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被我從酒局上救回來時，禮服歪斜，身上布滿咬痕。她蜷縮在我懷里，像只瀕死的小貓，
絕望地顫抖：“姐姐，我臟了……”怒火燒穿理智，我沖著父母嘶吼。
母親卻滿不在乎地整理著弟弟的領帶，語氣淡定：“陪王總喝幾杯酒，換你弟弟一個金飯碗，
這個買賣不劃算嗎？”父親沒看妹妹一眼，厭惡地呵斥：“閉嘴！別在這哭哭啼啼，
不要影響你弟弟明天的面試！”后來，他們跪在冰冷的墓碑前，
瘋了似的撫摸著照片上妹妹的笑臉：“悠悠，我們用分紅給你買了最漂亮的別墅和跑車，
你快回來呀……”我的聲音，比墓碑要冰冷堅硬：“妹妹她……永遠都回不來了。
”1我猛地撕開悠悠身上歪斜的禮服。白皙的皮膚上，青紫的咬痕和抓痕觸目驚心。
“這也是陪酒嗎！”“你們看清楚，這也是陪酒換來的嗎！”母親臉上的平靜終于裂開，
她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吧蚣螌幠惘偭耍∵@點小事你鬧什么！”“為了你弟弟，
她受點委屈怎么了？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弟弟一輩子沒出息！”她說著就要沖上來打我。
躲在母親身后的家明終于開了口，他沒有看悠悠，反而埋怨地瞪著我。“姐，你嚷什么啊。
”“本來事情好好的，悠悠把事情演砸了，王總那邊不滿意，我的工作怎么辦？”“演砸了？
”我氣笑了。懷里的悠悠聽到這句話，身體猛地一震。她突然掙脫我的懷抱，沖向茶幾，
抓起上面的水果刀就往自己手腕上劃。“悠悠！”我撲過去，死死抱住她，
刀刃堪堪停在離皮膚一厘米的地方。悠悠在我懷里崩潰大哭。“讓我死，姐姐，讓我死！
”父親見狀，臉色鐵青地站起來。他指著我們，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耙浪肋h點，
別把家里的地毯弄臟了！”我心口一陣劇痛，抱著抖個不停的悠悠，
第一次對他們產(chǎn)生了恨意。夜里，我把悠悠安撫睡著，想帶她離開這個地獄。
我要帶她去看醫(yī)生，帶她去報警。我翻遍了悠悠的錢包和抽屜。
她的身份證、護照、所有的證件，全都不見了。我沖到父母房間門口，門被反鎖了。
我發(fā)瘋似的拍門?！鞍延朴频淖C件還給我！”里面只傳來父親不耐煩的聲音。
“讓她在家好好反省，哪里都不準去！”我的手停在半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們這是要將悠悠囚禁起來。2第二天，悠悠的房門被從外面鎖上了。
母親每天掐著飯點，像喂養(yǎng)牲口一樣把飯菜從門縫里遞進去。我被禁止靠近那扇門。“嘉寧，
讓她自己冷靜冷靜?！蹦赣H的語氣帶著施舍?！暗人胪?，就知道我們的苦心了。
”兩天后，家里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自稱是王總的助理。
他提著幾個印著奢侈品LOGO的紙袋，臉上掛著職業(yè)的假笑?！巴蹩倢τ朴菩〗愫軡M意，
這是給她的補償?！薄傲硗?，家明先生明天就可以去我們公司人事部報到了。
”父母臉上的笑幾乎要溢出來。他們喜笑顏開地收下那些東西，甚至沒讓助理進門喝口水。
然后，母親提著那些紙袋，打開了悠悠的房門。我跟在后面，
看到悠悠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娃娃，蜷縮在角落里。“悠悠，你看。
”母親把一個名牌包丟到她面前?！巴蹩偤艽蠓?，你弟弟的工作也解決了，
你也算為這個家做了大貢獻?！庇朴频纳眢w動了一下，她緩緩抬起頭，
空洞的眼神落在那個包上。晚上，家明拿著一份燙金的入職通知書回來了。他春風得意，
推開悠悠的房門?！坝朴?，你看，多虧了你，我才能進這么大的公司?！薄澳隳屈c犧牲，
值得了?！薄盃奚?？”悠悠終于有了反應，她低聲重復著這個詞，然后突然笑了。
她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她猛地站起來，抓起床上的珠寶和包，狠狠砸在地上。
“都給我滾！”她發(fā)出嘶啞的喊叫。父親被聲音引來，看到一地狼藉，勃然大怒。他沖進去，
揚手就給了悠悠一個耳光?！安蛔R抬舉的東西！”“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悠悠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滲出血絲?！安粶蚀蛩?！”我沖進去，將悠悠護在身后，
雙眼通紅地瞪著父親。“你們會逼死她的！”父母和家明三個人，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
他們合力把我從房間里推了出去，然后再次鎖上了門。我被關(guān)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我聽著隔壁悠悠壓抑的哭聲，心如刀絞。我拿出偷偷藏起來的手機，
給我學心理學的朋友發(fā)了消息?！鞠朕k法，救救我妹妹?！课冶仨殠映鋈??？傻诙?，
我的房門也被鎖上了。母親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一絲嘲諷?！凹螌帲?/p>
你也給我好好待著。”“翅膀硬了，想往外飛了？”手機被搜走了。我和悠悠，
被徹底囚禁在了這個家里。這個所謂的家，成了一座密不透風的牢籠。3被囚禁的日子里，
悠悠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差。她不說話，不哭不鬧，只是抱著膝蓋坐在墻角。有時候，
她會突然驚恐地尖叫，撕扯自己的頭發(fā)和衣服。我心急如焚，只能隔著一堵墻，
無力地聽著她的痛苦。父母偶爾會透過門縫看一眼?！拔铱此褪茄b的。
”母親的聲音里滿是鄙夷?！跋胗眠@招讓我們心軟？門都沒有?！备赣H冷哼一聲。
“餓她幾天就老實了?！庇朴崎_始絕食。她用沉默和死亡來做最后的抗議。第三天，
父親終于沒了耐心。他用備用鑰匙打開門，和家明一起，粗暴地將悠悠按在地上。
母親端著一碗米湯，用勺子野蠻地撬開她的嘴。“我告訴你，你想死，沒那么容易！
”父親的聲音狠厲?！澳惆堰@個家搞得雞犬不寧，就想一死了之？”米湯混著眼淚，
從悠悠嘴角流下，她被嗆得劇烈咳嗽。我被鎖在房間里，用頭一下一下地撞著門?！胺砰_她！
你們是魔鬼！”門外，家明甚至放起了音樂。歡快的流行歌曲，
和他給朋友打電話時興高采烈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下周我轉(zhuǎn)正了，請你們?nèi)妫?/p>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我和悠悠的心上。一個星期后，父親接了一個電話。
我從門縫里，看到他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掛了電話，他對母親說。“王總的電話。
”“他說很想念悠悠，想約她吃個飯，還說只要悠悠肯去，家明的職位能再往上提一提。
”母親的眼睛亮了?！斑@是好事?。 蔽覝喩淼难核查g凝固了。他們竟然，
還想把悠悠往火坑里推第二次?！澳銈兏?！”我徹底瘋了，用盡全身力氣去撞那扇門。
“如果你們敢讓她去，我就從這里跳下去，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或許是我的瘋狂嚇到了他們。父親第一次選擇了妥協(xié)。“不去就不去，你鬧什么！
”他對著我的房門吼道?！拔覀兙褪亲屗鋈コ詡€飯，散散心！”當晚，
母親打開了悠悠的房門，也打開了我的。她端來飯菜，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昂昧?，
都別鬧了，快吃飯吧。”那一晚，悠悠異常平靜。她吃光了所有的飯，甚至對我笑了笑。
睡覺前，她像小時候一樣，抱著我的胳膊。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我的耳廓?！敖憬?。
”“你要好好活著。”我心里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可我太累了，抱著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醒來時，身邊是空的。房間的窗戶大開著，冷風灌了進來。悠悠不見了。
我發(fā)瘋似的沖出房間，抓住正在吃早飯的父母?！坝朴颇?？悠悠去哪里了！
”母親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粥?！翱赡苁窍胪?，自己出去散心了吧。”“隨她去，
一個女孩子家，還能跑到哪去。”父親翻著報紙，頭也沒抬。4我像個瘋子一樣沖出家門。
我找遍了悠悠可能去的每一個地方，公園、書店、我們以前常去的奶茶店。都沒有。
我給她所有的朋友打電話，沒人見過她。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回到那個所謂的家，父母正坐在客廳看電視。見我回來，母親還不滿地抱怨。
“一天到晚就知道瘋跑，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我看她就是不懂事，
故意讓我們擔心?！备赣H附和道：“別管她，等她在外面吃夠了苦頭，自己就知道回來了。
”我看著他們麻木的臉，只覺得一陣惡心。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起電話，對面?zhèn)鱽硪粋€公式化的男聲?！罢垎柺巧蚣螌幣繂幔?/p>
”“這里是城南區(qū)公安分局，我們接到報案，在星光大廈樓下發(fā)現(xiàn)一具女性墜樓身亡，
需要家屬過來辨認一下?！笔謾C從我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罢l的電話??？
”母親不耐煩地問?！笆球_子吧，現(xiàn)在的騙子什么招數(shù)都有?！蔽覔u搖晃晃地站起來，
要去拿鑰匙出門。父親卻一把攔住我?！澳阌职l(fā)什么瘋！”“說了是騙子，你還真信？
悠悠肯定就是跟朋友出去玩了，過兩天就回來了！”他們堅信悠悠只是在鬧脾氣?！皾L開！
”我雙眼通紅，隨手抓起桌上的玻璃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濺了一地。
趁他們愣神的功夫，我沖出了家門。我攔了一輛出租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去城南分局，
快！”一路闖著紅燈，我終于趕到了那里。一個年輕的警察接待了我，他的表情很沉重。
他帶著我，走向那間白得刺眼的房間。白布被掀開的一角。那張熟悉的、毫無血色的臉，
瞬間擊垮了我所有的堅強。是我妹妹，悠悠。我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警察嘆了口氣，
將一包物證遞給我?！斑@是在她身上發(fā)現(xiàn)的遺物?！崩锩嬗幸徊克に榈氖謾C，還有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姐姐親啟”。最下面，是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我顫抖著打開，
是A大附屬醫(yī)院的急診檢驗報告。上面“藥物性迷奸”、“急性撕裂傷”的字眼，
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眼球上。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我父母的聲音?！熬焱?，
是不是搞錯了？我女兒就是離家出走，怎么可能……”他們還是找來了。他們看到我，
又看到警察手里掀開一半的白布，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母親踉蹌一步，
幾乎站立不穩(wěn)?！坝朴啤蔽艺酒饋?，一步步走到他們面前。我將那封信，
和那份檢驗報告，狠狠摔在他們臉上?！八懒?。”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被你們，
被這個家，被那個王總，一步一步逼死的?！薄艾F(xiàn)在。”我看著他們瞬間崩潰的臉，
一字一句地問?！澳銈儩M意了？”5悠悠的葬禮，辦得簡單又壓抑。來吊唁的親戚不多，
大多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母親穿著一身黑，眼睛紅腫，試圖扮演一個悲痛欲絕的母親。
她伸出手，想去撫摸靈堂中央悠悠的黑白遺像。我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別碰她。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靈堂都安靜了下來。我抬起眼，直直地看著她。
“別用你碰過王總那些臟錢的手，去碰我妹妹?！蹦赣H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煞白。
一個年長的姑媽站了出來，指著我?！凹螌?，你怎么跟你媽說話呢！”“你妹妹剛走，
你們不抱在一起哭，還在這里鬧，像什么樣子！”我沒有理會她。我只是看著我的父母。
父親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第一次沒有為了面子而呵斥我。
家明站在角落里，臉色慘白，不敢看悠悠的遺像。他看到那張安靜的、沒有一絲生氣的臉，
身體就控制不住地發(fā)抖。我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封悠悠留給我的信。我走到靈堂中央，
面向所有賓客?！拔抑溃蠹医裉靵?，是想送悠悠最后一程?！薄拔蚁耄?/p>
讓她自己來說幾句話，可能更合適?！蔽艺归_信紙，清了清干澀的喉嚨?！敖憬?，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jīng)走了。”“我沒有勇氣活下去，那個晚上，像一個噩夢，
把我拖進了深淵?！薄案屛医^望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爸爸媽媽的話，是家明的眼神。
”“他們說，我的犧牲是值得的?！薄霸瓉?，我在這個家里，存在的唯一價值，
就是成為弟弟的墊腳石?！蔽颐磕钜痪?，靈堂里就更安靜一分。親戚們的目光，從同情，
到疑惑，最后變成了震驚和鄙夷，齊刷刷地射向我的父母?！敖憬悖液美郯?。
”“我不想再當什么‘值得’的犧牲品了。”“告訴他們，我不是商品，我是一個人。
”“我走了，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拿我去換什么金飯碗了?！薄敖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