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那之后，好些天不見顧長淵的影子。
街坊鄰里的閑話，總是傳得最快。
“聽說了嗎？許夫人生辰，顧國公在普陀寺點了八十一盞長明燈。”
“還包了整條河的花船呢，說是要帶許夫人游湖賞月?！?/p>
我趴在門縫后面，聽著這些話，胸口堵得慌。
人們夸著顧長淵對許錦瑟的好，順帶嘲笑我娘——
長了張狐媚臉就想勾搭國公爺，等許夫人空出手就來收拾她。
我想起了紅袖。
春風(fēng)樓的歌女，聽說也曾被顧長淵看上過。
后來紅袖死在一杯毒酒里，死前臉被劃成血窟窿。
許錦瑟事后還裝模作樣燒紙錢，說什么“可憐的妹妹，怎么就想不開了。”
凡讓許錦瑟起疑心的女人，都是這種下場。
我們的小店很快遭了殃。
先是有人往門前潑臟水，接著又傳我娘的酒里下了迷魂藥。
客人們開始指指點點，生意一落千丈。
正當(dāng)我以為四面楚歌時，轉(zhuǎn)機(jī)來了。
那是一個普通的午后，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嬤嬤來到酒坊。
她頭發(fā)花白，六十多歲的樣子，買靜心酒時老盯著我看。
“小姑娘，你長得真像一個人。”她忽然開口，“可認(rèn)識林仲山？”
我心中一跳。祖父？
“我是王嬤嬤，當(dāng)年被林老爺救過命?！崩蠇邒哐壑杏科饝涯钪?。
“你的眉眼，和林老爺年輕時一模一樣?！?/p>
娘的眼眶瞬間紅了：“您就是王嬤嬤？父親提過您?！?/p>
“大夫人知道你們，也知道你們現(xiàn)在的難處?！蓖鯆邒邏旱吐曇?。
娘警惕地問：“她想干什么？”
王嬤嬤說，當(dāng)年她陪裴氏回娘家，馬車受驚摔下山崖，是祖父路過救了她們。
后來父親出事，裴氏想救卻沒有能力，只能暗中托人收尸。
“大夫人說，林家救過我們的命，恩情這輩子都還不清?！?/p>
王嬤嬤的聲音有些抖。
娘沉默了一會兒：“我想進(jìn)顧府?！?/p>
王嬤嬤楞了愣，隨即明白什么。
兩人對視，都沒再說話。
王嬤嬤成了我們暗中的盟友。
她隔幾天來一次，帶來顧府的消息。
“國公爺最近總是心不在焉?！?/p>
“府里丫鬟都說，國公爺常常一個人在書房里發(fā)呆?！?/p>
我和娘對視，心照不宣。
又過了幾天，王嬤嬤來時臉上帶著異樣：
“國公爺今天問起銷魂酒了?！?/p>
娘手中的酒壺抖了抖，很快又穩(wěn)住。
黃昏，娘正在后院晾酒曲，前門傳來馬蹄聲停下的聲音。
我從門縫往外瞧，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顧長淵站在門外，就他一個人。
他望著我們破敗的門面，神情復(fù)雜得看不透。
終于，他抬手，輕扣了門板。
“還有酒嗎？”
我娘從院里走出來，夕陽在她身后，他望著她，她也望著他。
晚風(fēng)吹過破舊的門簾，兩人站著，仿佛時光都慢下來了。
我娘低頭，輕聲說：“國公爺，請進(jì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