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顧衛(wèi)國，剛從邊境線上扛著一等功回來，推開家門，卻只看到一紙冰冷的離婚報告。
我的妻子蘇晚晴，那個見了我總是又軟又甜，說要給我生一窩崽的女人，
在我為國戍邊的三百個日夜里，悄無聲息地“背叛”了我。我瘋了一樣沖出去，
卻在衛(wèi)生所的走廊盡頭，看見她攥著一張化驗單，扶著墻干嘔。我的腦子“嗡”地一聲，
炸了。01“離婚報告，我已經(jīng)托人上交了，不出意外，你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批了?！薄靶l(wèi)國，
忘了我吧。我們之間，完了?！薄耙院髣e再來找我，我不想再看見你。
”這是我出發(fā)去執(zhí)行特種任務(wù)前，蘇晚晴對我說的最后三句話。當(dāng)時，
我只當(dāng)是她在耍小性子。畢竟，哪個軍嫂不抱怨？哪個軍嫂不希望丈夫天天陪在身邊？
我以為，等我載譽(yù)歸來，一個軍功章，一套新分的營級干部樓，就能撫平她所有的委屈。
我錯了。當(dāng)我風(fēng)塵仆仆地推開那扇熟悉的家門，迎接我的不是她含淚的擁抱，
而是滿屋的死寂和桌上那份蓋著紅章的離婚報告。報告旁邊，
還壓著一枚被擦得锃亮的軍功章——是我去年榮獲三等功時，她歡天喜地給我戴上的。如今，
它像一個巴掌，火辣辣地抽在我的臉上。我的心，像是被炮彈瞬間擊穿，空蕩蕩地漏著風(fēng)。
我叫顧衛(wèi)國，二十八歲，戰(zhàn)功赫赫的偵察營營長，在戰(zhàn)場上，
我能憑一把軍刀摸掉敵人的哨崗，能背著重傷的戰(zhàn)友在叢林里穿行三天三夜?？涩F(xiàn)在，
我連站都站不穩(wěn)。她真的走了。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給我一個解釋的機(jī)會，
就這么從我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盃I長，嫂子她……她回老家了?！蔽业木l(wèi)員小張，
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笆裁磿r候走的？”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就是……您走后沒多久。她把家里都收拾干凈了，還把您這些年的津貼，
都存在一張折子上，放在抽屜里了?！蔽颐偷乩_抽屜，里面果然躺著一個存折。
我每個月寄回來的錢，她一分沒動。這個女人，走得如此決絕，如此干脆。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我。我抓起桌上的軍用挎包，掉頭就往外沖。“備車！去火車站！
”我必須找到她，我必須問個清楚！我們之間到底怎么了？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
說我是她天大的英雄的蘇晚晴，怎么可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然而，就在我沖出軍區(qū)大院，
直奔鎮(zhèn)上衛(wèi)生所想找她妹妹蘇晚夏問個究竟時，一幕讓我血液凝固的畫面，
定格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衛(wèi)生所走廊的盡頭，蘇晚晴正扶著墻，臉色蒼白，
身體因為劇烈的干嘔而微微顫抖。她的手上，緊緊攥著一張薄薄的化驗單。
我見過那樣的單子。去年，她滿心歡喜地以為懷上了，去檢查，拿回來的就是這種單子。
只是那一次，她出來時，臉上是藏不住的失落。而這一次，她臉上的表情，我看不懂。
有迷茫，有無措，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見的決絕。我的腿像是灌了鉛，
再也邁不動一步。一個荒唐又讓我心跳失速的念頭，瘋狂地在腦海里滋長。
離婚報告……干嘔……化驗單……難道……02離婚前的那一晚，又黑又沉，
像是我人生的最低谷?！邦櫺l(wèi)國，我們談?wù)劇！碧K晚晴坐在床沿，背對著我，
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我，像是在稱呼一個陌生人。
“談什么？我明天一早就要歸隊，這次任務(wù)很急?！蔽乙贿吺帐靶心?，一邊頭也不回地答道。
軍令如山，我習(xí)慣了把一切家庭瑣事都排在任務(wù)之后?！拔乙x婚?！比齻€字，像三顆子彈，
精準(zhǔn)地射入我的后心。我手里的武裝帶“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我轉(zhuǎn)過身，
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燈光下，她的肩膀微微發(fā)抖?！巴砬?，別鬧了。
我知道前幾天你看見劉麗麗來找我，不高興了。我跟她沒什么，她是我犧牲戰(zhàn)友的妹妹，
我答應(yīng)了要照顧她。”“照顧她，就要三更半夜讓她一個未婚女青年來我們家嗎？照顧她，
就要她穿著你的軍大衣，在整個大院里招搖過市嗎？”她終于回過頭，眼圈是紅的，
但沒有一滴淚。“顧衛(wèi)國，你是個英雄，可你不是個好丈夫?！蹦且凰查g，我百口莫辯。
劉麗麗那天確實是深夜來訪，哭訴她哥的后事?lián)嵝艚鸪隽藛栴}。
我當(dāng)時一心想著幫戰(zhàn)友家屬解決困難，根本沒注意避嫌。“晚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的哪樣？”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已經(jīng)不想知道了。我只知道，我闌尾炎穿孔，痛得在地上打滾的時候，打你部隊電話，
接線員說你在執(zhí)行一級保密任務(wù)。我只知道，我爹病危，我求你跟領(lǐng)導(dǎo)請個假陪我回去，
你說部隊正在搞大比武，你是營長，你走不開?！彼酒鹕?，走到我面前，仰頭看著我。
這個比我矮一個頭的女人，此刻的眼神卻讓我無處遁形?！澳愕能姽φ?，有一半是我的。
可我不要了?！蹦且煌?，我們爆發(fā)了結(jié)婚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不，甚至算不上爭吵，
是她單方面的宣判。我所有的解釋，在她那里都變成了借口。最后，酒精上了頭，
我不知道自己是憤怒還是不甘，狠狠地把她拽進(jìn)了懷里。我只想用最原始的方式證明，
她是我的，誰也搶不走。那是我記憶里，她最沉默的一次。沒有迎合，也沒有抗拒，
像一具美麗的玩偶，任我擺布。直到結(jié)束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臉上早已布滿了淚痕。第二天，
我?guī)е簧淼钠v和悔恨，踏上了前往邊境的軍列。我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我以為，
等我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晌彝耍说男?，一旦冷了，就再也捂不熱了。此刻，
衛(wèi)生所的走廊里，我看著她扶墻干嘔的模樣，那一晚的畫面和她臨別時決絕的話語，
在我腦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我?guī)缀蹩梢钥隙?，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p>
就在我準(zhǔn)備上前的那一刻，她妹妹蘇晚夏從診室里沖了出來，一把扶住她，
嘴里嚷嚷著：“姐，你瘋了！剛懷上，胎還不穩(wěn)，你怎么能想著打掉！
這可是顧衛(wèi)國……這可是你的親骨肉?。 薄皠e說了！”蘇晚晴猛地打斷她，
聲音里帶著哭腔，“我跟他已經(jīng)離婚了！這個孩子，我不能要！”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03“孩子，必須生下來?！蔽乙徊讲綇淖呃饶穷^走過來，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
將蘇晚晴姐妹倆籠罩其中。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里直接砸出來的。
蘇晚晴猛地抬頭，看到我的瞬間，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
她眼中的震驚，迅速被一層厚厚的冰冷所覆蓋?！邦櫊I長，你聽錯了。我沒有懷孕，
只是吃壞了肚子?！彼乱庾R地把化驗單往身后藏，身體也往蘇晚夏背后縮了縮，那個動作，
充滿了戒備和疏離。一聲“顧營長”，叫得我心口發(fā)疼?！敖?，你別騙他了！你騙得了誰?。?/p>
”蘇晚夏是個藏不住話的直腸子，急得快要哭出來，“姐夫，你快勸勸我姐，
她剛才跟醫(yī)生說，要做人流！”“蘇晚夏！”蘇晚晴厲聲喝止，抓著妹妹胳膊的手，
指節(jié)都捏白了。我沒理會她們姐妹倆的拉扯，目光死死地鎖在蘇晚晴依然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孕育著我的孩子。一個在我毫不知情，在我以為已經(jīng)失去她的時候，悄悄到來的生命。
“晚晴，跟我回家?！蔽蚁蛩斐鍪郑噲D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話。她卻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
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盎啬膫€家？顧衛(wèi)國，你別忘了，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我和你，現(xiàn)在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薄拔沂呛⒆拥母赣H?！蔽叶⒅难劬Γ蛔忠活D地說。
“父親？”她忽然笑了，那笑聲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澳惚M到做丈夫的責(zé)任了嗎？
就想來做父親？我告訴你，這個孩子，跟你顧衛(wèi)舍不得，沒關(guān)系！”她說完，拉著蘇晚夏，
繞過我就要走。我怎么可能讓她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個地方很瘦，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記得，她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道淺淺的疤，是有一年冬天，她為了給我送一雙新做的棉鞋，
在結(jié)冰的路上滑倒，被碎玻璃劃傷的。那時候，我捧著她的手，心疼得不行，
發(fā)誓再也不會讓她受一點傷?？涩F(xiàn)在，傷她最深的人，卻是我自己?！胺攀?！
”蘇晚晴用力掙扎，聲音里帶上了壓抑的怒火?！安环??！蔽业墓虉?zhí)和蠻勁也上來了，
“除非你答應(yīng)我，把孩子生下來。”“我生不生，關(guān)你什么事？你憑什么管我？
”“就憑我是顧衛(wèi)國！就憑我是你男人！”情急之下，我口不擇言地吼了出來。話一出口，
整個走廊都安靜了。蘇晚晴停止了掙扎，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層水汽。
“我男人？”她重復(fù)著這三個字，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邦櫺l(wèi)國，
你到現(xiàn)在還覺得，你是我的男人嗎？”她眼中的失望，像一把錐子，扎得我體無完膚。
周圍開始有病人探頭探腦地看過來，對著我們指指點點。我意識到，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晚晴，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wù)?。算我求你?/p>
”我放低了姿態(tài)，近乎懇求。也許是我的示弱起了作用，也許是她不想在這里把事情鬧大。
蘇晚晴沉默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昂?。去我那兒吧。”我心中一喜，以為事情有了轉(zhuǎn)機(jī)。
可當(dāng)我跟著她，穿過幾條塵土飛揚(yáng)的小巷，來到鎮(zhèn)子邊緣一間低矮破舊的出租屋前時，
我所有的喜悅，瞬間被澆了個透心涼。這就是她離開我之后住的地方？
一間連窗戶都糊著報紙的破房子？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快要無法呼吸。04出租屋里很簡陋，一張木板床，一張掉漆的桌子，兩把椅子，
就是全部的家當(dāng)。屋角堆著半袋子土豆，旁邊還有一個小煤爐，上面坐著一口發(fā)黑的鋁鍋。
這和我留給她的那個寬敞明亮、家電齊全的營級干部樓，形成了天壤之別?！白?。
”蘇晚晴從桌上拿起一個豁了口的搪瓷缸子，倒了杯涼白開，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她的動作很平靜，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這份平靜，比任何指責(zé)都讓我難受。
“為什么要住這種地方？我給你的錢呢？”我忍不住開口，
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存著。那是你掙的，我沒資格花。
”她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和我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像是在審問犯人。
“我們還沒離婚的時候，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了。
”她一句話就把我堵了回去。我看著她，眼前的蘇晚晴，讓我感到陌生。她瘦了，
下巴尖尖的，但眼神里卻多了一些我以前從未見過的東西——堅韌和固執(zhí)。
她不再是那個凡事都依賴我，以我為中心的小女人了。“晚晴，我們復(fù)婚吧。
”我?guī)缀跏敲摽诙?。說出這句話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這正是我內(nèi)心最真實、最迫切的想法。
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皬?fù)婚？顧衛(wèi)國，你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
還是在說夢話？”“我是認(rèn)真的！”我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急切地看著她，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忽略了你，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改，
我一定改！”“你怎么改？你能為了我不去執(zhí)行任務(wù)嗎？你能為了我放棄你的前途嗎？
”她一連串的反問，問得我啞口無言?！拔摇蔽耶?dāng)然不能。保家衛(wèi)國是我的天職。
“你看，你不能?！彼壑械某爸S更濃了，“所以，我們之間的問題，永遠(yuǎn)解決不了。
我不想再過那種丈夫在天上飛，我在地上追，追著追著，連人都追丟了的日子了。我累了。
”“可是孩子……”“孩子是我的?！彼驍辔遥植蛔杂X地?fù)嵘闲「?，眼神瞬間變得柔軟，
但隨即又被堅定取代?！拔視粋€人把他養(yǎng)大，讓他讀書，讓他成才。他的人生里，
不需要一個只存在于照片和軍功章里的父親?！薄澳阋粋€人怎么養(yǎng)？
你知不知道一個單身女人帶個孩子有多難？”“再難，也比守活寡強(qiáng)?！彼@句話，
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插得我心口鮮血淋漓。我盯著她，她也毫不畏懼地回望著我。我們之間，
仿佛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沉默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我放在桌上的手，
無意識地用指尖敲擊著桌面，一下，兩下。這是我思考時慣有的小動作，
以前蘇晚晴總會笑我，說我像個老干部。她注意到了我的動作，眼神閃動了一下，
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罢f完了嗎？說完了就請回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彼铝酥鹂土?。
我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在低矮的屋子里顯得有些壓抑。我知道，今天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
硬來，只會讓她更加反感?！昂?，我走。”我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框上，又回過頭，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你記住，晚晴。我顧衛(wèi)國這輩子，只認(rèn)你一個媳婦兒。這個婚，
我不同意離。孩子，我更不可能不要。”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我沒有回部隊，
而是在鎮(zhèn)上唯一的小旅館住了下來。我決定了，在她同意復(fù)婚之前，我哪兒也不去。
從明天開始，我要重新把她追回來。05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我就守在了蘇晚晴的出租屋外面。八十年代的清晨，空氣里帶著煤煙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我靠在墻角，看著那扇緊閉的木門，心里盤算著今天該怎么打動她。沒多久，門開了。
蘇晚晴提著一個大木盆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要去巷子口的水井打水。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碎花襯衫，頭發(fā)簡單地在腦后扎成一個馬尾，素面朝天，卻依然清麗。
我立刻迎了上去，想從她手里接過木盆?！拔襾??！彼匆娢遥袷且娏斯硪粯?，
立刻后退兩步，把木盆護(hù)在身后，警惕地看著我?！澳阍谶@里做什么？”“我說了，
我要把你追回來。”我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誠又無害。她卻完全不領(lǐng)情，
冷著臉繞過我，徑直走向水井。我跟在她身后，像個甩不掉的尾巴。到了井邊，
她把木盆放下，開始費(fèi)力地?fù)u著轆轤。她身子單薄，又懷著孕，搖了幾下就有些氣喘。
我心疼得不行，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從她手里搶過了轆轤把手?！拔襾恚 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