晚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解釋?!彼_口,聲音低沉,壓抑著即將爆發(fā)的雷霆,“解釋清楚,你跟周明哲,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蘇晚微微一怔。周明哲?不是審計的事?而是……昨晚的聚會?
這個認知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有了一瞬間的錯愕,隨即涌上來的是一種荒謬絕倫的悲涼和更深的憤怒。他把她像犯人一樣叫來,就為了繼續(xù)審問那個該死的“喂芒果”?而他自己的那些照片呢?那個紅裙女人呢?凌晨一點的酒店房門呢?
巨大的委屈和被倒打一耙的憤怒瞬間沖垮了她強裝的冷靜。她抬起頭,迎上江凜那審判般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極其諷刺的冷笑,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江凜,你只看到別人喂我老公一塊水果,就恨不得把我釘死在恥辱柱上!那你呢?”她猛地提高音量,眼中燃燒著憤怒和痛楚的火焰,“那個穿著紅裙子、在酒吧里跟你眉來眼去的女人是誰?!凌晨一點,你跟她一起站在酒店房門口,拍下那張照片的時候,心里又在想什么?!”
她的話如同平地驚雷,在空曠的辦公室里轟然炸響!
江凜臉上的冰封瞬間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他瞳孔猛地收縮,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無法掩飾的震驚!那震驚之色是如此明顯,以至于他周身那股駭人的壓迫感都出現(xiàn)了短暫的凝滯。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什么紅裙子?什么酒店房門口?”
“裝!繼續(xù)裝!”蘇晚看著他臉上的震驚,只覺得無比諷刺和惡心,積壓的憤怒和委屈如同火山般噴發(fā),“江凜,我真是小看你了!賊喊捉賊這一套,你玩得真溜??!出差?電話不通?呵!原來都是在溫柔鄉(xiāng)里樂不思蜀!你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你有什么臉站在這里質(zhì)問我?!”
她的話像淬毒的匕首,一刀刀刺向江凜。江凜臉上的震驚迅速褪去,被一種更深沉、更可怕的陰鷙取代。他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蘇晚,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磨砂般的粗糲:
“照片?你從哪里看到的照片?”
“心虛了?”蘇晚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眼中是破罐子破摔的決絕,“你藏在保險柜里那個舊手機!那個加密相冊!WDY!還需要我說得更清楚嗎?江總?”
“WDY……”江凜低聲重復(fù)著這三個字母,眼神劇烈地變幻著,震驚、暴怒、還有一種極其復(fù)雜的、蘇晚看不懂的情緒在其中翻涌。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蘇晚甚至能感受到他因極度憤怒而噴出的灼熱氣息。
“蘇晚,”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怒火和一種被徹底激怒的瘋狂,“你竟敢翻我的保險柜?!”
“我為什么不敢?!”蘇晚也被徹底點燃,仰著頭,像一只被逼到絕境卻亮出獠牙的困獸,“江凜,是你要毀了這個家!是你要把我逼上絕路!你既然做了,就別怕人知道!那個紅裙子的賤人到底是誰?!”
“閉嘴!”江凜猛地暴喝一聲,額角青筋暴起,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吃人。他顯然被“賤人”兩個字徹底激怒了。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蘇晚的肩膀,但那只裹著紗布的手在抬到一半時,又被他硬生生地、極其克制地攥緊成拳,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紗布上瞬間又洇開刺目的鮮紅。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急促地敲響!
“江總!江總!”門外傳來助理焦急的聲音,“吳所長來了!說有非常緊急的事情必須立刻見您!是關(guān)于……關(guān)于年終審計的!”
“審計”兩個字,如同兩盆冰水,瞬間澆熄了辦公室內(nèi)即將爆炸的硝煙。
江凜和蘇晚同時僵住了!
江凜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門口,眼中的怒火瞬間被一層冰冷的警惕和銳利取代。他迅速掃了一眼蘇晚,那眼神復(fù)雜難辨,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蘇晚的心臟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吳總來了?!這么快?!審計的事情……江凜知道了?他剛才的暴怒,難道是因為……他知道了?
巨大的變故讓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對峙瞬間凝固,空氣里只剩下助理在門外焦灼的等待和兩人沉重壓抑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