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照進客廳，林悅盯著周揚手機上的那條短信，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睡袍腰帶。
"你知道我是誰？"她聲音嘶啞，"這是什么意思？"
周揚把手機鎖屏，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林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林悅后退一步，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沙發(fā)上的這個男人幾乎一無所知。"你究竟是誰？為什么程遠會那么說？"
周揚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廚房。"能先喝杯咖啡嗎？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十分鐘后，兩人隔著小餐桌對坐，黑咖啡的熱氣在晨光中裊裊上升。周揚的指節(jié)輕輕敲打著杯壁，像是在斟酌詞句。
"我在倫敦確實為投資公司工作，"他終于開口，"但最初接近遠悅，是受人之托。"
林悅的心沉了下去。"誰？"
"新銳傳媒CEO，Serena Lee。"
這個名字像一把刀刺進林悅胸口。照片上那個棕發(fā)女子，程遠的情人。"你是她派來的？"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不完全是。"周揚苦笑，"Serena是我表姐。去年她告訴我，程遠主動聯(lián)系她，提出合作收購遠悅的計劃，條件是...把你踢出局。"
林悅的咖啡杯"當"地一聲落在碟子上。"程遠想賣掉公司？"
"不僅如此。"周揚的眼神變得銳利，"他承諾會帶著核心團隊和客戶資源跳槽到新銳傳媒，前提是Serena幫他...擺脫你。"
"擺脫？"林悅渾身發(fā)冷，"什么意思？"
周揚從錢包里抽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她。那是一封郵件的打印件，發(fā)件人是程遠，收件人Serena，日期是八個月前。
「S：
計劃進展順利，保險已辦妥。林對公司情感太深，常規(guī)手段無法讓她放手。若"意外"發(fā)生，記得你承諾給我的CEO位置和15%股份。
——C」
林悅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紙張在她指尖嘩啦作響。"他想...殺了我？"
"我不確定。"周揚輕輕按住她顫抖的手，"但Serena覺得不對勁，就把這事告訴了我。我決定回國調(diào)查。"
"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
"起初是為了收集程遠的犯罪證據(jù)。"周揚坦然道，"但加入遠悅后，我發(fā)現(xiàn)你才是公司的靈魂。程遠帶走的那些人，沒一個有真才實學。"
林悅抽回手，站起身走到窗前。晨光中的城市正在蘇醒，車流如常，行人匆匆，一切如?！怂氖澜缭俅翁旆馗?。
"那些熬夜加班，那些'偶遇'，那些恰到好處的幫助..."她聲音緊繃，"全是演戲？"
身后傳來椅子刮擦地板的聲音。周揚走到她身后，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一開始是。"他的聲音很輕，"但后來不是了。"
林悅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他近在咫尺，晨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須后水味道，混合著咖啡的苦澀香氣。
"什么時候不是的？"她聽見自己問。
"那天你在辦公室睡著，"周揚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出奇地溫柔，"電腦屏幕上是你們大學社團的合影，你笑得很開心...我突然意識到，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被人算計。"
林悅別過臉，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動搖。"我需要時間消化這些。"
"當然。"周揚后退一步，"我今天就搬出去。但請記住，無論你信不信我，程遠確實很危險。那份保險，那個被偷走的保險箱...都不是巧合。"
他轉(zhuǎn)身走向客廳，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林悅站在原地，思緒紛亂。她應該相信誰？程遠確實背叛了她，但周揚也承認了最初的欺騙。唯一確定的是，有人闖入了她的公寓，拿走了那些能證明程遠可疑行為的文件。
"等等。"林悅突然想起什么，"你說Serena是你表姐，那她為什么給你發(fā)那種短信？"
周揚停下收拾的動作。"因為...她后來改變了主意。程遠說服她我是來破壞他們計劃的。"
"所以現(xiàn)在Serena站在程遠那邊？"
"看起來是的。"周揚苦笑，"家族聚餐要尷尬了。"
這句玩笑沒能緩解氣氛。林悅送周揚到門口，兩人之間的空氣凝固得幾乎能摸到。
"我會查清這一切。"周揚在門口停頓了一下，"無論你信不信我，請務必小心。程遠不會輕易放棄。"
門關上后，林悅立刻檢查了所有窗戶和門鎖，然后打開電腦搜索"程遠+新銳傳媒"。幾頁無關結(jié)果后，她在一個商業(yè)論壇發(fā)現(xiàn)了一條不起眼的帖子：《新銳傳媒高層變動：Serena Lee或?qū)⒁肷衩睾匣锶恕贰?/p>
帖子發(fā)布于三個月前，正是程遠開始頻繁"加班"的時候。下面有網(wǎng)友爆料稱新合伙人"來自知名創(chuàng)意公司，帶來大量客戶資源"。
林悅的胃絞緊了。程遠不僅背叛了她，還早就計劃好了退路。她繼續(xù)搜索"Serena Lee+保險"，卻意外發(fā)現(xiàn)一篇兩年前的報道：《新銳傳媒創(chuàng)始人卷入前合伙人意外死亡糾紛》。
報道稱，Serena五年前的商業(yè)合伙人在一起游艇事故中喪生，她作為受益人獲得了大額保險金。雖然警方最終以意外結(jié)案，但死者家屬一直質(zhì)疑事故真實性。
林悅的手指懸在鍵盤上，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程遠和Serena，兩個都有保險欺詐嫌疑的人，現(xiàn)在聯(lián)手對付她...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母親的主治醫(yī)生。"林小姐，這兩天有位周先生每天都來探望您母親，還支付了部分醫(yī)療費。我們以為是您安排的，但護士發(fā)現(xiàn)他昨天在翻看病歷..."
林悅的血瞬間凝固。"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護士制止后，他聲稱是您讓他了解病情細節(jié)。我們調(diào)監(jiān)控時，他已經(jīng)離開了。"
周揚？翻看母親病歷？林悅腦中警鈴大作。她道謝掛斷，立刻打給周揚，卻聽到電話在客廳某處響起——他落下了手機。
林悅撿起手機，屏幕亮起，顯示有一條未讀消息。她不該看，但發(fā)件人是"調(diào)查組老K"，內(nèi)容只有一行字："程遠與S的保險詐騙案證據(jù)已找到，速回電。"
調(diào)查組？詐騙案？林悅的心跳加速。她猶豫片刻，輸入周揚的生日解鎖手機——錯誤。嘗試"Serena"——錯誤。最后她鬼使神差地輸入了自己的生日，手機解鎖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一時失語。周揚的手機密碼是她的生日？
未讀消息上方是周揚與"老K"的對話記錄。林悅快速瀏覽，越看越心驚。原來周揚不僅是Serena的表弟，還是一家商業(yè)調(diào)查公司的合伙人，專門接辦企業(yè)欺詐案件。他們追蹤程遠已經(jīng)一年多，懷疑他參與多起保險詐騙。
最新消息附有一份文件，顯示程遠在過去五年中與三名女性有過密切關系，她們都在分手后不久遭遇"意外"，其中兩人死亡，程遠都是保險受益人。
林悅雙腿發(fā)軟，不得不扶住沙發(fā)。程遠不僅想甩掉她，還可能計劃了她的...死亡？
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傳來，林悅慌忙鎖屏放下手機。周揚推門而入，看到她手中的手機時愣住了。
"你看了我的手機。"這不是疑問句。
林悅直視他的眼睛。"你是商業(yè)調(diào)查員，專門追查保險詐騙。程遠可能殺過人。"她聲音顫抖，"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
周揚的肩膀垮了下來。"我本想今天全告訴你的。"他走到沙發(fā)前坐下，"但這事比你想象的更復雜。程遠不只是個渣男，他是個職業(yè)騙子。Serena最初是他的同伙，后來發(fā)現(xiàn)他也在騙她，才找我?guī)兔Α?
"那些'意外'死亡的女性..."
"我們懷疑都是他策劃的，但證據(jù)不足。"周揚揉了揉太陽穴，"程遠極其謹慎，每次用的都是不同手法，而且從不親自出面。"
林悅想起保險箱里那份關于她的詳細行蹤記錄，胃里一陣翻騰。"所以他接近我，從一開始就是..."
"不完全是。"周揚搖頭，"我們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最初確實愛你。但兩年前他投資失敗，欠下巨額債務，就開始...尋找出路。"
"我是他的'出路'？"林悅冷笑，"三百萬保險金？"
"恐怕是的。"周揚的眼神充滿歉意，"我本想收集足夠證據(jù)再告訴你，沒想到程遠行動這么快。"
林悅走到窗前，陽光突然變得刺眼。她愛了七年的男人，不僅背叛她，還可能計劃殺了她。而眼前這個相識僅數(shù)周的年輕人，似乎是她唯一的盟友。
"為什么幫我？"她輕聲問，"真的只是因為Serena？"
身后沉默良久。當周揚再次開口時，聲音異常柔和："因為我見過太多受害者，林悅。但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想打破職業(yè)準則，提前介入的人。"
林悅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周揚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眼中是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陽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暈，像是某種神啟。
"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她問，突然感到無比疲憊。
周揚輕輕握住她的手。"首先，保證你的安全。然后，設個局讓程遠自投羅網(wǎng)。"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林悅發(fā)現(xiàn)自己不想抽開。在這個充滿謊言的世界里，這個觸碰感覺出奇地真實。
"我需要時間考慮。"她最終說道，但手指無意識地回握了一下。
周揚點點頭，松開手。"當然。但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確保程遠不能再傷害你。"
他轉(zhuǎn)身離開時，林悅注意到他后頸處有一個小小的紋身——一個精致的數(shù)字"32"。這個數(shù)字莫名熟悉，但她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下午，林悅?cè)メt(yī)院看望母親。病房里，母親正坐在窗邊看書，氣色好了許多。
"悅悅，"母親放下書，"昨天有個年輕人來看我，說是你同事。"
林悅的心跳漏了一拍。"周揚？"
"對，他說你忙，代你來問候。"母親若有所思，"奇怪的是，他問了很多關于你爸爸的事...特別是當年離開的細節(jié)。"
林悅皺眉。周揚為什么對二十多年前的事感興趣？
"他跟你說他是做什么的了嗎？"
"說是商業(yè)調(diào)查員。"母親的話讓林悅瞪大眼睛，"他說在幫你查程遠，需要一些背景資料。"
商業(yè)調(diào)查員？周揚竟然直接告訴了母親他的真實身份？
"他還說什么了？"
母親從床頭柜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他給了我這個，問你認不認識上面的人。"
林悅接過照片。那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上面是年輕時的父親，摟著另一個男人的肩膀站在大學校門前。那個男人...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這是..."
"你爸爸大學最好的朋友，程立偉。"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程遠的父親。"
林悅?cè)缭饫讚?，照片從指間滑落。程遠的父親和她父親是好友？那意味著程遠早就知道她，接近她可能從一開始就是...
"媽，爸爸和程立偉后來怎么了？"
母親望向窗外，陽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程立偉欠下巨額賭債，想拉你爸爸下水。被拒絕后，他設計陷害你爸爸挪用公款...你爸爸被迫離開，從此杳無音信。"
林悅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zhuǎn)。所以這不僅僅關乎金錢和保險，還可能是一場延續(xù)二十年的復仇？
她撿起照片，突然注意到背面寫著一行小字："32號計劃，永不忘記。"
32。周揚頸后的紋身數(sh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