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手中的雌雄雙锏之上,寶光流轉(zhuǎn),發(fā)出嗡嗡的顫鳴。
他眉心那顆若隱若現(xiàn)的豎眼,更是讓他整個人顯得威嚴(yán)無比,令人不敢直視。
看著這群家伙那囂張跋扈的樣子,聞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人族,乃是大師伯明確下令,我截教上下,皆不可隨意染指的種族?!?/p>
“更何況,我聞仲,本身就是人族!”
“那長耳定光仙,抓我人族同胞,究竟想做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
“師祖在時,或許還能護(hù)得住他長耳定光仙幾分。”
“但現(xiàn)在,師祖已經(jīng)閉了死關(guān),你們自己好好想想,以大師伯的性子,如果知道長耳定光仙這等殘害人族的行徑,他會降下何等的雷霆之怒!”
聞仲此話,說得是義憤填膺,聲如洪鐘。
他自身,便是在人族之中長大,后拜入截教門下。
而他也早就聽聞,他們那位神秘的大師兄林沖霄,對待人族的態(tài)度,一直都是十分友善的。
可沒想到今天。
他竟然親眼看到,這群長耳定光仙的走狗,押解著數(shù)百名瑟瑟發(fā)抖的人族,要送入那座陰森的洞府之中。
根據(jù)截教之內(nèi)流傳的那些關(guān)于長耳定光仙的種種不堪傳聞。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長耳定光仙,抓捕這些人族,究竟是為了做什么。
這等喪盡天良之事,他聞仲,哪里還忍得了?
所以,他當(dāng)即便挺身而出,攔下了這群人。
聞仲的話,擲地有聲,一時間,還真的將定光仙手下的那群小妖們給鎮(zhèn)住了。
可就在下一刻。
一道陰冷而又邪異的聲音,卻從那幽深的洞府之中,緩緩傳了出來。
“混賬!”
“聞仲,你以為你算是什么東西!”
“區(qū)區(qū)三代弟子,竟然也敢直呼本仙的名號!”
“看來,你的師尊金靈圣母,是沒有好好教過你,究竟應(yīng)該如何尊重師伯嗎??”
話音未落,一個尖嘴猴腮,長著一對奇長大耳的道人,便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地從洞府中走了出來。
看到定光仙本人出現(xiàn),聞仲臉上的憤怒之意,變得更加濃厚了。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定光仙,乃是隨侍七仙之一。
其地位,在截教之中,僅僅位于大師兄林沖霄,以及八大親傳弟子之下。
而通常情況下。
就連多寶道人、趙公明等人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地稱其一聲“師兄”。
所以,真要論起輩分來,他聞仲,還真的得叫這長耳定光仙一聲師伯。
可是。
這長耳定光仙的品性,在整個截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敗壞!
讓他聞仲,去稱呼這樣一個敗類為師伯?
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得痛快!
長耳定光仙滿臉的囂張與倨傲,就那般居高臨下地逼視著聞仲,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在他看來。
自己乃是師尊通天教主身邊的隨侍七仙,深受師尊的喜愛與信任。
甚至,連那布置萬仙陣最為重要的核心寶物——六魂幡,都交由他來保管。
以他的身份,他根本不相信,區(qū)區(qū)一個聞仲,敢真的忤逆于他。
可是,定光仙想錯了。
或許,多寶道人的弟子火靈圣母,會畏懼他三分。
但聞仲,這個以剛正不阿、嫉惡如仇而著稱的鐵血漢子,絕不會向他這種歪門邪道之徒,低半分頭!
凝視著定光仙那副丑惡的嘴臉,聞仲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眉心的那顆天眼,在這一刻,猛然睜開!
一道蘊(yùn)含著黑白二色的神光,瞬間籠罩在了定光仙的身上。
頓時。
定光仙最近一段時間所做的種種惡行,便如同畫卷一般,清晰無比地顯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帶著手下偷偷溜出金鰲島,在人族部落大肆抓捕吞食凡人。
那成千上萬的人族冤魂,在他身后發(fā)出無聲的哀嚎。
看著這一幕幕血腥而又殘忍的景象,周圍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所有截教弟子,全都憤怒了!
截教之中,大多數(shù)的普通弟子,也是紛紛趕了過來。
當(dāng)他們看到定光仙的這些行徑之后,所有人的心底,都升起了無盡的厭惡與鄙夷。
師尊通天教主曾經(jīng)三令五申,嚴(yán)禁門下弟子,肆意屠戮人族。
而他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兄林沖霄,更是與人族關(guān)系匪淺。
更何況,如今的人族,乃是天道所立的天地主角,與其交好,百利而無一害。
這個吊毛!
他竟然敢公然違背師尊通天教主所下達(dá)的禁令!
并且,完全無視大師兄林沖霄的態(tài)度。
當(dāng)著師尊的面一套,背后直接背刺,簡直是陽奉陰違到了極點!
一時間。
不少截教弟子,也紛紛想起了定光仙平日里在教中的一些囂張跋扈、欺壓同門的行徑。
亂七八糟各種行徑加在一起,讓所有在場的截教弟子,都對他生出了無盡的唾棄之心。
呸!
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縷風(fēng)都裹挾著同門師兄弟們毫不掩飾的鄙夷,像無數(shù)根淬了冰的細(xì)針,扎在定光仙的臉皮上。
他,定光仙,什么時候淪落到這般田地?
那張平日里因諂媚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此刻漲成了豬肝色,火辣辣地疼。
曾幾何時,他不是那個在通天教主座下言笑晏晏,獨享恩寵的紅人嗎?
區(qū)區(qū)一道目光,竟也敢如此放肆!
怒火“噌”地一下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那雙細(xì)長的眼睛死死鎖定了聞仲,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胸腔劇烈地鼓動著,像一架破舊的風(fēng)箱。
被壓抑的怒氣引動了沉睡在他體內(nèi)的磅礴法力,那屬于大羅金仙的威勢,毫無保留地蘇醒了!
誰能想到,他這只凡俗的玉兔精,竟能憑借師尊的偏愛,將無數(shù)天材地寶硬生生堆砌成通往大羅境界的階梯,其所獲資源之豐,甚至連趙公明與三霄姐妹都望塵莫及。
“轟——!”
一股無形的、帶著腥甜氣息的威壓,如決堤的洪流般噴薄而出,徑直撲向了前方的聞仲,空氣中彌漫開令人作嘔的壓迫感。
此刻,距離那場席卷三界的封神大劫尚有漫長的歲月,聞仲的修為,不過是剛剛觸碰到金仙的門檻。
大羅與金仙,一字之差,卻是一道凡人無法想象的鴻溝,猶如螢火與皓月爭輝!
“咔嚓!”
聞仲只覺得一座無形的太古神山轟然砸落在雙肩,四肢百骸的骨骼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悲鳴。
他的雙腿皮膚瞬間迸裂,溫?zé)岬孽r血順著褲管蜿蜒而下,在地面暈開一朵朵凄厲的紅蓮。
定光仙的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那扭曲的笑容里滿是病態(tài)的滿足與快意。
周遭那些修為更低的弟子們,早已被這股神威駭?shù)没觑w魄散,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眼見著連聞仲這般被視作三代弟子翹楚的人物都遭此羞辱,他們這些旁觀者,又有誰敢多言半句?
然而,沉默之下,是更加洶涌的怒潮。
每一個人的心頭都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憋屈得快要爆炸,望向長耳定光仙的眼神,也愈發(fā)晦暗難明。
聞仲死死地咬著牙關(guān),牙齦都已滲出血絲,他調(diào)動起全身的仙力,在這片名為“大羅”的汪洋中苦苦支撐著自己不倒下。
可就在這時。
天際,兩道流光劃破云層,正是剛剛辭別廣源宮的云霄與趙公明,他們敏銳地察覺到了此處的靈力騷動,以及那股令人不悅的氛圍。
仙云輕飄飄地落下,二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一瞬間,那些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齊刷刷地重新燃起了光亮。
救星到了?
或許,這兩位師叔祖的出現(xiàn),即便不能當(dāng)場制裁定光仙,至少也能讓他那囂張到骨子里的氣焰稍稍收斂幾分吧?
聞仲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
但在那山岳般的威壓之下,他連開口求救都成了一種奢望,只能用盡全力維持著最后的尊嚴(yán)。
趙公明與云霄并未急于展露自身的氣息,他們的目光如利劍般掃過場內(nèi)。
趙公明眉頭一皺,只是隨意地抬了抬手。
一個輕描淡寫的動作。
那股纏繞在聞仲身上,幾乎要將其碾碎的威壓,竟如春雪遇暖陽般,頃刻間消弭于無形。
束縛驟然解開,聞仲猛地喘了一口粗氣,聲音嘶啞地開口。
“多謝……公明師叔?!?/p>
趙公明微微頷首,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聞仲,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論及輩分,他二人確為叔侄。
但私下里,他們之間的情誼遠(yuǎn)比這稱謂要深厚得多。
眼看聞仲受此奇恥大辱,趙公明心中的怒火早已開始翻騰。
聞仲的臉上交織著屈辱與憤怒,他強(qiáng)忍著傷痛,將長耳定光仙那令人發(fā)指的行徑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話音未落,云霄那張清麗絕倫的臉龐,已然覆上了一層寒霜。
若非林沖霄臨行前另有囑咐,她恐怕早已祭出玄黃鐘,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嘗嘗先天至寶的滋味!
趙公明的心中同樣是怒海滔天。
好一個長耳定光仙!
這是完全沒將師尊重通天與大師兄林沖霄的法旨放在眼中?。?/p>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定光仙,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字字如金石交擊,逼問道:
“長耳定光仙,你可知罪?!”
這聲斷喝,蘊(yùn)含著奇特的道韻,宛若九天驚雷,在定光仙的耳畔轟然炸響!
在場的截教弟子們心頭猛地一跳,激動的情緒瞬間被點燃。
難道……
今天真的要上演一場好戲?
這個飛揚(yáng)跋扈、人人厭惡的長耳定光仙,終于要被制裁了嗎?
定光仙的內(nèi)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想不通,為何趙公明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化解掉自己的大羅威壓!
一個區(qū)區(qū)太乙金仙巔峰的家伙?
隨手就破了我的神通?
這怎么可能!
還有,趙公明這聲音又是怎么回事?
如雷貫耳,直擊神魂,竟讓他的元神都為之震顫!
然而,短暫的驚疑過后,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驕縱與底氣再次占據(jù)了上風(fēng)。
他迎上趙公明的目光,那張臉重新堆滿了不可一世的傲慢。
“趙公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本座名諱!”
“按照門規(guī),你見了我,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師兄!”
“我何罪之有!”
“我看有罪的是你才對!”
“目無尊長,頂撞師兄,這才是彌天大罪??!”
長耳定光仙色厲內(nèi)荏地咆哮道,試圖用身份來壓制對方。
趙公明直接被他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氣笑了。
“長耳,你是不是忘了,大師兄曾親自頒布過一條鐵律。”
“但凡我截教門人,絕不可屠戮吞食人族,哪怕一人,也絕不容許!”
“我看你,是把大師兄的金科玉律,當(dāng)成了耳邊的清風(fēng)!”
“長耳定光仙?。 ?/p>
“你,該當(dāng)何罪?。。 ?/p>
趙公明最后一聲怒吼,聲震四野,讓所有人都為之側(cè)目。
他確實是動了真火。
若非這個長耳定光仙屢教不改,他何至于受罰外出?
又何至于在歸來途中,被那廣成子偷襲鎮(zhèn)壓,丟盡了截教的臉面?
聽到趙公明的話,定光仙反而冷靜了下來,眼中的慌亂被一絲詭異的嘲弄所取代。
他忽然笑了。
“大師兄?”
“你是說那個叫林沖霄的?”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躲在廣源宮里,像個烏龜一樣宣稱要閉死關(guān)的家伙?”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長耳定光仙笑得前仰后合,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
看著他這副瘋癲的模樣。
趙公明心中的怒火徹底焚盡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長耳??!”
“你竟敢對大師兄不敬!”
“大師兄乃師尊親點的代教主,執(zhí)掌截教萬仙!”
“不尊大師兄,便等同于不尊師尊!”
“長耳!你可敢與我一戰(zhàn),用實力說話!”
“還敢自稱本座?”
“我趙公明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教教你究竟該如何做‘人’!”
趙公明一字一句,怒火滔天。
長耳定光仙被他這番話激得暴跳如雷。
想他定光仙,連多寶道人見了他,都要客氣地稱一聲“師兄”。
區(qū)區(qū)一個趙公明,竟敢如此三番五次地挑釁于他!
今日,他必叫此人知曉,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羅之威,什么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在他心中,自己已是高高在上的大羅金仙。
鎮(zhèn)壓一個尚未突破的太乙?guī)p峰,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如同戲耍螻蟻?
…
二人對峙于場中,無形的殺氣攪動風(fēng)云。
定光仙手掌一翻,掌心妖光大作,無邊無際的大羅法力化作滾滾血云,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氣,朝著趙公明席卷而去。
那血紅色的魔功詭異至極,蘊(yùn)含著污穢神魂、融化肉身的恐怖力量。
聞仲瞳孔驟然一縮。
他認(rèn)得此功,凡人觸之即化為一灘血水,即便是他這樣的金仙,稍有不慎也會道基受損,吃上大虧。
云霄面容冷若冰霜,靜立一旁,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如今的趙公明,鎮(zhèn)壓一個靠資源堆砌起來的定光仙,豈不是易如反掌?
血色法力鋪天蓋地,幾乎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赤紅。
然而,立于風(fēng)暴中心的趙公明,臉上卻毫無懼色。
他甚至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不屑,眼神睥睨,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雜耍。
就在長耳定光仙獰笑著,以為下一刻就能看到趙公明痛苦掙扎的丑態(tài)時。
那漫天血海,即將吞噬趙公明身軀的前一剎那。
異變陡生!
趙公明的頭頂,二十四枚光華內(nèi)斂的神秘光團(tuán),悄無聲息地緩緩升起。
那不是法寶,更像是二十四片濃縮的混沌,二十四個宇宙初開時的原點。
先天至寶,二十四顆混天珠!
趙公明依舊傲然而立,甚至連動手的意圖都沒有。
他就那樣靜靜地、帶著一絲憐憫地,注視著癲狂的定光仙。
“能親眼見證這件至寶的威能,是你此生最大的榮幸?!?/p>
趙公明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又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威嚴(yán),仿佛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聞仲以及周遭的弟子們都愣住了,滿心困惑。
那不是傳說中的二十四顆定海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