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這話護短的意思很明顯——不管我手底下的人做了什么,即便真的得罪了你,也由我自己領回去管教,或打或罵都可以,但不能任由你這樣隨意指教我的人、打我的臉。
“安格格手底下的人沖撞了我們主兒,難道就這樣輕飄飄兩句話便想掀過去嗎?”阿箬瞪著陵容,怒氣沖沖問道。
陵容在屋里聽了全程,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料想這是青櫻主仆二人要故意為難自己,也冷下了臉,話雖是對著阿箬說的,但也是讓青櫻聽的:“應巧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又稟明了緣由,青福晉都沒說什么,哪里輪得到你在這兒說三道四?莫非你是仗著青福晉的寵愛,便要凌駕于主子頭上?我雖只是府中的格格,算不得正經主子,卻也是王爺的人,這樣的羞辱,我是斷斷不能忍受的?!?/p>
阿箬聽了這話,要繼續(xù)爭辯,誰知青櫻卻道:“阿箬,是你多嘴了,你這性子,是得好好收斂一番。”
青櫻這話一出,莫說旁人,就是陵容也是一愣。雖說她對阿箬很不滿意,但站在青櫻的角度,阿箬的確是想替青櫻立威,即便做的不對,領回屋關起門來自己管教便是,何須當著她的面兒訓斥?這豈不是寒了底下人的心、又打了自己的臉嗎?
但既然青櫻不再多做糾纏,陵容自然也不會提醒,給應巧遞了個眼神,示意讓她去請府醫(yī),自己則向青櫻告退,帶著銀翹重新回了屋里,這大冷天兒的,她可不想站在這風口和人說話。
不多時,應巧便將府醫(yī)請來了。
府醫(yī)診脈過后,面色大喜:“恭喜格格,賀喜格格,格格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什么?果真嗎?”陵容十分驚喜,她沒想到這一世這樣順利便有了孩子。要知道她上一世被皇后所控制,皇后根本不許她有自己的孩子,每次侍寢過后便會賜來一碗避子湯,這一世卻是這樣快,讓她措手不及。
“不會有錯,格格請安心?!备t(yī)恭恭敬敬答道,眼前這位安格格雖只是格格,但進府這一年多來,算是得寵,如今又有了身孕,眼瞧著是要越來越好了,他怎能不恭敬?
“主兒果然是有福的,等王爺知道了這個消息,指不定要多高興呢?!睉蓺g喜道。
銀翹也是高興的不得了:“應巧說得是呢,王爺若是知道了,肯定很高興?!?/p>
待送走了府醫(yī),陵容輕輕撫著自己的腹部,那里現在還是一片平坦,可已經在孕育一個小生命了。陵容心中自是歡喜,一時間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想到自己上一世沒能生下的那個孩子,她心中一痛,并暗暗發(fā)誓,這一次,她一定要將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
……
得知陵容有了身孕,弘歷和瑯嬅夫妻二人攜手來看陵容。
甫一進屋,便見陵容起身要行禮,弘歷抬抬手,示意她坐下:“你有著身孕,不必多禮?!?/p>
瑯嬅面上也掛著賢惠的笑:“王爺一聽說你有了身孕,便十分歡喜,還說要去宮里請一位太醫(yī)來專門給你安胎呢。”
“妾身多謝王爺、福晉關懷?!绷耆葸€是福身行了禮,溫婉一笑,“妾身能有身孕,都是王爺和福晉的福澤庇佑?!?/p>
“如今府里就三個孩子,等你腹中孩子平安生產,府里也更熱鬧些?!爆構檬疽馍砗蟮乃鼐毢蜕徯膶⒍酥臇|西奉上,“女子有孕生產都十分不易,我一聽說妹妹有了身孕,是又高興又擔心,便帶了一副玉如意給妹妹安枕,并一支野山參給妹妹養(yǎng)身子?!?/p>
“福晉賢惠,有心了?!焙霘v握住瑯嬅的手,十分滿意。
“多謝福晉關懷,妾身感激不盡?!绷耆菸⑽⑻а劭戳爽構靡谎?,心中很是熨帖。入府這一年多,陵容也將府中諸人的性子摸得差不多,知道這位福晉雖不如表現出來的這般大度賢惠,但比起上輩子的宜修,已經好太多了,也比這府里有些人好太多了。
起碼瑯嬅從來沒有表現出過對她出身的不屑,不管瑯嬅心中是怎么想的,該給的臉面從不吝嗇。陵容不在意瑯嬅心中是否能瞧得起她,只要面兒上表現出來的是她想看到的就行,畢竟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而陵容,最缺的恰恰就是旁人的尊重。沒想到上一世在皇上處沒得到的,這一世在瑯嬅處得到了。
“只是王爺和福晉這樣關懷妾身,倒是讓妾身不敢承受了?!绷耆菡f著,神色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委屈來。
“這是哪里話?”瑯嬅笑道,“你現在懷著王爺的孩子,最是金貴了,有什么不敢承受的?”
弘歷看出什么,皺眉道:“可是誰給你委屈受了?”
陵容登時便紅了眼眶,眼淚要掉不掉的,卻是搖頭否認:“無人給妾身委屈受,妾身只是、只是感動于王爺和福晉對妾身的關懷罷了?!?/p>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弘歷現下心情正好,自然有心思哄人:“還說沒有,你這樣,本王和福晉如何能放心?”
“是啊,若是受了委屈,何不說出來?王爺必定會為你做主的?!爆構靡布钡?,陵容平日里也算得寵,現如今又有了身孕,若是受了委屈,難免讓王爺覺得她管家不力。
“沒什么,只是妾身出身不高,難免被府中下人瞧不起?!绷耆萦谐鹁蛨螅酝藶檫M。
應巧方才被為難一番,此刻反應極快,馬上明白了陵容的意思,忙跪下道:“回王爺,回福晉,我們格格之所以難過,是因為方才被青福晉身邊兒的阿箬姑娘訓斥了兩句?!?/p>
“胡說什么?”陵容佯怒,呵斥應巧,“我是青福晉房中的格格,青福晉身為王爺的側福晉,教我規(guī)矩也是應該的,不可背后議論青福晉。”
“奴婢知錯?!睉身槃菡堊铩?/p>
瑯嬅沒想到竟是為了這個,覷了眼弘歷的神色,當即道:“青福晉是王爺的側福晉,若是她訓斥你兩句,倒也罷了,可她身邊兒的阿箬是下人,你是王爺的格格,阿箬如何能訓斥你?青福晉便也不管嗎?”
“原是小事,方才妾身覺得身子不適,便叫應巧這丫頭去請府醫(yī)過來,沒想到剛好遇上青福晉,應巧雖心急,卻也不敢忘了規(guī)矩,忙給青福晉行了禮。青福晉寬和,倒是沒說什么,只是阿箬姑娘卻口口聲聲說應巧沖撞了青福晉,還說應巧沒規(guī)矩,是妾身管教不善,妾身念著這丫頭是一心為了妾身,便出面解圍,誰知阿箬姑娘連妾身也訓斥了?!?/p>
陵容不說青櫻的不好,只說阿箬。這告狀也是門學問,青櫻和弘歷有青梅竹馬的情意在,又是側福晉,教導她的確是合規(guī)矩的,論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若直接說青櫻的不好,只怕會弄巧成拙,倒不如以退為進,說不準還能有奇效。
“王爺,阿箬確實有些失了分寸,您看……該如何處置?”能膈應青櫻,瑯嬅自然是愿意推一把的,“安妹妹眼下有著身孕,又一直侍奉得宜,雖只是格格,卻也不能任由婢女羞辱,王爺是否要小懲大戒,為安妹妹做主?”
“阿箬沒規(guī)矩,以下犯上,瑯嬅你是府中主母,你來管教就是?!痹捼s話已經說到這兒了,弘歷也不好回護。
“是。”瑯嬅應下。
弘歷和瑯嬅略坐了會兒就走了,待她走后,應巧擔心道:“格格,您說青福晉會不會護著阿箬,不許福晉罰她啊?若是青福晉開口,依著福晉的性子,只怕少不得要給她幾分面子。”
“她才不會呢。”陵容靠在軟枕上,輕笑出聲,“方才我與她起了爭執(zhí),青福晉尚且不愿回護阿箬,現在福晉領了王爺的命令親自開口,只怕青福晉更不會管了?!?/p>